含胭 作品

第98章 番外二、廣州(5)

    江刻抱著腦袋躺在地上,單薄的胸膛陣陣起伏,心裡憤怒到極致,卻是敢怒不敢言。

    他打不過江可聰,試過了,屢戰屢敗,也不會有人事後幫他討公道。

    他臉皮也沒江可聰厚,不會在父母面前賣慘裝可憐,真要去哭訴,一定會被江可聰整得更慘。

    別人家親兄弟打架是玩鬧,打完就會和好,江可聰和江刻不是這樣。

    江可聰對江刻的惡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這個從天而降的親弟弟打破了家裡的平衡,威脅到江可聰的地位,他從小享盡父母百分百的愛,怎麼能容忍江刻來與他搶奪?

    江刻長得很俊俏,個子高,跑步快,成績還特別好,有親戚說江刻長得比江可聰好看,長大後估計比江可聰個子高,江可聰聽完就生氣!

    另一個親戚說江刻性格沉穩,是讀書的料,以後爭取唸到博士,江可聰聽完又生氣!

    還有親戚對江嶽河說:老江,你這突然有了兩個兒子,將來房子不好分啊,還得再給江刻買一套。

    江可聰聽完後更生氣了!

    父母的一切都是他的,不能給江刻!愛,房子,錢,江刻一毛都別想得到!

    江可聰對江刻毫無手足之情,只有濃濃的嫉妒與恨意。他看著地板上抱著腦袋、光著身子的小男孩,冷哼一聲,轉身出了房間。聽到房門甩上的聲音,江刻才從地板上爬起來,忍住了沒掉眼淚,默默地坐回書桌邊,繼續做作業。

    鄭馥玲回家後,看到出來上廁所的江刻,嚇了一跳,問:“小刻,你怎麼不穿衣服呀?”

    江刻不想理她,就穿著一條小內褲、板著小酷臉回了房間。

    鄭馥玲目瞪口呆,江可聰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嬉皮笑臉地說:“他就是個暴/露狂,超變態。”

    鄭馥玲好說歹說,最後又罵了幾句,江刻才不情不願地穿上衣服。江可聰自然要嘲笑他:“哈,你不是很有骨氣的嗎?怎麼又穿了呢?你有本事就別穿呀,明天就這麼去上學吧。”

    他一直陰陽怪氣地對江刻說話,鄭馥玲和江嶽河想管也管不了,一干涉,江可聰就會發瘋,鬧絕食,鬧跳樓,鬧自殘,哭哭啼啼地說爸媽偏心,不愛他了只愛弟弟。他什麼話都講得出來,顛倒是非,強詞奪理,令江刻匪夷所思。

    江刻懶得搭理江可聰,學校剛進行完學期初的摸底考,江刻考得很好,數學還考了一百分,他把幾份卷子拿給江嶽河,說:“籤個名。”

    江嶽河一看分數,心裡自然歡喜,一邊簽名一邊誇他:“小刻考得不錯啊,暑假都沒只顧著玩,班裡有幾個一百分呀?”

    沙發上的江可聰豎起了耳朵。

    江刻說:“八個。”

    其實只有他一個,五六年級的數學卷已經有了不小的難度。

    江可聰冷笑了一聲。

    江嶽河沒那麼驚喜了:“哦,八個啊,這麼多。”

    開飯了,飯桌上只聽到那一家三口的聲音,江刻不會插嘴,永遠只會埋頭扒飯。

    他連菜都吃得很少,江嶽河偶爾會給他夾一筷子菜,說他正在長身體,讓他多吃點。

    但江刻吃不到雞腿,那是江可聰的專屬品,一隻雞兩個腿,江刻能撈到個雞翅膀就算不錯了。

    吃完飯,江刻去洗澡,順便把弄髒的衣服洗掉,洗完後回到房間,想把書包整理一下,一整理就發現了問題。那張數學卷子上,一百分的兩個“0”被人用紅筆加了幾劃,變成了兩隻烏龜。

    這也就算了,江刻可以對老師解釋,家裡有個神經病。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精心準備的那張賀卡不見了!

    賀卡是他跑了很遠的路,去文化用品市場挑來的,現在,只剩下一個粉藍色的空信封。

    江刻跑到江可聰的房間,也沒敲門,直直地衝了進去,江可聰說是在做作業,其實是在偷玩電腦遊戲,手忙腳亂地關機下線後才發現來的是江刻,一下子就火了。

    “你有病啊?不會敲門嗎?!”

    江刻走到他面前,問:“我的賀卡呢?”

    江可聰裝傻:“什麼賀卡?我沒看見。”

    江刻說:“你進過我房間,拿了我的賀卡,還給我。”

    “哼。”江可聰冷笑,雙手抱胸歪在電腦椅上看江刻,“幹嗎?還‘媽媽生日快樂’,是想拍馬屁嗎?我告訴你,沒用!就一個破賀卡,老媽才不會來鳥你。我都沒看出來你這麼有心機,她生日是下個月,你居然從現在就開始惦記?”

    江刻知道他誤會了,說:“賀卡不是給你媽媽的,是給我媽媽的,你還給我。”

    江可聰臉黑了。

    “你什麼意思?”他站起來,高出江刻半個多腦袋,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花著我爸媽的錢,寫個賀卡還是給別人的?”

    江刻覺得這人不可理喻,真要給鄭馥玲賀卡,他生氣,不給鄭馥玲,給沈瑩真,他也要生氣,那他到底想怎樣?

    江刻倔強地仰頭看他:“你媽是你媽,我媽是我媽,我給我媽媽賀卡,和你沒關係。你還給我,我馬上就出去。”

    江可聰一臉的混不吝:“我就是不給,你能怎麼樣?”

    江刻:“……”

    他能怎麼樣?就只能再一次以卵擊石啊!

    江刻低吼一聲,像只小獸似的衝向江可聰,一大一小兩個男孩瞬間扭打起來,誰都沒留手。

    江刻拳腳打不過江可聰,但他年紀小,身體更靈活,一口咬上江可聰的胳膊就不再鬆口。江可聰吃痛,狠命踹他都踹不開,疼得狂叫起來。

    江嶽河和鄭馥玲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竟是分不開兩個男孩。鄭馥玲見江刻還咬著江可聰的胳膊不放,急起來就朝江刻的腦袋一巴掌呼上去,用力之大,打得江刻頭暈目眩,不得不鬆開嘴,江嶽河趁機把江可聰拽開了。

    江刻鼻子被打出血,搞不清是江可聰打的還是鄭馥玲打的,鼻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弄得臉上、衣服上、地板上到處都是,樣子看著特別慘。

    他身上好幾處隱隱作疼,跪坐在地上爬不起來。江可聰嚎得像殺豬一樣,胳膊上的牙印滲著血,大哭著向鄭馥玲告狀:“他咬我!媽媽!他咬我!他是狗吧?我要去打狂犬疫苗!他瘋的!你快送他去精神病院!”

    江嶽河急著去客廳拿藥,鄭馥玲心疼壞了,罵江刻:“江刻你瘋了嗎?!怎麼能咬人的?這都是誰教你的呀?你這樣以後就只能去工讀學校上學了!哪個學校敢要你啊?”

    江刻抬起頭,鼻血還在流,惡狠狠地盯著江可聰,說:“還給我。”

    鄭馥玲:“什麼還給你?”

    江可聰那麼大個人,哭倒在媽媽懷裡:“媽——你們把他還回去吧!他不是我弟弟!不是你們兒子!他是個魔鬼!他留在這兒,我遲早會被他弄死的!”

    鄭馥玲心都要碎了,拍著他的背:“聰聰別哭別哭,媽媽在呢,乖寶哎,媽媽在,你別怕……”

    她心力交瘁,心裡一萬次告訴自己江刻是她親生的,可到底是沒從小養起,如今養了一年都沒養熟,這感情想要培養都不知從何做起。

    江刻倔得連聲“爸媽”都不肯叫,偏偏江可聰還和他命裡犯衝,鄭馥玲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這樣,十一年前就不該答應公公把江刻生下來!

    江刻抹了一把臉,爬起來,向他們走近一步,伸出手,手掌上滿是殷紅的鮮血,還是那句話:“還給我。”

    江可聰:“……”

    江刻終於拿回那張賀卡,已經被江可聰畫滿塗鴉,無法再用。

    他低頭看著賀卡,一滴鼻血滴下來,落在卡紙上,洇成一團紅色的圈。

    隨後落下的是一滴透明液體。

    江嶽河想去看看江刻的傷勢,剛一邁步,江可聰就叫他:“爸!”

    江嶽河不敢動了。

    江刻無所謂地用手背抹抹臉,再也不看房間裡的三個人,轉過身,拖著步子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

    白露這天,放學時,天又下起了雨。

    江刻還是沒帶傘,早上出門時心神不寧,忘記了。

    班主任走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問:“江刻,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老師,別瞞著,是你爸爸媽媽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