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疑路 作品

第42章 寶藏

 可月青梅可沒打算讓門口兩個鵪鶉一樣縮著頭的小廝躲過去,翻回身來就補了一句——莊府上下數百人,竟無一副卵子。 

 兩個小廝忍不了了,但被莊文辭一眼瞪了回去,果然,莊家出了名的窩裡橫。 

 “青梅,二叔和你張叔叔談事,你去看看道笛吧,他今天的傷勢可不輕。”莊文辭的嘴臉馬上變成了和藹可親的家中長輩。 

 “啊?道笛又被你們打了?道笛可太倒黴了,升了個破主事,還要捱打,他這不是禮部主事,是臀部有事啊。怎麼辦哪?我家男人,我不心疼誰心疼。” 

 說著,月青梅就輕車熟路的拐到了名義丈夫莊道笛的房間前,走進去一步,捏著鼻子又退了半步。 

 好歹也是千年世家,祖上還出過聖人,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俗人。 

 豔紅的燈籠掛起來,就像青樓妓館一樣的裝修風格,進門就是一個裸女屏風,生怕不知道這主人的粗俗程度。 

 繞過了屏風,大大小小精美的瓷器被混亂的擺了一地,歌聲舞聲打賞聲,儼然就是一場選花魁的堂會開進了相府。 

 再看,一張軟榻橫臥在鶯鶯燕燕之中,莊道笛側臥在軟榻上,屁股半裸著撅了老高,身後有人小心的上著藥。 

 “輕點,這不是你的屁股啊?” 

 被戳中了痛處的莊道笛罵著身後的塗藥人,手裡還不忘摸一把轉到身前的舞女。 

 “莊道笛,你是要上天啊?”月青梅的一聲怒吼止住了轉圈跳舞的歌舞團演出。 

 “誰啊?有沒有規矩,在這逍遙樓,天大,地大,我莊道笛最大。懂……姑奶奶,您怎麼有空來啊?”裝到一半的莊道笛,這次還是沒能裝到底,見清了來人是月青梅後,他慫得速度堪比氣球洩氣。 

 “我再不來,你都被人欺負死了。說,這次又是那個莊家的王八蛋動我的人?”月青梅一隻腳踏在軟榻上,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根狼牙棒,斜著扛在肩膀上。 

 “姑奶奶,您坐。”莊道笛忍著屁股的疼痛,愣是給月青梅先讓出地方來,自己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榻下,“上朝時,多了兩句嘴,讓三叔揍了一頓。” 

 “你這個日子,看起來還蠻不錯的嘛。小酒喝著,小舞跳著,有這麼多甜妹妹,這點痛也不算什麼吧?” 

 說著,月青梅的狼牙棒就捅在了莊道笛的傷口上,還往裡顧湧了幾個來回。疼得莊道笛一個高蹦起來,頭差點戳到了房梁,破世界紀錄那是夠夠的了。 

 “姑奶奶啊,您老人家到底想怎麼樣?要退婚的是您,依著您的意思,婚都退了,彩禮都沒往回拿,堵著門來罵得,還是您。您老人家給咱們指一條活路。” 

 莊道笛捂著半個屁股,隨手扯下一尺榻上的細布包紮起來,那股子熟練勁,讓人心疼。 

 “我怎麼了我?我要得是退婚嗎?我要得是你們莊家挺直腰桿做人,要的是你們莊家去平推了那個王八羔子橙餘。這點要求過分嗎?” 

 月青梅說著話,手裡的狼牙棒可不閒著,追著莊道笛的躲閃,無差別的擊碎屋裡的每一件裝飾品,以及無辜的鶯鶯燕燕。 

 柔軟而奢侈的臥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一頓狼牙棒砸成了一堆實用的柴火。莊道笛就這麼抱著半個屁股,在間不容髮的空隙中閃轉騰挪,避開每一次對要害的攻擊。 

 “平推什麼啊?以前他還只是個二世祖,還有些許機會。大不了是揍完之後,捱上一頓板子,你知道嗎?現在這個二世祖,入閣為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了。”莊道笛站在屏風的另一頭,沒好氣的和那邊揮舞著狼牙棒的月青梅談著,“現在,那傢伙可威風了,一回來,就讓我們莊家破產了。我還去找他報仇,他抬手就能把莊家捏死。” 

 “哼,哼。”砸了一圈的月青梅拄著狼牙棒喘著粗氣,鼻子眼都冒著不滿意,那一隻手誇擦一下把好大的屏風摔了一地,看著對面懵逼的莊道笛,說道,“要不然都說你們莊家上下幾百口,卵子湊不出來一雙哪?看我的,不就是個橙餘嗎?佔了老孃的便宜還能有他的好?” 

 說完,月青梅扛著狼牙棒就往外面走,莊道笛看著背影遠離,一顆懸著的心才歸位,一屁股自然而然的坐了下去,又一嗓子嚎叫彈了起來。 

 “啡啡啡,”莊道笛疼得兩隻腿不受控制的左右搖擺,那些舞女還以為是莊公子又有了新的舞步,當時就起了拍子,跟著莊道笛的腳步一起跳了起來。 

 突然,月青梅那清秀又可怕的腦袋又從窗戶上探了進來,嚇得莊道笛再一次坐倒在地上,又敏捷的彈了起來。據說,舞女們根據莊道笛今日的步伐編排出了一種新式的舞步——彈簧步,一經推出,就引起了整個玄都城少男少女的追捧,成為全新的時尚。 

 “噯,那個誰?來個人給我帶個路,我去問問莊家大老爺……” 

 “大老爺是我爹,早死多少年了,那是二老爺。我叔。”莊道笛還不忘了糾正一下月青梅的小錯誤,畢竟現在莊道笛混得就剩下這麼一個長子長孫的身份了。 

 “行吧,派個人來帶我過去,你們莊家太大了,我要是一不小心看到叔嫂啊,扒灰啊,多不好。” 

 “快快,你,和大少奶奶一起去。”能遺禍江東,莊道笛自然是不會拒絕,哪怕是二叔莊文辭被錘扁了,那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揹著藥箱子的郎中被莊道笛踢出來,領著月青梅三拐兩繞的走向莊家會客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指指點點,三五個大姑娘小媳婦聚在一起說著月青梅的閒話。月青梅倒是一碗水端得足夠平,不分老幼尊卑,每個人照臉踹了一腳,訛了一百兩的起腳費。 

 打得多了,議論聲自然也就小了。議論聲小了,世間也就清淨了下來,月青梅才得以聽著鳥在枝頭歡唱,聽花在僻靜處悄悄打開的模樣,聽那風穿過荷塘吹開水紋。 

 這莊家倒是有幾分雅緻,也不全是莊道笛那種俗到骨頭縫裡的豔紅惡紫。 

 “大少奶奶,到了,裡面就是會客的地方,小的就先告辭了,回去給大少爺配幾副藥,好得快一些。”郎中將月青梅引到地方,也趕緊揹著藥箱子頭也不回的就跑掉了。 

 月青梅她爹月染派她來偷取情報,但她可最瞧不上那種偷偷摸摸的人和事,她要得到,就用明面的直接搶。 

 咣噹一聲,上好的門被砸了個大窟窿,巨大的聲響引來了附近的護衛,護衛一看是大少奶奶,轉身就當沒看見,去了別的地方。 

 屋內的張莊二人也嚇了一跳,二人正在謀劃應當橙世扒皮抽筋式打壓的辦法,突然一聲巨響,門就多了大窟窿 。然後就看到月青梅扛著根狼牙棒站在了面前。 

 “二叔,你們不地道啊。我們家道笛,是,人是傻了點,次次都給你們衝鋒陷陣的,哪一次不是享福你們上,背鍋他去?怎麼能讓我們家道笛受了委屈,還要受了打?有天理嗎?” 

 “沒有,青梅,你張叔叔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堅決的反對莊家這種……該說什麼行為?”張東方刷的一下,人已經和月青梅站到了一起,還不斷詢問著月青梅的意見。 

 “欺負老實人的無恥行為。”月青梅提醒道。 

 “道笛也不老實啊?孩子就是純傻。”張東方都忍不住吐槽這位世侄,頭也是真鐵,人也是真傻,誰猛他懟誰,誰狠他惹誰。 

 “怎麼說話哪?我家道笛那是大智若愚,都像二位叔叔這麼聰明,國主早就動了斬草除根的心了,你們能逍遙到現在了?”月青梅顛著狼牙棒,看了看張東方,又看了看莊文辭。“坐啊,剛才不是聊得挺熱鬧嗎?繼續聊啊,當我不存在。” 

 說著,月青梅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旁邊,把狼牙棒擱在桌上的茶碗之上,拎起茶壺,直接就牛飲起來,“茶不錯,二位叔叔繼續說。” 

 “這……”張東方欲言又止,無奈的看了看莊文辭,本來他摒棄兩家多年的恩怨,賴著面子來到莊家,就已經非常跌份了,如今,又被一個莊家的晚輩這樣的羞辱,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問題在於,這個莊家的小輩,自從被那個混不吝橙餘劫持了一回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熱衷起了蒐集各家各戶的八卦緋聞,並且還裝訂成冊,分批銷售。 

 張東方就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八卦,被月青梅掌握了去,所以,他才是這副嘴臉。 

 談還是不談,這是一個問題。 

 談吧?不出意外,談話的內容會出現在明天的八卦消息中,成為人盡皆知的事情。 

 不談吧?不出意外,這種鬼鬼祟祟的行徑,又會被誇張放大,張莊二人的會面還是會出現在大家面前。 

 兩難之間,張東方看看莊文辭,莊文辭又看看張東方,還真讓兩個老官痞想到了應對方法——密語系統。 

 這倒不是什麼對付間諜用的高深手段,而是兩個老官痞幼年一起求學時,應對老師抽查時的伎倆,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這套密語系統又發揮了巨大作用。 

 張東方領會到了老對手老朋友莊文辭的意圖後,挨著月青梅坐了下來。 

 “談吧,大侄女又不是外人,都是實在親戚。今年的山茶真是好時節,百姓能過個好年。” 

 莊文辭也化身謎語人,端起一杯茶來,細細的品了品,“南方的百姓可就遭了罪了,聽說那邊好多天沒有下雨了。” 

 “是啊,興衰皆是百姓苦,還好我們有一位明斷萬古的聖君,和一位明察秋毫的賢相,困難都是暫時的。”張東方說到橙世時,目光中帶著淚光和真誠,遙看著王宮的方向。 

 “沒錯,昨日之事,昨日非。之前我們離聖君賢相的格局太遠了。怎麼能夠幹那麼損公利己的事情哪?哪種事情,誰幹了,誰就生不出兒子來。” 

 “噯?仁兄慎言,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就怕有人在聖君面前翻你的話,說你詛咒聖君沒有子嗣,不臣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