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205章 只做你一個人的狗

    這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你根本就不是個人,只是聯盟製造出來的兵器,是聯盟的狗。

    哪怕他不願意、不甘心,可這些標籤和令人煩躁的目光,都如跗骨之疽難以擺脫。

    就像現在,元幼杉主動伸出了手,可他卻不敢接。

    他不會跳舞。

    落滿塵埃的爛泥如何能攀附皎月。

    “你還不握住我的手麼?”

    元幼杉笑了一下,主動握住了自卑狗勾的手腕,她纖細的指尖一寸寸貼著皮膚,直至十指穿插。

    指尖相握的力氣陡然變大,連帶著她整個人都被向前一扯,登時她和祁邪的距離便更近了。

    因為身高的差距,她整個人就像被嵌入了祁邪的懷裡。

    祁邪擰著的眉頭就沒有解開過,黛紫色的眼瞳收縮,在壓抑著心底複雜的情緒,他咬牙道:“你想看我出醜?你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嗎?”

    他更想問:你不怕別人覺得我丟人嗎。

    一個不倫不類的舞伴,更會讓他的小公主成為笑柄。

    那些蔑視和譏笑他可以不在乎,但他難以接受那些奚落壓彎了元幼杉的脊背。

    “當然不在乎。”

    元幼杉雖然也沒有過正常人的過往,更別提什麼跳舞,但她擁有原身的記憶。

    那個女孩兒曾經墊著腳在玻璃房中,在無人的音樂中翩翩起舞,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

    她無視尾巴毛都炸開的虛張聲勢的狗勾,只是牽著他的手,讓他另一隻僵硬得像木頭一樣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溫聲講解著:

    “帝國圓舞需要男位攬著女位,然後我的腳向後退,你的腳尖來追……”

    蒼白麵頰上都因無措而泛起薄紅的可憐狗勾,被帶著向前踉蹌了一下,他的掌心貼合著女孩子柔軟的腰線,尤其是他搭著那一小片是精巧的鏤空的設計,掌心的皮膚能夠毫無阻擋地貼合凹陷的弧度。

    祁邪覺得自己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偏生他捨不得放手,不由扣得更緊了些。

    他覺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們,可自己的目光卻被近在咫尺的元幼杉牢牢吸引。

    “邁步,小心踩到……”

    元幼杉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彷彿她真的只是在耐心教導舞步。

    笨手笨腳的狗勾被跌跌撞撞地帶著,很怕自己踩到嬌氣公主的腳,但他越是畏縮謹慎,屬於圓舞的曖昧舞步越是會拉扯他和女位之間的距離。

    有好幾次元幼杉唇幾乎是擦著他的頸子,像羽毛刷過的細微觸感,令祁邪咬緊牙關,心跳更是失衡。

    他幾近破罐子破摔地閉了眼,任由自己僵硬的肢體跟著舞動。

    無所謂音樂和周圍人是否在看,此時此刻他只想抱起眼前帶著笑眼的元幼杉。

    人群中,元幼杉驚鴻一瞥,手臂微僵。

    再一次轉過身時,同一個角度同一個位置的人卻消失不見了。

    她確定自己剛剛看到了帝國聯盟的總理傅誠,雖然對傅誠她僅有一面之緣,但那人的目光、模樣她卻牢記在心。

    元幼杉聽說過,祁邪曾經公然對抗過傅誠,當時鬧得還挺大。

    那麼一片亂象之中,身為主辦者和帝國的總理,傅誠剛才為何不站出來阻止那場鬧劇,而是靜靜在角落中看著;

    甚至在沒有看到徹底混亂後,用冰冷和嫌惡的目光看著她和祁邪的方向。

    傅誠真正想看到的是什麼呢?

    舉聯盟之力的上流國宴、全聯盟直播的鏡頭下,如果祁邪失控了,真的像瘋子一樣傷了人,甚至造成了更大的損失傷重,必然會引發全聯盟對他的恐慌和聲討。

    到那時候,抓捕、甚至是徹底控制住祁邪,一定是民心所向吧。

    元幼杉被自己思維的發散搞得陣陣心冷,差點踩到祁邪的腳,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的距離有些太近了。

    而祁邪的目光,也過於具有侵略性了。

    浮動的舞會中,正臺上的主持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引得下面的人笑聲變大,音樂也變得歡快起來。

    她看到祁邪的喉頭滾動著,似乎想說什麼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去聽他的聲音。

    視線之中蒼白綺麗的面孔帶了一抹笑,讓祁邪本就銳氣逼人的五官更是濃麗豔糜,有種勾人的邪性。

    盛大的音樂聲中,元幼杉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元幼杉,我確實是瘋狗。”

    只要咬住獵物就絕對不會鬆口,不死不休的惡犬、偏執狂,他從不否認自己的病灶。

    他收緊掌心,幾乎要將人揉進自己的血肉,低嘆般地在元幼杉耳邊輕喃:

    “但只是你一個人的狗。”

    鼓點落下時,他攬著的女孩兒腰肢柔軟,旋起的裙襬像綻放的花卉。

    遠近的聲音都像退潮的海水,從祁邪的感官消失,他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充滿了期待,接受著審判。

    元幼杉心跳聲大到一時失語,後腰處的皮膚更是燙得發麻,渾身都像被侵略性極強的目光包裹著、脅迫著。

    她嘴唇顫了顫,聲音都呼之欲出。

    “啊——!!!”

    尖銳的慘叫聲像撕裂畫布的尖刀,狠狠劃破了大殿的平和奢靡,讓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震。

    “救命!救……啊!!他在咬我……”

    女孩兒尖銳痛苦的哭嚎聲音來得太過突兀,讓場中的人都呆住了,在看到那血腥而可怖的畫面後,大腦暫時短路的上流人士和王室貴族們,神情都逐漸變得驚恐。

    陣陣恐懼的叫聲此起彼伏,那周圍原本還舞動著的男女們臉色煞白,爭先恐後往遠處退。

    這下不遠處的元幼杉徹底看清了混亂的中心。

    她鬆開了握著祁邪手掌的手,悸動的心神在這一刻穩定下來,語氣冷靜。

    “出事了。”

    只見那還在飛快退散的人群中,露出了一個空地。

    一個身著淡青色紗裙的女孩兒跌倒在地,揮動著手掌掙扎著,卻無濟於事。

    她被一個青年人死死抓住脖頸,肩膀、腹部都呈現不同程度的傷口,是血肉被生生撕裂的樣態,大量的血跡從傷口外溢,而慘叫聲也就是從她口中響起的。

    女孩兒滿臉驚恐的眼底,還帶著深深的迷茫,她不明白為什麼前不久還風度翩翩、談笑風生的舞伴,下一秒會變成猙獰可怖的惡魔。

    短短三兩秒的時候,就生生撕下了她兩塊血肉,劇烈的疼痛讓從來沒有吃過苦痛的貴女幾乎昏厥過去。

    國宴上還有不少特戰隊頂尖的隊員,他們從人群中穿插著擠了進來,看到這幅場面也徹底呆住了。

    有認出那發狂男人的隊員失聲驚呼:“隊長,你在幹什麼?!”

    “先把他們分開,那個女孩兒就是個普通人!”

    幾個特戰隊的隊員衝了過去,試圖控制住那發狂的分隊隊長,然而卻還是太晚了。

    男人扭曲的面孔呲著牙,口水沿著牙齒往下滴落,這一刻他面部的皮膚竟開始鼓動著發生畸變,這是汙染力量即將失控的初步徵兆。

    他一雙眼珠瞪大,卻看不到黑眼球,白生生得。

    喉中發出一聲嘶吼,男人扯住無辜人質的脖頸便狠狠撕咬了上去,‘汙染種’被強化的力量讓他瞬間撕裂了人質的喉嚨。

    尖叫聲沉默,猩紅飛濺了一地,從來沒真正見過如此殘酷場面的脆弱貴族們,幾乎要被這幅血腥嚇到崩潰。

    有滿頭是汗擠進來的富翁腿軟倒在地上,“我女兒……那是我女兒……”

    一名特戰隊員動用了汙染力量,身體像劍魚似得撲上了那發狂分隊長的肩膀,雙手用力想要將二者分開。

    緊接著令所有人震驚的場面出現了。

    那分隊隊長渾白的眼球中生出棉絮似得小花,從小花中又探出細細得、張牙舞爪的柔軟枝條,猛地戳入了人質的後顱。

    一團蠕動的綠色蔓狀觸手破開了分隊隊長的胸膛,從後方刺穿了人質的身軀。

    淅淅瀝瀝的血滲了一地,那原本從後方撲過去的隊員側身一翻,捂著被刺穿的手臂一臉震驚。

    四周一片死寂。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沒了。

    而最讓場面的失控的是,同時段的直播畫面,以高清全息的形式傳送到了每一個在看直播的公民手中。

    有的人使用的更是最先進的電腦設備,能夠全息投屏,親眼看著一團團蠕動的觸手衝破身軀,嚇得魂兒都飛了。

    確定人質無法拯救後,其他隊員也就無所顧忌了,直接衝過去制服、絞殺分隊長的觸手。

    也就在此時,場中的汙染力量才逐漸開始瀰漫。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國宴上混入了失控的汙染物,甚至出現瞭如此惡劣的血腥事件,被全網直播出去,接下來的輿論一定會徹底爆炸了。

    在這些排名前列的隊員的制服下,那分隊隊長很快就被分解了所有觸手,整個人像蛆蟲似得倒在地上蠕動嘶吼。

    隨著場中汙染蔓延,其他驚恐的權貴被帶離大廳。

    就在這時,混亂人群中的元幼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右側不遠處站著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看站姿和氣質就知道,她絕不是普通人,應該是一位特戰隊員。

    此人也和他們一樣並沒有離開,一開始神情還算平靜,只是緊緊皺著眉。

    汙染擴散後她的神情突變,一抹驚恐和痛苦染上面龐,身子也開始不正常地抖動著。

    “祁邪你看那個人。”

    元幼杉低聲輕呵,她和祁邪對視一眼,與生俱來的默契讓兩人同時行動,直接朝那名女性走了過去。

    祁邪:“我制服她,你不要湊近,這種畸變形態很奇怪。”

    那從身體中迸發的觸手很像藤蔓,可從汙染的狀態上來看,力量並不強大,彷彿他們根本就不是‘畸變種’,而是一些被汙染的附屬汙染物。

    女人‘哇’地一聲嘔出了一灘血,血中竟有一堆蠕動著的蟲子,看起來十分噁心。

    祁邪行動速度非常快,並且能力等級遠超對方,很快將其制服。

    他很快便發現這個女人的畸變形態似乎並非是藤蔓觸手化,隔著衣服,女人的皮膚下方有什麼東西在鼓動,像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