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豫 作品

32.宰肥羊 不論對錯,不講原則。

那天地下城, 李強也只聽說盛淵帶了個女人,並沒有見過。迎著李強不著調目光,江果已經有些生氣了。




“什麼妹妹,她是你大爺。”




江果胳膊輕搭在溫暖肩膀上, 神情很嚴肅:“別拿你場裡玩的那一套噁心我親妹, 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有用的著江果的地方, 李強也不想跟她鬧的太難堪,只笑著朝溫暖舉了舉杯, 還真信了。




“得罪得罪, 原來是江小姐。”




溫暖只輕輕抬了下眼,掃了眼叫“強哥”的人,又欣欣然移開目光, 不作搭理。




李強落了個沒臉, 仰脖自己喝了杯,又讓盛淵給他倒滿。盛淵輕垂眼眸, 握著瓶身的手卻微微收緊。




男人多少有些劣根性, 喜歡在異性,尤其是漂亮異性面前彰顯著自己的不同。




李強再次看向溫暖方向,杯子舉起。他剛準備開口, 江輝便站起了。




“李總,久聞大名。”




江輝戴著鑽表的左手輕按下包間轉著的轉盤,拎起桌面上的啤酒瓶,右手端著酒杯, 自己跟他碰了下。




李強心裡那點旖旎瞬間散乾淨了,臉都笑出了褶子,忙低了酒杯朝江輝示意。




江輝喝盡:“下次再約。”




“好的好的。”




江輝的面子,李強肯定是要給的。他忙陪了一杯, 而後又笑著跟包間裡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才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從包間裡退了出去。




溫暖照舊不搭理,李強卻越發拿捏不透她的地位。




知道江家不止江果一個女孩,但也沒聽過有哪個特別受寵,都敢在江輝面前耍性子了。




關上門,李強安排盛淵:“下去查查,看看是江家哪位小姐?”




他們這種人總是擅長捧高踩低,總要先知曉來路,才不會輕易得罪人。




盛淵鬆鬆一握酒瓶,點了下頭。




門外門內,兩個天地,溫暖心情似乎沒有收到絲毫影響。她起身,親手把禮物送給江果和江輝。




溫爹沒教她做過生意,但常常會幫著她給同學準備禮物,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可以不送,但不能不準備”。




小溫暖自小就難伺候,脾氣大上天,心情常是六月天,稍有不滿意就翻臉,跟著所有小夥伴的關係都是時好時不好。




溫爹從不干涉她交友,但卻會讓她多備禮物。禮多人不怪,她長得漂亮,手腳大方,人緣關係還算可以。習慣的養成向來潛移默化,卻又深遠持久。




她當時買禮物的時候就特意選了兩個,江輝可以不要,但她不能不準備。




不然就沒了個道謝的樣子。




原本就想著借江果的手轉送給江輝,卻沒想到剛江輝也赴了她的約,倒是省了中間一折騰。




“好看嗎?”




見溫暖心情如常,江果著實鬆了一口氣,興致沖沖地拆了溫暖遞過來的禮物,包裝精美的盒子裡赫然是一顆絢麗的寶石胸針。




江果很喜歡,立刻就戴上了。




溫暖想乖巧的時候向來很能惹人喜愛,送禮之前都甚至都事先了解過品牌、設計者、設計意圖和鑲嵌工藝。




她跟江果湊到一起,說話都是一套一套地,哄得江果喜不見眼,立刻就拿起手機用糊糊的像素開始對著拍拍拍。




也不知道是要發給誰。




溫暖笑笑,功成身退,低頭抿了口水,不影響她用手機跟人聊天。




圓桌斜對側的江輝手指摩擦桌面,卻突然開口。




“我的也跟小果一樣?”




他低頭看了眼袋子,裡面的盒子四四方方,看著比江果的大很多。




“不是。”溫暖愣了下,而後,又笑起來,算是開了句玩笑,“他們家的胸針都是一款一樣,我可找不來第二個。”




想什麼呢?




她怎麼可能送男人身上帶的東西,那些八卦記者不得蜂擁上來撕了她。




江輝也笑,禮貌且客氣地徵得她同意後,便自己動手拆開袋子,裡面是個黃梨木擺件,木質細膩,飄著淡淡木香。




“做工不錯。”江輝看著像是很喜歡,小心地又把它放回盒子裡,絲帶都要給它層層裹著。




“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平,安分些。”他邊收拾盒子邊開口,視線掃了眼江果,再次提起李強,“離他們都遠點,不該去的地方別亂去。”




溫暖坐在旁邊,翻著飯店菜單,沒隨意岔他們兄妹兩的聊天,全當聽不見,只轉頭吩咐服務員打包了兩份蝦仁燒麥。




當著溫暖和服務員的面,江果臉上掛不住,笑都斂了幾分,擺弄著手機,沒吭聲。




江輝皺眉,沉著臉,語氣嚴肅:“聽到沒?”




氣氛凝固一瞬,服務員都有些忍不住想抬頭看。離他們最近的溫暖卻像聾了一般,耐心跟服務員強調細節。




溫成嘴也挑,入嘴的東西最難伺候。但誰讓他前幾天慷慨投資了呢,溫暖自覺有良心,準備給親哥帶點好吃的。




劍拔弩張的環境裡唯有溫暖如常的聲音響起,清脆悅耳,尾音卻帶著點年輕女孩的嬌和獨屬於溫暖自己的慢語調的軟意,莫名地融化了空氣。




江輝不合時宜地鬆了顆袖口釦子,江果也瞅了眼溫暖,氣勢弱了些許,沒再硬僵著。




“知道了。”




敷衍。




江輝皺著眉頭,猶且還覺得不滿意。但礙於場合不對,也只能按下不提。




一頓飯吃到最後,江家兩兄妹的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唯有付完賬的溫暖從內而外透著一股輕鬆勁兒,拿著小票走出飯店門的時候,臉上都洋溢著明媚的笑。




“高興什麼呢?”江果伸手碰了下她臉蛋。




皮膚是真的好,滿臉的膠原蛋白,滑嫩緊繃。




“放假呀。”溫暖給她算日曆,“再過兩天就要放中秋假了呀,你們公司不放嗎?”




江果還真沒有放假的想法,都沒去過幾次公司。因此,她也只看了眼江輝,撇了撇嘴。




“放假有什麼開心的,你該不會平常還都按時上下班吧?”




溫成其實挺多毛病的,但有一點是他無論在哪兒都不會對任何人說溫暖的任何不好。不管是投資還是缺勤,都不會對人提起。




相當護犢子。




“差不多,”溫暖點頭,說話從不臉紅,“反正我的考勤沒缺過。”




江果都震驚了,看她的眼神宛如看珍稀物種:“真的假的,你這麼乖?”




“真的真的。”她若有其事地點頭,眼裡透著狡黠,拉著江果袖子,好似要說秘密,“但我的考核表是我哥給勾的,月初都畫完了。”




江果:“......”




片刻後,江果沒忍住笑起來,江輝也揚了下眉。




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江果伸手戳了下她:“你呀,可真招人稀罕。”




怪不得溫成那麼護她。要她有這麼個妹妹,也是想天天守著,日日看著。




“那可不,”見著車停了,溫暖跟他們打過招呼,“那我先就走了。”




車其實早就到了,溫暖跟江果說兩句話間,司機就已經替她提前開了車門。




溫暖沒跟他們謙讓離開順序,也不想堵在人飯店門口,自己先上了車,很快就沒了車影。




江家兄妹也隨後離開。




但即使是坐在車裡,江果也是沒個坐的樣子,要躺不躺地依靠在窗戶邊,人為地在車座隔出個楚河漢界。她手指戳著屏幕,低頭玩著貪吃蛇。




江輝從上車見她坐姿開始,眉頭都沒鬆開過,報紙翻開又折起,發出“嘩嘩”地響聲。




“下個月,你也來公司。”




“duang”地一下,屏幕裡的貪吃蛇正正好撞在了牆壁上,敗了她最好的成績。




江果不大高興:“不去。”




江輝眼睛都不待看她的:“怎麼,那你就想這麼混日子?溫暖都知道去自家廠裡幫忙,現在還成立了個公司。”




江輝一開始是不看好溫暖的,也不甚在意她說過的話。




只是那天酒吧裡看她明明那麼瘦小卻相當彪悍地擋在溫成前面,跟護崽的母雞一樣衝著又高又壯的常惟實,心突然就像被誰給紮了下。




其實酒吧裡有那麼多人看著,誰都知道出不了什麼事。可即使這樣,溫暖還是會不放心,不肯退步地護著溫成。




毫不誇張,那天常惟實要是敢一酒瓶敲在溫成頭上,溫暖肯定會毫不遲疑地拎著果盤蓋他臉上。




不論對錯,不講原則。




這其實挺難的,他也沒體會過那樣被人無條件護著的感覺。




越往高處走越得習慣孤身一人,尤其是掌管上百人的就業,揹負著上百個家庭的老闆就更不該奢望著被別人保護。出了事,他們才是首當其衝迎接所有質詢與懷疑的對象。




可溫成為什麼偏偏能呢?




他做事甚至可以不講道理,沒有章法。但卻憑什麼他身邊還要有個人始終護著他呢?




還用那麼瘦弱的身軀。




在那一刻,江輝承認自己有點羨慕了,所以他才會想著伸手幫一把,既全了江果的面子,也讓他能跟近距離了解下只存在於別人口中的“溫家大小姐”。




現在看來,很是不錯,至少比她這個只會玩貪吃蛇的妹妹看著順眼多了。




江輝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再度開口:“下月一號,我要在公司看到你。”




“行,我回頭就把我的行為藝術照掛咱們公司大廳、電梯間和你辦公室牆上,讓你時時刻刻都能見到。”




江輝“啪”地一下就把報紙拍在了桌板上,怒極反笑:“你試試。”




江果一直都強不過他,聳了下肩,沒再刺激他。




幾瞬呼吸,江輝平復下心情,又恢復成那副衣冠楚楚的樣子,聽著倒有幾分當家大哥的意思。




“但是,你不可能跟那幫不三不四的人玩一輩子,他們也都會成家結婚。”




江果點了下頭,更無所謂:“可只要我有錢,總能找到不成家結婚的小年輕。”




“所以,你一輩子就想這樣過?這就是你選擇的路?”




“不然呢?我還有其他選擇麼。”




江果玩了一整個上午的手機,小手機的電量極具告急,也沒帶備用電池。她頗為可惜地暗滅屏幕,轉頭看向江輝。




“別想著讓我去公司了,我跟你不一樣,從小沒學過,也不是那個料。而且,你也不是溫成,不可能一顆心護著我,整天什麼事都不幹,天天就跟在我後面收拾爛攤子。”




江老爺子孩子多,他們光是叔叔和姑姑都有好幾個,每房雖都有不同的項目方向,但時時刻刻都想著把其他房給吞併。他們那一房最出息的就是江輝跟她弟。江輝剛站穩腳跟那年選擇培養的是她弟,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