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94. 拖累 我蠻夷也。

    “喂。”一個聲音打斷了陳萌和施季行的談話。

    兩人循著聲音望去, 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紅色官衣的男子。

    趙蘇。

    陳萌有點頭痛,怕趙蘇一時衝動,當場將事情鬧大。

    “壞了。”陳萌說。

    施季行也看了過去, 道:“是他?”

    兩人對望一眼, 齊齊踏上一步,準備阻攔。

    他們都知道,是祝纓將趙蘇從梧州的煙瘴中帶出。助他入學、幫他出仕,一路扶持, 直到衣緋。

    許多名門望族的旁支子弟在四十歲的時候還做著青綠小官,在偏遠的地方苦哈哈的熬著資歷。趙蘇呢?剛到四十,沒有親族、岳家沒有背景、自己沒有師承, 在祝纓的提攜下已成為能夠上朝的官員了。五品, 多少人一輩子都邁不過的坎兒。

    休說是義父, 便是親生父親,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也不是很多。如果說趙蘇願意為祝纓拼命,陳萌是相信的。

    此時陳萌卻希望趙蘇能夠不要這麼有義氣,大吵大鬧的,讓人記住了祝纓與杜世恩的“雙璧”, 不好。

    陳萌快步走過去,才伸出手, 就聽到一聲:“做甚?”

    卻是冼玉京接話了。

    挑事兒的就怕沒有人接茬,冼玉京正愁著無人搭話。在身邊空出一大片空地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似乎是有些不對,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趙蘇搭了話, 他反而來了精神。用下巴對著趙蘇的方向反問。

    陳萌的頭更疼了。

    趙蘇神色如常,不是衝冼玉京,而是對著冼玉京身邊的人說:“你們怎麼回事, 竟然讓一頭驢在宮中公然嘶吼嚎叫,還不快拉下去塞口豆餅?”

    “噗哧,”陳萌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施季行也不禁莞爾,笑聲感染了許多人,在一片笑聲中,冼玉京的臉漲得通紅。

    此時,皇帝、太子、竇朋、楊靜、冼敬等人都往東宮去了。祝纓也與杜世恩說完了話,杜世恩快走幾步趕上了隊伍。兩人皆不知發生了什麼。

    祝纓循著笑聲慢慢踱了過去,還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待她走近便聽到冼玉京勉強的聲音:“爾是何人?竟然敢在宮中大放厥詞?”

    趙蘇彈一彈袍角輕聲道:“我蠻夷也。”

    見趙蘇能應付得來,祝纓停下了腳步先觀望。

    陳萌又笑了出聲。真是太有趣了。

    此時,祝纓一旦搭理了冼玉京,無論給出什麼樣的反應,都是認可了冼玉京有資格與她辯論,無形中抬高了冼玉京的地位。祝纓要是搭理了冼玉京,冼玉京輸了不虧,贏了,翻倍。

    所以祝纓此時是不該出面的。這也是許多時候“小人物”能夠暢所欲言的原因。

    趙蘇就不一樣了,他是祝纓的義子、戶部的郎中,身份與冼玉京相當,正好。

    陳萌比較疑惑的是,冼敬有這麼傻麼?放任冼玉京這麼……發蠢?

    趙蘇可也不是一個善茬呀。

    誰帶出來的像誰,沒與祝纓七分像,五分總是有的。

    冼玉京反唇相譏:“標榜蠻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趙蘇笑了:“我本是獠女之子,何須標榜?”

    他見祝纓已經抬步走了過來,忙說出了後半段:“蒙祝公不棄,教以王化,得為朝廷效力。祝公親赴煙瘴之地,勸課農桑,教化蠻夷,自掌戶部,倉廩豐足,才讓你這隻配吃泔水的豬也能吃飽飯,還在那裡有力氣罵廚子。”

    斯文的罵法冼玉京會一萬種,像趙蘇這樣直接而生動地罵他是豬是驢,他反而沒有了“對等”的回應。他噎住了,伸出手來指著趙蘇罵道:“你,你簡直斯文掃地!”

    圍觀的人發出失望的嘆息,這一回冼玉京竟沒能對等地罵回去。

    幾個清醒過來的朋友意識到他已輸了這一陣,忙將拉到了一邊:“莫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趙蘇正要乘勝追擊,祝纓已經走了過來:“怎麼了?”

    趙蘇恭敬的對著祝纓彎一彎腰:“沒什麼。”

    “哦,那就回去吧,還有事要做呢。”祝纓說。

    “是。”

    現在已經是夏末,要開始做來年的預算了。現在開始動手,可以慢慢地做,不用像去年那樣趕時間,也能考慮得更周到一些。

    祝纓對陳萌、施季行等自己的熟人點了點頭,此時,不用去東宮的人已經陸續聚了過來了。

    冷雲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看著冼玉京被拖走的背影啐了一口:“什麼玩藝兒?!”

    祝纓問道:“怎麼了?”

    “雙璧”這個詞,她沒有聽到,只能猜到自己被說了壞話。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對她講明。

    冷雲拍拍趙蘇的肩膀:“同你義父回去慢慢說吧。”又對祝纓說:“有事要幫忙就說一聲。”接著又踱走了。

    陳萌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的,一言不發,也離開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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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往戶部走,趙蘇臉上的表情仍然很不好。雖然他罵了冼玉京,但“雙璧”這個詞已經出來了,一些看祝纓不慣的人極有可能拿這個說事,那可真是太噁心了。

    才罵了兩種動物,形容詞也不是特別的令人印象深刻,便宜冼玉京了!

    他越想越氣,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在半路上將冼玉京套個麻袋打一頓,反正上朝的時間很早,天還沒有亮,兜頭一頓打,誰能認得出來是他行兇呢?

    不對,才與他起了衝突,如果現在打了他,豈不是落下痕跡了?

    須得仔細籌劃。

    尚未籌劃完,戶部已經到了,葉登、李援以及其他幾個郎中也差不多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們望向趙蘇,趙蘇對他們點一點頭。祝纓看到了他們的動作,只作不知,如常安排完了晨會的內容,佈置製作預算的事情。

    接著,她對趙蘇說:“你隨我來。”

    葉登等人無心公務,都尖起耳朵來聽。

    過了一陣,便到祝纓的笑聲隱約的傳來,眾人心頭一鬆。

    趙蘇一從祝纓房裡出來,就被葉登叫了過去,李援已經在裡面了。二人沒有問趙蘇剛才的事情,只是看了一下趙蘇的臉色,雖然沒有笑,但也已經沒有那麼難看了。葉登胡亂拿了份公文給趙蘇讓他去辦。

    趙蘇接了過來,向他一禮,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桌子邊一打開,趙蘇嘆了口氣,這一份核查鹽州戶口的文書,昨天他才交給葉登的……

    趙蘇合上了公文,繼續琢磨怎麼整冼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