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冬 作品

第 55 章 隱世之人




    盧秋桐睜大眼睛:“那小師姐是在完全未曾聽聞過第五式的情況下,靠自己悟出的這一劍啊?”



    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太牛了!”



    那戰之後,滄浪劍已經斷絕傳承的第五式月出東山重現人間。



    滄浪劍重振威名,在提及當世三大劍法之時,說到滄浪劍,再也不會有人閃爍其詞了。



    若再有人說自己用不好滄浪劍,抑或覺得滄浪劍並無精彩絕豔的招式。



    旁人只會說:“那是你功夫還不到家。”



    而祁念一和玉重錦的這一戰,還有那天暢快恣意的萬里風和天地清平的皎皎月,真正的被載入史冊。



    ——仙盟將此戰的所有細節描摹出,記錄在《基礎劍法總決—使用篇》中,為天下所有劍修修習基礎劍法提供了新的思路。



    同樣,這一戰也成為後世許多人觀摩學習的典範,人們將書中的字句逐個細究,試圖透過薄薄的紙張,還原當年驚豔一戰的究竟。



    而這兩位自創劍法的劍者,於劍道一途,已經踏出了輝煌的一步。



    只是這一切,都與祁念一暫時無關了。



    她和舒辰君聊過後,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使出了滄浪劍已經斷絕傳承的最後一式,又因為和玉重錦這一戰,收穫良多,索性將外界的聲音都屏退,自己找了個閉關的藉口溜了出來。



    南霄山脈之下,有一條終年靜流的河,名為浦水,水隨高山傾瀉而下,若是順流,則會順著西洲河清道流向遠延郡,最後被深淵截斷,橫斷於西洲和中洲的交界點。



    今日有風有月,祁念一躺在一張竹排上,任由竹排隨水流動,她拎了一壺酒,灌了幾口,晶瑩的酒液順著喉嚨淌入衣領。



    西風撩動水面,帶著竹排一路向東緩慢的漂流。



    她躺在竹排上,任由竹排隨風順水把她帶去什麼地方。



    “明明勝了,怎麼還不高興?”



    竹排漂得緩慢,有人踏水而來,沒有在水面上掀起絲毫波瀾。



    對方站定後,看著這一幕,才緩聲說:“你倒是好興致。”



    祁念一頭也不抬:“天機子閣下連夜前來,所為何事?”



    她索性坐起身,環顧四周,暗示道:“這可是在外面。”



    “我的結界,應當還無人能看穿。”



    天機子一撩袍角,盤膝坐下,風勢稍弱,竹排的移動也就慢了下來,徒留秋夜一地蕭瑟涼意。



    “三日後,你就要同你們滄寰首徒,進行頭名戰了。”



    天機子頓了下,又說:“你瞭解他嗎?”



    祁念一支頤道:“若論戰鬥方法,這世上應該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了。”



    他們作為對手互練,已經有十幾年了。



    “但若論內心,我卻是已經看不透了。”



    從前,只要她想,謝天行的所思所想她都能聽見,但那日天眼無法看清他的狀況後,祁念一才發現,無論如何,她也聽不到謝天行心底的聲音了。



    其實哪怕不用天聽,僅作為尋常友人而言,他近一年的行為,也讓她看不透。



    祁念一突然問:“為什麼呢,他身上會有白澤的血脈之力?而且還是很強的血脈之力。”



    據她所知,謝天行出自人類漁村,只有一個寡母,家中都是不折不扣的凡人,他是被掌門師叔帶上滄寰後才開始修行的。



    天機子沒有回答,只是拿出了星盤。



    星盤同夜幕交相輝映,他撒上一把靈礦芯,兩條蜿蜒曲折的命線隨之出現,這兩條命線上,各自出現了極其閃耀的星子,一南一北,似乎在爭奪命線上湧動的光芒一樣,此消彼長。



    天機子淡聲說:“當年我推算出結果時,也很驚訝。這一代的命星,竟然有兩顆。”



    他又撒上去另外一種顏色的靈礦芯,金銀兩色在深如夜幕的星盤上交織,兩條金色的命線,原本相互交錯,卻因為這新添上的銀色星子,使得這兩條命線原本的軌跡被打亂,由交錯變為互相平行。



    兩條命線的前端徑直往前,背向行走。



    銀色的星子如雨散落,將兩條命線包裹,隨後向北那一條金色命線上亮起的星子,最終黯淡下來,而另一顆金色光芒大盛。



    此時,銀色以迅雷之勢將所有的金線全都吞噬,整個星盤上,唯有剩餘的那顆金色星子,艱難地維持著,閃爍著黯淡的光,努力和銀色分庭抗禮。



    但仍然無用,鋪天蓋地的銀色最後將整座星盤完全蔓延吞噬,最終,銀色變為黑色。



    於是星盤象徵的世界,也就黑了下來。



    變化就此止步。



    天機子輕咳兩聲,眉眼中有著一絲灰白之氣:“這就是我在上一次推演中看到的未來。”



    祁念一思索片刻:“最先熄滅的金星,是我,光芒和我此消彼長的那顆金星,是謝天行。”



    她停頓片刻,又道:“最後出現的,將整個世界都吞沒的銀星……是大師兄嗎?”



    天機子緩緩點頭:“正是。”



    “在你看到的未來中,我早早的死了,大師兄滅世,謝天行肩負起了和大師兄對抗的救世之責。所以要被送去獻祭的是我,救世的是謝天行,而他要對抗的,是大師兄。”



    祁念一搖頭:“難怪你們在大師兄小時候就想將他提前殺死。”



    “其實,最初並不是這樣的。”



    天機子輕嘆:“我費了半條命,才看到溫道友出生後的經歷。”



    “我們原本打算在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將他帶離佛國,找一戶人家將他好好養大。



    但或許因為我們擅自插手命運,命運改變了。他比我的推演早了十年出生,而在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少時經歷的一切痛苦,全都已經發生了。”



    “很難有人在少年時經歷過那些事情後,還能不憎恨這個世界,能敞開胸懷去坦然接受。過去之事無法重來,所以才有了關於究竟要不要在他尚且年少時直接殺死他的爭執。”



    “最終,墨君不同意因為一個尚未出現的未來,就殺死一個無辜的孩子,所以將他帶回滄寰,親自教導。”



    天機子無奈搖頭:“但今日找你,要說的並不是這些。”



    他指著星盤上,那殘存著微弱的金色光芒,那顆屬於謝天行的命星。



    “你知道,承載白澤血脈之力的人,更多的聚集於何處嗎?”



    祁念一自然是不知。



    天機子雙唇抿緊,抬手指向南方。



    祁念一皺眉問:“南境?”



    “是啊,懷有當世最強的白澤血脈之力的人,如今應該都集中在南境的幾個隱世家族之中。



    他們現在,一定在找你和謝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