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60 章

“給……誰?”阿葉好半天才問出一句。




馮樂真笑笑,沒有過多解釋。




阿葉無言片刻,最後認真地問:“殿下,傅大人知道當初差點殺了他的人是奴婢嗎?”




“知道。”馮樂真回答。




阿葉:“……那奴婢覺得,還是別送了。”




雖然不知道傅大人和殿下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目前來看二人的緣分已經徹底斷了,說不定還隔著仇怨,這時候送什麼生辰禮不是給人添堵嗎?




馮樂真聽到她衷心的勸告,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兩人回到家中,陳盡安拿了一封信過來,馮樂真瞧見上頭的火漆便知道是誰的來信,於是接過來便去書房了。




阿葉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忍不住用胳膊杵了杵陳盡安:“殿下這陣子書信往來頻繁,究竟是在跟誰聯繫啊?”




“主子的事,不要過問。”陳盡安淡淡道。




阿葉白了他一眼,繼續閒聊:“殿下近來愈發叫人琢磨不透了,你知道她剛才跟我說什麼嗎?她竟然要給傅大人送生辰禮!”




陳盡安頓了頓,抬眸看向馮樂真離開的方向。




“你說殿下究竟是怎麼想的,這麼久不聯繫,顯然是沒打算聯繫,怎麼突然要給傅大人送生辰禮,還提前足足三個月提起,說起生辰,府中人都慶賀生辰,怎麼從未見你慶賀,你生辰究竟是哪一日啊……喂!你走什麼!”




阿葉看著他越走越遠,不由得直跳腳。




馮樂真說要給傅知弦送生辰禮,卻也沒有立刻準備起來,反而是看了信之後,開始興致勃勃地拉著胡文生等一眾文臣,研究營關的大米都能做成什麼好吃好玩的。




胡文生現在對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殿下徹底麻木了,或者說是想通了——




反正天塌下來,有地位高的頂著,他只管照做,等捅下簍子了,就都推給她就是。




這想法著實不厚道,但他也是沒辦法啊!誰讓長公主殿下不聽勸呢。胡文生和其他文臣對視一眼,各自唉聲嘆氣。




眾人待在府衙沒日沒夜商議好幾日,還真找出幾種大米的新用法,其中一項便是造紙。




營關的稻米色柔味香,做出的紙薄厚均勻潤墨性好,還十分耐久耐老,被稱為雲紙,但因為生產工藝繁瑣,知道的人又不多,所以每年只有幾家做的。




馮樂真沉吟許久,終於知道該送傅知弦什麼禮物了。




“敷衍還有多少陳米?”她問胡文生。




胡文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要搞事,偏偏又拒絕不得:“回殿下,府衙倉房共十座,如今青黃不接之際,尚有五座是滿的。”




“勻出來一座,造紙。”馮樂真拍板。




胡文生臉色頓時發苦:“殿下!營關的雲紙名氣不大,造價又高,幾乎沒什麼人願意買,若是花一倉的米去造,只怕都要爛手裡啊!”




“讓你做你就做,哪那麼多廢話。”馮樂真眉頭緊皺。




“可是……”




“明日開始,召集所有會造紙的百姓,工錢比他們賣給商販的多一成,爭取一個月內全部完成。”




多一成,又是多一成!買米要多一成,造紙還要多一成!胡文生終於忍不住了:“殿下您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嗎?”




“本宮不出錢。”馮樂真一臉無辜。




胡文生一愣,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從府衙支錢。”馮樂真溫和一笑。




胡文生:“……”




將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也已經是深夜了,馮樂真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披星戴月回到長公主府。




房間的燈還亮著,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叫來平日在他房中服侍的僕役:“沈先生這幾日都在做什麼?”




“回殿下,大部分時間,都在前院的樹下看書。”僕役恭敬道。




前院的那棵樹,正對著長公主府的大門,她若是回來了,他便能第一時間瞧見。




馮樂真一想到他整天等著自己,靜默片刻後又道:“知道了。”




僕役離開,她輕手輕腳推開房門,便看到沈隨風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




眉眼不羈的男人,睡著後卻是乖順,馮樂真輕手輕腳走到他跟前,沈隨風聽到動靜便坐了起來:“殿下……”




“怎麼不去床上睡?”馮樂真眉眼溫柔。




沈隨風睏意朦朧地笑了一聲:“想等等殿下,卻不小心睡著了。”




“本宮近日都很忙,你下次再等就去床上等,這樣不小心睡著了,本宮也不必叫醒你了。”馮樂真溫聲道。




沈隨風想說他之所以熬夜等著,就是為了等她回來之後能說幾句話,若是直接在床上等,只怕就說不上話了。




但他看到馮樂真眉眼間的疲憊,只是含笑答應一聲。




翌日一早,沈隨風醒來時,馮樂真已經不在身邊。他已然習慣了這種生活,獨自起身後拿著書便要去前院,結果剛走出房門,便看到阿葉在院子裡吃糕點。




沈隨風頓了一下:“你今日怎麼沒跟著殿下?”




“殿下在書房,我跟著她做什麼?”阿葉不解。




沈隨風愣了愣神:“殿下今日沒出門?”




“沒有啊,她今天不打算出門……”阿葉話沒說完,便看到沈隨風朝著書房去了,她看著他輕鬆的步伐,突然覺得沈先生應該挺想殿下的。




奇怪了,這倆人兩個月前便已經徹底搬到一屋去了,每天都會見面,有什麼可想的?




沈隨風不知阿葉疑問,只是心情愉快地進了書房,馮樂真正拿著筆一臉專注地看著桌子上的雲紙,聽到門開的聲音便問:“醒了?”




“殿下怎麼知道是我?”沈隨風問。




馮樂真勾唇:“整個長公主府,也就你一人敢不敲門就進了。”




沈隨風失笑,走過來後看到紙上寫了兩個字,他微微一頓,問:“這是何意?”




“本宮給雲紙取的新名,你覺得如何?”馮樂真問。




沈隨風看著上面那兩個字,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馮樂真遲遲等不到答應,一抬頭便看到他還在盯著字看。




“生氣了?”馮樂真失笑。




沈隨風揚眉:“殿下這麼做,自有殿下的道理,我哪裡敢生氣。”




馮樂真笑得更開心,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不過是為了成事,莫委屈。”




沈隨風也笑了,攬著她的腰又親了回去。




馮樂真與他笑鬧許久,終於眼眸含春地問:“你覺得這兩字如何?”




“不知,但若這兩字是衝我來的,只怕我骨頭都要酥了。”沈隨風說著,懲罰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馮樂真眼底笑意更深,任他去了。




轉眼又是小一個月,京都城的百姓都換上單薄夏衫了,營關才勉強有了些熱意。




從營關到京都,中間不止隔了一段漫長的路途,還隔了延遲的四季。




傅知弦一身酒氣,在侍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車簾闔上的剎那,醉意朦朧的雙眼變得清醒,後背也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