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60 章 徐雲棲,你好狠的...

 天哪。

 熙王妃搖搖欲墜,差點要坐不穩了,過去她生怕徐雲棲不知輕重纏著兒子,哪知這丫頭悶聲不吭受了這麼大委屈,熙王妃嘴張了半晌,心頭一陣鈍痛,

 “雲棲.此事你怎麼從未說過?”

 熙王妃說出這句話時,心裡有些慼慼然,當初她對徐雲棲是什麼態度,闔城知曉,如今又問這樣的話,她自個兒面子其實很掛不住了。

 就在她以為徐雲棲要嘲諷幾句時,徐雲棲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

 “沒必要說呀,這是夫妻之間的私事,我與三爺都需要時間適應彼此嘛。”

 熙王妃額尖一陣突突地跳,她不敢想象這事要被荀允和知曉會是什麼後果,那位內閣首輔,可是在前段時日鞍前馬後送女兒上衙,接女兒回府,這消息一旦傳到他耳朵裡,荀允和會立即把女兒接回去。

 熙王妃腦門一陣冷汗,不假思索將徐雲棲的手握住,

 “雲棲,此事是王府對不住你,珩兒那邊我會去訓他.”

 徐雲棲不著痕跡抽出手,笑眯眯截住她的話,“母親,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讓您去責備三爺,只是告訴您,您不必再催生,孩子的事我與三爺心中有數,您放心吧。”

 隨後徐雲棲便告辭了。

 熙王妃看著她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熙王從屏風後繞出來,也是滿臉不可思議,不過以兒子的性格倒也不太意外。

 見妻子欲哭無淚,連忙安撫道,“好了好了,他們倆都是有主意的,你就把心揣肚子裡吧。”

 熙王妃抹了抹淚,哽咽道,“我就是覺得對不住她當初我偏待她,她從不叫委屈,我身子不好,她也不計前嫌給我治病,她方才若是懟我兩句我還好受些,偏生她沒有.”

 熙王哈哈大笑,“老三媳婦是個大度的性子,行醫嘛,懸壺濟世,見慣生死,這些事恐不在她眼裡,你不去想,就什麼事都沒有。”

 熙王妃吸了吸鼻子,悶悶地看著熙王,問出她最擔憂之處,“她心地寬大是好,可心裡有咱們兒子麼?”

 “這”熙王委實不好說。

 誰能料到當初無比嫌棄徐雲棲出身的熙王妃,如今生怕徐雲棲心裡沒她兒子,生怕她跑了。

 徐雲棲回到清暉園後,銀杏正從藥房裡迎了出來。

 “姑娘,奴婢將阿膠方子配好了,明日清晨便可下鍋熬膠,每日吃上一片,整個冬日都暖暖和和的。”

 徐雲棲揉了揉她臉蛋笑著道好。

 消食過後,主僕二人入屋洗漱,收拾停當一道往暖閣裡窩著。

 更深露重,孤鳥撲稜著翅膀從琉璃窗外一劃而過,銀杏陪著徐雲棲躺在被窩裡,頻頻往窗外瞥,

 “姑娘,姑爺大約是被您氣狠了,三日沒回府呢。”

 徐雲棲放空大腦,正昏昏入睡,“嗯”她迷迷糊糊應了一句。

 銀杏回眸,往她懷裡擠,“好姑娘,看在姑爺幫咱們尋老爺子的份上,要不要去哄哄他?”

 徐雲棲聽了這話,腦海有那麼一瞬的空白。

 那晚她將一切前因後果剖析給他聽,都已做好與他好聚好散的準備,那男人偏沒有絲毫猶豫,就這麼把整個事接管過去,徐雲棲心裡要說沒有一點撼動那是假的。

 只是裴沐珩那頻頻叩擊心靈的發問,令她很是不適。

 她從未好好審視過這場婚姻,隨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他答應她行醫,給與她妻子的尊重與空間,她便覺得可以好好把日子過下去,而現在事情顯然超乎她的預料。

 裴沐珩要的比她想象中要多。

 徐雲棲茫然地想了一會兒,沒理出一個頭緒,揉了揉眉稜,翻身躺下。

 “哄男人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她不會。

 亥時三刻,裴沐珩悄然回了王府。

 徐雲棲習慣在這個時辰寢歇,裴沐珩也漸漸的把這個時辰點刻在了潛意識裡。

 黃維恭恭敬敬迎著他往三房方向走,

 “三爺,今日要不要歇在後院?”

 夫妻倆吵架的事黃維心知肚明,這麼一問顯然是希望裴沐珩去跟徐雲棲和好。

 裴沐珩止步在斜廊臺階處,抬眸看向夜空,細雨飄搖,無數雨絲在燈芒下撲騰亂舞,他俊臉隱在暗處叫人分辨不清,立了片刻,眼皮淡淡往清暉園方向掀了掀,折身回了書房。

 裴沐珩這兩日心情甚是複雜。

 他這人從來都不好相與,但對著妻子卻是和顏悅色的,他始終認為,真正有本事的男人絕不可能在妻子面前耀武揚威,是以他對徐雲棲稱得上溫和體貼,儘可能給她撐腰,照顧到她的情緒,她要行醫,他也說服自己去配合她。

 但徐雲棲不肯懷孩子,委實踩在他容忍的底線。

 就這麼僵持下去,有悖裴沐珩一貫的準則。

 若無其事繼續去哄她慣她,咽不下

這口氣。

 他也不知是一種什麼心理在作祟。

 他竟盼望著她主動示好,哪怕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兩百個紅包麼麼噠

 指針滴滴答答指向亥時初刻,四下幽寂無聲。

 裴沐珩手扶在小案,雙目蓄著寒芒陰沉盯著她,周身罩著一種緊繃的威勢。

 徐雲棲本是為這事而明白的好。

 “外祖父之案茲體事大,萬一有了孩子恐回頭叫你我為難,同房後,我便施針流了出去今日你非要把脈,我實在不忍瞞你,故而決定據實已告。”

 這話一出,無異於五雷轟頂。

 裴沐珩只覺眼前閃過一陣黑線,彷彿有萬千呱噪的烏鴉在腦門前盤旋,周身氣血均往額尖竄。

 明明最聰明不過的人,對著這一行話怎麼都體會不出意思來。

 她這是不想懷他的孩子?

 他難以想象他這邊歡歡喜喜與她恩愛纏綿,她轉背就能無情地把他們的孩子給‘流’掉。

 如果說方才章老爺子的事,他尚且能理解一二,避孕這樁已然是觸及他的底線,他不能理解,更無法接受。

 那一貫沉穩的神情瀕臨碎裂。

 徐雲棲說完這話,濃黑的鴉羽垂下,已不敢看他臉色。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對面那男人呼吸越來越沉,目光似刀子似的拼命往她面頰使,徐雲棲有些頂不住了。

 果不其然,他寬袖驟然一拂,羅漢床的小案均被他一掀而落,他慣用的紫砂器具悉數碰撞在地,發出尖脆的碎聲,緊接著那道頎長的身影罩過來,修長的手臂捏住她下顎迫著她看向他,

 “徐雲棲,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裴沐珩雙目猩紅,面色陰沉得擰出水來,

 徐雲棲望著這樣的他,心底一片彷徨。

 決定動身出那番話,又氣成那樣,讓她迷迷糊糊覺著,他對她對這份婚姻看得比她想象中要更重要。

 徐雲棲心裡有些亂糟糟的。

 恐他被氣狠了,只得輕聲解釋,

 “三爺,你怨我,我無話可說,可我這麼做也是有緣故的,我們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一個孩子,孩子卻沒有權利選擇父母我們不能為一己之私,一時之快,枉顧孩子的安危。”

 “即便不能給她最好的前程,卻至少要予她一個安穩的家,外祖父的事危險,三爺奪嫡何嘗不是如履薄冰,我希望三爺能明白我這番心思.”

 她不能讓孩子重蹈她的覆轍。

 裴沐珩眼風銳利地劈過來,眼底霽月風光褪盡,唯剩排山倒海的暗芒,

 “如果我堅持同房,你待怎樣?”

 徐雲棲也知這會兒不宜與他硬碰硬,便輕聲與他商議,

 “等塵埃落定後我們再好好養個孩子不好嗎?”

 裴沐珩冷笑,“你就沒想過多信任我一些,將自己徹徹底底交給我,你要信我能保護好你和孩子。”

 這話又將徐雲棲本色給激出來,她視線靜靜與他交匯,舌尖在牙關抵了抵,語氣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

 “我任何時候都不會把自己徹徹底底交給任何人。”

 外祖父自來便拿母親章氏做例子,教導她始終保持一份獨立和清醒,不要淪陷情愛。

 裴沐珩聽了這話,猛地想起青山寺那晚,她對荀允和說,她這輩子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缺席而虛度,那個時候心裡半是欽佩欣賞半是酸脹難受,如今同樣的話扔在他身上,只剩赤裸裸的刺痛。

 裴沐珩深深眯著眼牢牢注視著她,徐雲棲已被他逼退在羅漢床的角落,纖細脆弱的胳膊瑟縮在一隅,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凝望他,白皙的面頰哭出一層霞暈,交織著淚痕,皓腕被他捏在掌心,柔韌的身姿如柳條般在他身下款款擺動試圖掙脫卻不得。

 他素來知曉她腰有多細,有多軟,覆滿水光的菱唇有多甜,體內炙熱的血脈來回竄動甚至在叫囂著渴望,他很清楚知道這會兒他想做什麼。

 雨勢隔絕了外頭一切雜音,她被他禁錮在狹小的空間,曖昧一觸即發,他們離得很近,鼻尖一動便可吸入彼此的氣息,他甚至已嗅到了那股溫軟的體香,讓人食髓知味。

 濃密的鴉羽輕輕顫動,那雙熠熠如月的眼卻始終清明且清醒,沒有含羞帶怯,也沒有絲毫繾綣情態。

 裴沐珩眸光暗了又暗,唇角牽出一絲自嘲。

 強迫她?他裴沐珩,何至於此!

 眼底的怒火漸漸燃燒殆盡到最後只餘一片灰燼,裴沐珩鬆開她,起身慢慢後退兩步,轉身扶著桌案,不再看她。

 徐雲棲緊繃的脊樑驀地鬆懈,輕輕吐了一口濁氣,木木看了一會他修長的背影,她起身取下披風利落離開。

 深秋風寒,濃烈的雨汽從窗縫裡擠進來,拍打在他面頰,裴沐珩不知不覺在桌案前立了半個時辰之久,臉上的青氣已退,心底卻空空落落好似荒原。

 當初熙王府的挑刺,滿京城的嘲諷,她面不改色始終如一,那時他很慶幸自己娶了這

麼一位大方的妻子,如今真相血淋淋擺在面前。

 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如果真是為了孩子安危推遲懷孕,他不是不能接受,可他深知不只如此,說到底她是怕孩子束縛了這段婚姻,絆住她的腳步。

 她為外祖父入京,為外祖父留在京城,那麼尋到外祖父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