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93. 雙璧 咱們都要自省,不要變得嘴臉難看……

    祝纓緩步走向大殿, 皇帝還在養病,她依舊是可以經常見到皇帝的人之一。

    天氣很熱,夏天還沒過去, 只在外面行走了一陣, 便覺得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陽光烘得乾透了,接下來, 就是皮膚往外滲出汗液,如果走快一點,在到大殿簷下的時候, 汗水還不至於太多將外衫也給洇透。如果在外面等候得久了,就要變成一隻水鴨子了。

    一個小宦官迎了出來,打腰後抽出一把腰扇來, 展開了, 一面給祝纓扇風一面說:“祝大人, 陛下正在與竇相公、姚尚書在裡面說事兒, 就快說完了。”

    祝纓點點頭, 表示知道了, 又向他道了謝:“天兒熱,總是要出汗的,別這麼忙啦,留著力氣伺候陛下。”

    小宦官笑笑,依舊給她打著扇兒:“陛下跟前有人、有冰, 我也不是專管打扇的。在這兒陪著大人說說話。”

    皇帝的身體不能說完全不見起色,看著也不像是能夠繼續活蹦亂跳的樣子,接見誰、見得多少就有了直觀的區別。到了這個時候,誰在皇帝面前得勢,誰受皇帝信任, 一目瞭然。

    大臣看著宦官,宦官也看著大臣。互相估量著,彼此都要留一條後路。就像先帝的藍興一樣,藍興自打先帝去世之後便失了勢,如果不是還有一個乾兒子藍德在東宮,只怕此時他在京城已是查無此人了。

    這個小宦官對祝纓如此關照,也不全因她得皇帝信任,還因祝纓與杜世恩之間還有一些不大能拿得到檯面上來說的交易。傳聞中祝纓對藍興也還不錯,並不因先帝過世而與藍興一刀兩斷。小宦官是希望與祝纓這樣的人有點交情的。

    祝纓耐心的站著,穿過長廊的風與小宦官手中扇子帶起的風為她帶來了清涼。祝纓等得並不焦慮,她能猜得到裡面在說什麼。

    皇帝身體的原因,聲音不大,並不能傳到殿外來。但姚臻、竇朋同時在內說的約莫就是官員的任命問題了。柴令遠等人在大殿上打的那一架打飛了他們身上的官職,這些都是要替補的,如今各方面爭搶的都很厲害。

    祝纓也與姚臻在私下勾兌了幾個人,她所推薦的多半也還是南人出身。梧州的官學生,凡她已經認識的、認為合格的,已經任命的差不多了。南方別的州的士子也互相攀著老鄉的關係想走她的路子,想從她這裡獲得一官半職。

    祝纓在心裡盤算著名單,菁才不易得,踏實肯幹的人還是有的,即使是個普通人,也比無所事事的紈絝或者叫驢強,至少人家能做事。

    眼下朝廷缺人,也不缺人。不缺的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人,缺的是人才。無論是蔭官還是舉薦,目前的質量都不如以前了。

    殿內,姚臻雙手將一份名單遞給杜世恩,杜世恩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說:“念。”杜世恩展開了名單,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往下念,某人、任某職。

    皇帝間或問一句:“這個某某,是某人的兒子麼?”

    姚臻答一句:“不是,他們只是同姓,某某的父親是某某某,居某官。”

    杜世恩見皇帝不再說話,繼續往下念。

    柴令遠等人品級都不算太差,要填補這些空缺,也不是全然由白身出來填補的。鄭熹一派與冼敬一派又都卯足了勁兒,無論如何,己方被拍出下去的人,還需有己方來頂替這個缺額。為此,姚臻的府上一直被不同的人拜訪著。前天晚上,雙方還在姚臻的家裡唇槍舌劍了一番。

    姚臻晃了晃腦袋,將前天那場鬧劇從腦子裡晃了出去。

    他的心裡有一絲嘆息。餘清泉娶了鍾家女兒,鍾家與姚家同是先帝手上使出來的,彼此倒有幾分交情。鍾家人求到姚臻門上,請姚臻給想個辦法。姚臻並不敢保證餘清泉馬上回京,餘清泉是皇帝親自貶出的京的,這一份名單補的是能上殿的官員,餘清泉如果再出現在殿上,除非皇帝瞎了、所有人都瞎了,否則豈不要斷他一個欺君之罪?

    這種事姚臻是不會幹的,不過礙於鍾家的面子,倒是可以給餘清泉悄悄的在地方上升職,品級先給升回來。過幾年,等事情冷了,再調回京。

    姚臻盤算著,餘光瞥了竇朋一眼。辦的時候恐怕瞞不過竇相公。

    竇朋臉上毫無表情,嚴肅的坐在一旁。哎,竇相公自做了相公,也沒過幾天好日子。

    杜世恩高高低低的將一份名單唸完。

    皇帝道:“就這樣吧。”

    姚臻接了名單:“臣回去就辦。”

    皇帝突然問道:“民亂,平復的怎麼樣了?”

    竇朋道:“尚無新消息傳來。估計他們的行程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排兵佈陣再行圍剿,也須些時日。想來不出數日就該有捷報了。”

    皇帝點了點頭。

    見皇帝沒有其他的話,二人一同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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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與竇、姚二人在殿外碰了個面,小宦官不動聲色的將扇子又收了起來。看三人互相點頭致意。

    裡面宣祝纓進殿。

    祝纓進到殿內,先舞拜,她的心中帶著一絲疑慮。

    她是被皇帝找過來的。此時戶部並無大事,往前線劃撥的糧草也已撥出,前天又報了一個小災,她也已經調度完畢。今年的預算還沒有到交給皇帝的時候。未到秋收,各地刺史也沒有進京,委實不知皇帝為什麼要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