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先生的劍骨、劍氣、神火
楚狂人、真武山主、百里清風、太沖龍君。這太玄京啊,要變成一鍋大雜燴了。
書樓一處竹林中,陸景正獨身一人隨意坐在地上,攤開手中的信件仔細讀著。
“景兄,一別數月,不知是否安好?我來了太昊闕,披上了道袍,每日都坐在廣大而冷清的道觀中。
道觀中的伙食都是由絡繹不絕的香客帶來,很豐盛,卻沒有書樓的飯菜那般美味。
我整天都在研習三千道經,卻覺得這些道經並不如我之前看的書那般好看。我也時常會想起景兄,雖然景兄與相處時間不長,可我這一生以來並無幾個朋友。
兒時就活在太昊闕,來了太玄京也終日在東王觀中,後來去了書樓,又只能在修身塔中讀書。直至後來,你來了修身塔,每日與景兄說話,才覺得有趣了許多。
時至如今,我仍然記得你帶我去蒔花閣,有時候還在想,此生是否能再去一次。
只是可惜,我已披上了道袍。
兩位老師說一旦披上太昊道袍,我就成了太昊在人世間的行走,自此之後不能婚娶,要割捨世俗之念,終日研究道經也許會有大成就。
我以前終日看那些畫本,並非是我不知廉恥,只是覺得其中應當有許多樂趣,離我卻太過遙遠,心中不免可惜。
今日寫下這許多,似乎有些瑣碎,希望景兄若有閒暇,能夠來太昊闕中看我,每日孤身一人,實在是想找人說些話。
對了,我這許久也都在與煙柔姑娘通信件,並無他意,只是覺得寫信能讓我多些人氣,不至於真就被擺上了神臺,成為了一個塑像。”
這是陳玄梧的信。
陳玄梧和陸景每月都要通信,信中也並沒有說些大事,不過都是一些日常瑣碎。
可哪怕如此,因為有了這樣的信件,陸景也能夠清楚的認知到,如今身在太昊闕的陳玄梧,確確實實將他當做了好友。
人與人交往,並不在時間長短,反而在乎於真誠二字。
陳玄梧待人真誠,每次來信都要迫切的邀請陸景前往太昊闕,字裡行間也充滿了對陸景這位唯一的朋友的珍視。
看來,玄梧兄似乎並不願意成為太昊闕的天下行走。
陸景低頭看著信中最後一行字。
“我其實很想要走遍天下繁華之處,很想要看一看天下美人,想改掉靦腆的性子,大膽與那些美人說話。”
看到此處。
陸景這才認認真真將這一封信疊好,放入蘊空紋。
他抬頭看向天空,此時天色還早,他也早已結完課業。
一陣微風吹來,陸景心緒微動,在極短暫的瞬間,元神默唸咒言,結下印決。
一陣微風襲來,其中好像卻包含著諸多的元氣,元氣如同刀劍,輕而易舉割碎了真正的風。
引風神通。
陸景眼神閃過一道光芒,心中對於那悟道人命格越發滿意。
而他元神手掌上,一道元氣正在不斷凝聚,溝通呼風刀喚雨劍,又彷彿是在和天地聯通,勾了一道厚重無比的元氣。
向天借元則是難了許多,但也已經小有
所成。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
而他元神周遭竟然有一陣風、一場雨相繼而來,天地間的元氣源源不斷流入他的元神,流入元神上的神火。
這是什麼元神秘典?陸景正在竹林中修行,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陸景收斂元神轉頭看去,卻見一位身穿青衣,身軀高大,臉上滿是絡腮鬍的男子,正坐在遠處,開口詢問。
更讓陸景吃驚的是不遠處那男子身前,架著一堆篝火,又支起一隻兔子,似乎正在烤肉。
篝火燃燒的頗為旺盛,那兔子肉裡面已經有油脂滴落下來,很明顯已經烤了很久。
可是陸景足足在這裡坐了半個時辰,竟然不曾有絲毫察覺。
“你這元神修行秘典,倒是頗為奇異。看起來十分繁雜,但每一處咒言,每一處印決都恰到好處,暗合天地運行規律,再加上你天資不錯,煉化元氣化作風雨的速度,也值得稱道。”那人一邊烤肉,一邊轉過身來與陸景說話。
“這修行功法名為呼風喚雨經,是太玄宮中聖君賜下。”陸景並不隱瞞,這件事情太玄京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知曉。
參加殿前試元神、武道二試的修行者,也都曾經參悟過呼風喚雨經。只是得其精髓者,卻只有陸景一人。即便是徐行之、南禾雨這樣的人物,也只能僅得其一,不曾二者合一。
那男子看了一眼陸景腰間的呼風刀、喚雨劍,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之色。
他思索片刻,拿起那一隻已經烤好的兔子,來到陸景近前,隨意撕下一大塊兔肉遞給陸景。
“你要記得觀棋先生。”二隨意坐著,那粗獷男子一邊吃著兔肉,一邊含糊不清的對陸景道:“觀棋先生對你用心良多,也希望他日你能有乘龍之資,騰飛上天。這數十年來,他始終坐在修身塔中,閉口不語間卻也做了許多事,活了許多命。若以後他終將離去,你莫要忘了他。”
這番話令陸景有些怔然,旋即皺了皺眉頭,詢問道:“不知前輩是?”
那男子卻搖頭道:“我是觀棋先生的好友,來這書樓,是為了來看他。”男子不答,陸景也並不再多問,只是他心中卻又隱含了些擔憂。
莫要忘了觀棋先生?先生如今就在玄都,我也在玄都,每日都可見到他......
陸景思緒重重。那一隻兔子,很快就被男子吃乾淨了。
這時陸景才發現,當灰燼盡去,串肉之物竟然是一根翠綠玉石,遠遠看去,上面還倒映著朝日的光芒。
“一別十餘載,那時的觀棋先生乃是大伏最風流,獨立天地,身著白霓裳,太玄京中最有名的花魁都為他唱詞,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如今他臉上帶笑,眼裡卻無絲毫的笑意,這塵世間的惡苦、四先生的死,都好像已經壓垮了他。而在這太玄京中,人一旦離去,就無人會惦記他了。所以往後,若是這太玄京中真的無人記得觀棋先生了,你總要記得,畢竟他對你寄予厚望。”
那人神色威嚴,看起來並不像是瑣碎之人,但此刻他卻絮絮叨叨的說著,不容陸景插話。
遠處的天空,雲霧堆積,彷彿在醞釀春日到來之前的最後一場雪。
陸景聽了眼前這神秘人的話,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而那人吃完了兔肉,擦乾淨了手中的綠玉杖,也只是輕輕擺手,獨自離去。
陸景想了想,將手中還不曾吃掉的兔肉包好,去了修身塔。
修身塔裡,觀棋先生正在讀書。他看到陸景前來,眼神越發柔和:“坐吧。”
陸景朝著觀棋先生一笑,道:“先生,我在路上遇到了你朋友,他給了我些兔肉,正好當做下酒菜。”
二人相對而坐,
倒了兩杯清酒。兔肉並不多,每人幾口就只剩下了兔骨。
觀棋先生看著認真為他倒酒的陸景,忽然開口道:“九先生說你的扶光劍氣東昇而上,可化為東君懸空,普照四野,只是我卻不曾看到過。”
陸景倒酒倒的非常仔細,沒有一滴水花濺在桌案上。他聽到觀棋先生的話放下酒壺,輕輕彈指。
自觀棋先生的酒杯中,一道熱烈劍氣凝聚成型,一閃即逝之後,便化作東君照耀在酒杯上空。這種渺小的劍光卻有大日之勢,劍氣昂揚間,酒杯中的美酒就好像是一片海面,東君日光照耀而下,幾欲沸騰。
觀棋先生望著扶光、東君,眼神中突兀多出些決然。
他一口將沸騰的美酒引入口中,滾燙美酒入喉,令他有些不適。
可觀棋先生卻依然面不改色,站起身來。“扶光劍氣已成氣候,你跟我來。”
觀棋先生站起身來,大步走向樓梯。今日的觀棋先生步履之間頗為匆忙,不似以往那般不疾不徐。陸景有些詫異,卻依然站起身來,跟在觀棋先生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