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48 章

沈隨風從侯府出來時,迎面遇上了要進門的馮樂真。




這是兩人時隔三天第一次見面,對上視線後皆是一頓。




“殿下。”當著外人的面,他抬手行禮。




馮樂真:“世子可還安好?”




“回殿下,今日只是平安脈,世子一切安好。”沈隨風垂著眼眸回答。




馮樂真頷首表示知道了,便帶著胡文生一行人進侯府去了,沈隨風低著頭直到她與自己擦肩而過,才從後面深深看她一眼。




兩人匆匆一面,誰也沒多說什麼,一是因為顧及外人太多,二也是因為……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殿下這幾日事忙,卻也沒有忙到夜不歸宿的地步,他卻一直沒去找她,只是因為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可以含糊過去的。他得仔細想想,要如何解決眼下困境,想通了,再去找她言說,免得日後再為這些事鬧彆扭。沈隨風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他這一想,一直想到臘月二十八的清晨。




陳盡安身上的傷好了三分之一,按理說還該繼續躺床上修養,可他非要起來練武,沈隨風只好坐在廊下,準備隨時搶救。




……自從跟殿下在一起,他真是變了好多,至少面對陳盡安這種不聽話的病患,也沒一銀針送他歸西的衝動了。沈隨風看著拿著根棍子苦練的陳盡安,心裡感慨一聲,下一瞬想到他和馮樂真好幾天都沒說話了,頓時又有些惆悵。




“你這棍法倒是熟練,但沒什麼用。”




牆上突然傳來阿葉的聲音,沈隨風和陳盡安同時抬頭,便看到她如燕子一般輕盈往下跳,沈隨風猛地站起來:“不行!”




“別跳……”




陳盡安的聲音與他同時響起,可惜還是晚了,阿葉已然跳下,結果因為踩到地上的冰,右腳崴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嗚……好疼!”她淚花花都出來了。




沈隨風:“……”行了,又多一個病患。




一刻鐘後,阿葉右腳裹著厚厚的紗布,揣著手爐坐在沈隨風旁邊看陳盡安練棍法。因為剛才哭過,她鼻子眼睛都紅彤彤的,卻還不忘對陳盡安指指點點:“身法太僵硬,老練這幾招有什麼意思,我跟你說你做人死板可以但習武可不能死板,你得卑鄙點,大的身法裡添小動作,怎麼能弄死別人怎麼來……”




阿葉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單腳跳著上場了,沈隨風看著她翹起的右腳,感慨自己果然是脾氣越來越好了。




為免氣死自己,沈隨風只能轉身離開後院,等回到主院時,瞧見幾個侍衛正在掃雪。




“沈先生。”




“沈先生好。”




沈隨風頓了頓:“你們怎麼都在家裡?”




阿葉在家也就算了,他們怎麼也在?




“我們不在家能去哪?”侍衛哭笑不得。




沈隨風剛要說話,突然明白了什麼:“殿下在屋裡?”




“是,殿下說還有兩天就過年




了,這幾日不再應酬,讓我們專心準備過年的事。”侍衛回答,“我們這不正掃雪呢,等掃完了就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窗花對聯之類的買一些回來,沈先生可有什麼需要帶的?”()




沒有……沈隨風看了主寢緊閉的房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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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看去,餘光也瞥見了房頂上過厚的積雪。他微微一頓,遲疑地看向侍衛們:“你們掃雪……不掃屋頂?”




“掃雪還得掃屋頂嗎?”侍衛一臉驚奇。




沈隨風哭笑不得:“我也不清楚,但看侯府的屋頂上,似乎沒有這麼厚的雪。”




他也是沒怎麼抬頭看過,這回一看,才發現長公主府的房頂個個都頂著二尺多的積雪,好像房子戴了巨大的棉花帽子一般。




“他們可能是地龍燒得太熱,雪自己往下落了。”侍衛一臉篤定。




沈隨風心思都在主寢的那位身上,聞言點了點頭便直接去敲門了。




“誰?”屋裡傳來馮樂真的聲音。




沈隨風心還懸著,聽到她的聲音眸色就柔和下來:“是我,殿下。”




屋裡靜了靜:“進來。”




沈隨風當即進屋去了。




侍衛們站在院裡面面相覷,半晌有一人小聲問:“屋頂的雪……要掃嗎?”




他們大多是京都生人,沒來營關之前,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雪也才沒過腳踝,還真不知道房頂的雪要不要掃。




幾人糾結半天,最後年紀最大的那個人拍板:“不掃,咱們等殿下不在時,把地龍燒熱點,雪自然就落下來了。”




一群沒見過大雪威力的人頓時表示認同,然後歡快地丟下掃帚逛街去了。




相比他們的熱鬧,屋裡卻是靜悄悄。




馮樂真一身寢衣靠在軟榻上,正蹙眉看信,沈隨風見她有事忙,便安靜在桌前坐下等待。




許久,馮樂真放下信,抬眸看向他:“過來。”




沈隨風頓了頓,起身走到她面前。馮樂真還坐在軟榻上,等他靠近後突然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小腹深吸一口氣,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




沈隨風愣了愣,回過神後立刻抱住她。




“剛才跟他們說什麼呢。”她閉著眼睛說。




沈隨風撫上她烏黑柔順的頭髮,心底軟了一片:“在說屋頂的雪要不要掃的事。”




馮樂真一頓,仰頭看向他:“屋頂的雪也要掃嗎?”




“也是沒討論出什麼結果,等一會兒我出去問問本地人吧。”沈隨風緩聲道。




馮樂真點了點頭,將手邊的糕點遞給他:“這個是營關總督送的,味道還不錯,你嚐嚐。”




“好。”沈隨風在她旁邊坐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紅豆的。”




“紅豆?”馮樂真驚訝,“本宮方才吃的明明是棗泥的。”




沈隨風將咬過一口的糕點遞到她嘴邊:“興許是口味不同吧,紅豆的很好吃,殿下嚐嚐。”




馮樂真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又從盤子裡挑了




()一塊掰開:“這個是黑芝麻的,不會每個都不一樣吧?()”




她來了興致,將一盤糕點挨個掰開,結果掰了一半時發現只有這三種口味,偏偏她不死心,將剩下那一半也掰開了,結果到最後也只有這三個口味。




看著一盤子掰開的糕點,馮樂真感覺到一股遲來的後悔,正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些糕點時,沈隨風將盤子接了過去:沒事,我喜歡吃。?()”




“……你一個人吃不完吧。”馮樂真嘆氣。




沈隨風失笑:“那殿下打算怎麼辦,再叫個人進來一起分擔?”




“都掰開了,哪好意思叫別人來。”馮樂真斜了他一眼,從盤子裡拈了一塊。




兩人面對面分食一盤糕點,等全部吃完時,一個個也撐得有些說不出話了。二人難得沉默,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許久,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




“殿下。”沈隨風握住她的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手背上摩挲。這個動作沒有太多意味,卻在此刻透出一分親暱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