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染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月上柳梢。 督院街的一處小宅院牆和門的夾角中, 一道高挺身影壓著另一道纖弱的糾纏,風中隱約還能聽見旖|旎暗色中傳出的急促喘息和吞嚥聲。 蘇輕眉將男人咬出血了都推不開,她也沒想到, 他方才說完話後單盯了她一會兒, 連她的回答都不等,眼神一暗又將她抵到門上來了一遍, 像只不知饜足的野獸。 若不是戌時初, 門外經過打落更的更夫,她壓根擺脫不了他。 蘇輕眉輕手輕腳合上門, 整理好衣裳後拆解發髻,刻意將兩側青絲往臉龐攏了攏, 來蓋住她此刻明顯不尋常的紅唇。 綠桃盡職地煮好溫熱粥湯, 看到由外進來的自家小姐,奇怪道:“小姐,您怎的走路悄默默低著頭, 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 蘇輕眉紅著耳朵, 忖了忖又認為瞞不住, 就道:“……在外面吃的小食,掌櫃多放了食茱萸, 辣的我唇都痛了。” “啊呀, 讓奴婢瞧瞧。” 綠桃擔心地衝過來, 捧起女子紅透的臉, 驚呼道:“小姐,您這碗辣子可真是厲害, 都已經……辣破皮了, 狗啃似的, 哪家的呀, 往後咱不去吃了!” “陸世子他吃了嗎?他也不說攔著您一點。” “他,他也吃了。” 蘇輕眉再答不下去,拍掉丫鬟的手不想教她細看,“好了,不是有淡粥麼,快盛出來讓我喝一點。” “噢。” 綠桃跑回桌邊擺碗勺的時候,蘇輕眉渾身的燙意未消,抱著手臂倚靠在窗邊吹風。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前世嫁過給陸遲,很清楚何謂男女之事,可回來後她完全沒做過與他親密碰觸的準備,乍然被他發狠地吻,心悸和羞澀竟一時半會褪不下去。 她太無用,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輕眉嘆了口氣,再抬起頭,無意中對上了隔壁倏然明亮起的屋,有一處光澤帶綠,螢火般溫柔照耀著整間屋。 “綠桃,外祖母屋裡的是……” “那個啊,奴婢正要同您講呢。” 綠桃將粥分好在碗中,輕步遞到蘇輕眉面前,“小姐還記不記得年關前,喬遷宴上郗公子帶來給老太太的禮,說是日常用的小件讓放心收。” “記得啊。”她當時猜的就是普通飾物。 “後來緊接著年關,咱們一忙就忘了拆扔在書房,拂冬這兩日整理到拿出一看。”綠桃略微激動地比劃,聲音拔高了兩度,“是一顆夜明珠!” “老太太近日體虛,奴婢和拂冬一商量暫時就放在晚上用了,想等您得空了再說,哪料到……”又是遇刺又是消失的,加上忙著給柳家採買禮物,一拖到現在。 年歲大的人起夜多,林瓊英眼力差,不得不每次都喊醒丫鬟點燈,偶爾慢了一些,老人家就立在床邊憋得十分難堪。 蘇輕眉不過在閒談時和郗南葉聊過想找盞方便點的舶來油燈,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到送夜明珠。 大朔隨珠有大小之分,最大的那顆收藏於皇宮中,但是不管大小,都極為昂貴。 綠桃輕聲說:“老太太試了一晚,真的很好用,盒子一打開屋裡就亮了。” 蘇輕眉這時只恨自己太窮,無奈地說:“綠桃,等郗公子回來,我們就去還給他,後日再招個小丫鬟和拂冬晚上輪替守夜。” 沒辦法,但凡是便宜點的物件,她收就收下了,夜明珠著實貴重……他也真是捨得送出手。 “是。” 蘇輕眉喝了口粥,托腮感慨,“有錢真好,我也好想替外祖母買顆夜明珠啊。” 綠桃點點頭,“小姐,那,那些玳玳花茶,也要退回去嗎?” 蘇輕眉聽得一愣,“玳玳花,世子送來的嗎?” “是啊,您和世子出去的當口,長庚跑過來一趟,除了花茶,還有人參,肉蓯蓉,鹿茸,紫芝等等一大堆都擺在廳裡呢,奴婢看著也很貴,我們要去還嗎?” 蘇輕眉嘆了口氣,第二次感慨她好想有錢啊,“也還了吧,等陸遲迴來再說。” 綠桃頭次聽小姐直呼世子的名,敏銳地察覺小姐出去一趟好似和先前不大一樣,“真是哦,他們兩要麼一起來,要麼一起走,就不能錯開讓我們小姐好好選一選嗎。” 蘇輕眉皺眉:“……瞎說。” …… — 通往宮城的官道馬車上。 陸遲左手撐在耳後,坐在東側,右手裡執著一卷書,視線雖落在書頁,顯然沒有聚焦。 他的唇已被咬破,還不止一處,掛著血絲略微慘烈,但唇角始終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淺淡又確切存在,彰顯出他的心情不錯。 她的牙真利啊,不過,確是他活該。 賀思遠抱著綢枕偷望了男人好幾次,忍不住問:“陸世子,你從上馬車開始到底在笑什麼,據我所知,我們這次去的兗州雪災加饑荒,到那純屬自找苦吃,你怎麼高興地跟去遊春似的?” 陸遲被打斷,撩起眼皮,瞟他一眼,“這麼聒噪,你為何不去坐那兩個表兄弟的馬車。” 賀思遠簡直冤枉,“我哪裡聒噪了。” 他不就剛說了一句嗎? “不對啊,這是我賀家馬車,我親自驅車趕來接遲了的你,說句話還被你嫌棄。”賀思遠突然湊近看他,看清他嘴上的痕跡,咧嘴嘿嘿道:“我懂了,陸世子,你破色戒了!” “是又怎麼樣。” “你和你的蘇姑娘到哪一步了!” 陸遲無意和外人分享他此時的心情,他單手扣下書,“賀思遠,我們比糧草先行,出了城要騎馬連過五道驛站至豫州,我勸你趁現在睡一會兒,不然累的摔下馬,沒誰撈你。” 賀思遠:“怎麼那麼急?崔家老大跟我說的是先過三道驛站就能休息啊。” “我想早點回來,有正事。” “……”正事嗎,他聽著不像。 賀思遠也知道從陸遲的口中撬不出什麼隱秘,想想大冬日,他爹不許他回徽州,還被逼去那麼遠的地方,心裡便煩躁地只想一睡解千愁。 經過皇宮的西門口停下片刻,陸遲將懷中的冰糖葫蘆從窗遞出去,有宮人恭敬接過,沒有多餘一句,緊接著,馬車如同未曾停留般,重新疾馳沒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