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21章 第21章

    沈濃綺渾身上下極其難受,她心中那團火,被劉元基敷衍了事,不值一提的態度,拱得越來越旺!她越來越焦躁,皮膚的溫度都變燙了幾分。

    毒害她的小人,就這麼輕俏逃過?這口氣她忍不了!她咽不下!

    就算她將張曦月剝皮剔骨又如何?劉元基敢拂了她的心意麼?沈濃綺騰然起身,正打算上前攔住劉元基……

    “皇上覺得如此可行,臣卻覺得如此不妥!”

    驀然,宮殿的金頂紅門處,出現了個銀白色的身影。他凜凜站在門前,似一道絢麗的陽光,猛然照穿照穿厚重的雲霧,撥開陰暗而來!

    周沛胥以往溫潤的氣質消弭於無形,身姿冷絕孤清,且鋒芒畢露,孑然獨立間,散發著睥睨萬物的氣勢。

    沈濃綺遠遠望見那身影,便覺得萬分安心。

    他似一陣清風,送來淡淡的涼爽,將她的所有焦躁不耐全都吹散。

    劉元基身形頓住,也察覺到了周沛胥與往常更不同些,知道周沛胥定然是已察覺了今日發生的種種,這才趕了來,現在攔在門口,許是對他方才的決斷不甚滿意。

    此人雖然棘手些,但好在從不仗著帝師之名拿腔拿調,也從不與他起正面衝突,饒是出了錯漏,向來只是耐著性子在旁指點,雖然難纏,卻也不是個太難對付的。

    劉元基微皺了皺眉頭,耐著性子道,“帝師,今日發生的,皆乃朕的家事。”

    “皇上錯了!皇族無家事,後宮之事幹系朝堂,牽一髮而動全身!”

    周沛胥身姿如松,將手背在身後,語氣不善,頗有些訓誡的意味。

    “臣記得皇上在登基初時,便教過你,若想做名賢君,處事應當不偏不倚,秉公無私。未曾想得到,皇上這麼快就將這些話忘了。”

    “臣再確認一遍,張曦月罪孽深重,皇上確定要如此親縱了去麼?”

    這話說得這般言辭氣正,擲地有聲,讓聞著皆肅然。

    周沛胥雖是帝師,但向來平易近人,宮婢們卻從未見他對何人如此厲色過。

    劉元基雖然無知又窩囊,可好歹是個皇帝,在大庭廣眾之下,竟被一個朝臣如此訓話,當下便覺得臉面上有些掛不住。

    心中一旦生了氣性,說起話來便就不那麼冷靜,忘記了後果。

    “朕乃晏朝一國之主,說出的話如同潑出的水,豈有收回的道理?自然是一言九鼎!

    朕說貴妃無罪,便是無罪!連太后皇后都未置喙,莫非朕還要看帝師的眼色行事麼?!”

    周沛胥眸中射出寒光來,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警告與威勢。

    劉元基只覺得擎天的壓力撲面而來,險些要將他壓垮,腳底一軟,險些就要站不住。

    “既如此,那就休要怪臣不留情面了。”周沛胥收回眼神,邁開了步子,朝坐在上首的太后走去。

    周沛胥撩袍,在太后身前跪下,拱手朗聲道,“太后娘娘,臣乃順國公周氏後人,身兼帝師之名,對皇上有訓導之責。皇上在太后壽誕回宴之時,與煙花柳巷女子廝|混在佛前,行事放蕩,實乃昏聵愚昧!如今晏朝後宮妖妃當道,多次加害皇后,媚主惑上,此乃禍國殃民之先兆,鐵證當前,皇上竟聽信妖妃妄言,暗含包庇之心,竟妄圖讓妖妃逃過罪責!如此徇私枉法,實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前者私德有虧,後有敗壞朝綱,長此以往,若不加以訓誡,百姓大禍!晏朝大禍!”

    “臣上為能對得起晏朝先祖賢帝,下為能對得起百姓蒼生。”

    “臣懇請太后!容臣請訓帝鞭!”

    這話語鏗鏘有力,如金聲玉正,在空蕩的殿中傳出回聲,飄入院中。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就連殿內素日裡受過嚴格戒訓的婢女,與院中訓練有素的衛兵,都肉眼可見得都騷|動不安了起來。

    當年先帝病逝,將江山交給了劉元基,雖在他身旁安插了衛國公與順國公,文武兩方輔佐朝政,可也隱隱擔心劉元基大權在握之後,不成大器,變成個只知草菅人命,魚肉百姓的昏君,所以在彌留之際,留下了訓誡之物,囑咐眾人,若是劉元基當真犯下是非不分,以權謀私等罪則,獲得太后首肯之後,便可使用訓誡之物。

    訓誡之物一出,皇上只能受誡,無法以任何理由逃脫罪責。

    “周沛胥你瘋了!!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劉元基只覺得三魂去了七魄,瞠目結舌怒喝一聲。

    可那跪在地上的修長身影,不動如松,再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母后!您慎重!”劉元基見勸不動周沛胥,又扭頭要哀求太后。

    可惜,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是無用的。

    太后心中不禁冷笑一聲,用不上的時候,喚她為“太后”,現在有事相求了,又喚她為“母后”了。

    左右這母不母的,也沒什麼要緊了,這義子既然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今後還盼著他事事恭敬孝順麼?

    太后易看淡了,“來人!取鞭來!”

    慈寧宮離得不遠,很快一個匣子就被遞到了周沛胥身前,太后親自取出鑰匙,將匣子上的黃金鎖釦打開,匣蓋開啟,裡頭靜靜躺了條流光溢彩的象牙柄九尾鞭,象牙柄上繫著瑪瑙珠飾,尾部墜著長長九條鞭索,前端還打了堪稱利器的索刃,將其揮打在人身上,被鞭打之人便會留下九條類似鋒利爪尖劃過的抓痕。

    早在太后答應的瞬間,被衛國公府有過提攜之恩的侍衛,便上前將劉元基控制住,架高綁在了木樁之上。

    劉元基聽著背後的動靜,只覺得心驚膽顫不已,他做夢也沒想到,今日居然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他在木樁上猛力扭動,聲嘶力竭地喊著,“周沛胥!你可是昏了頭?朕可是皇帝!朕警告你,你現在將朕放下來,朕便饒你冒犯之罪!”

    他心底裡,其實並不相信周沛胥會動手,畢竟這人平日裡素來是個好說話的,沒道理忽然變了臉。

    正午的偏陽,將周沛胥身上瑩澤如玉的錦袍照得愈發光亮,通身如罩了層白閃的光暈,襯得俊逸非凡的面龐愈發耀眼,可他眼眸中卻沒有一絲溫度,右手持鞭,宛若上天遣下來懲惡勸善的清冷神將。

    “你可知罪?”神將問。

    被綁在樁上的宵小愈發氣惱,他此時早已將什麼皇后墜馬中毒、佛堂廝|混包庇等事,通通丟在了腦後。

    從周沛胥請訓帝鞭開始,一直到被人控制得動彈不得,五花大綁綁在了樁上……

    這世上哪個帝王會如此屈辱?!

    羞辱,激憤,氣惱,急躁,一時間通通湧上了劉元基的心頭!

    “朕怎會有罪?!朕乃帝王血脈!乃萬物之主!周沛胥你是不是瘋了?!快將朕放……”

    “啪!”

    鞭聲打斷了劉元基的話語,隨之響起的,還有劉元基淒厲的慘叫聲,“啊!!”

    “既然皇上還不知罪在何處,那臣便來告訴皇上。”

    “其一,在皇后娘娘辛勞操持壽誕之跡,你不僅沒有體諒熨貼絲毫,還揹著她與煙花柳巷的女子暗中苟|合,此為不忠!

    你認,還是不認?”

    一鞭子抽來,劉元基疼得齜牙咧嘴,只覺得天靈蓋都被劈開了,可還是梗著脖子道,“皇帝多風流,朕不過多寵幸了幾個女子,這有何不妥?!”

    “啪!”

    這一鞭顯然抽得更狠了些,布料撕裂聲傳來,劉元基背部黃色龍袍上的巨龍一分為二,露出衣中被抽得血肉模糊的皮肉,劉元基叫得更加慘烈了幾分!

    周沛胥平靜地聲音再次響起,“你認?還是不認?”

    “認!認!我認!”

    “其二,在太后壽誕回宴當日,你先假借為太后祈福之虛名,在寶華殿供奉的祖宗牌位面前廝|混胡鬧,後又對太后不尊,因張曦月之事忤逆太后,此為不孝!

    你認?還是不認?”

    話語剛落,鞭聲又起。

    “其三,你縱容張曦月四處為你物色女子,害得不少良家女子被人誆入賤籍,落入風塵之地,今生今日陷入魔窟,此為不仁!”

    “其四,衛國公府忠君愛國,為晏朝四處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你卻縱容旁人肆意詆譭,惹得沈家三郎犯下命案,若傳入衛國公耳中,或還會惹得君臣離心,此為不義!”

    “更莫要提處事不公,因小失大等種種惡劣行徑!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如何能做好一國之君?如何能執掌朝政?如何能讓朝臣百姓真心誠服?我以上說的這樁樁件件,

    你今後,改還是不改?!”

    庭院中,迴盪著周沛胥振聾發聵之語,以及每句話結束的間隙,都會響起的鞭打聲。

    周沛胥鞭起鞭落間,毫不手軟,每一次都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道,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劉元基的背上,已經被抽得沒有一寸好肉。

    “改……我改……”劉元基氣若游絲地回應。

    他掛在樁上,從剛才的高聲厲喝,到逐漸歸順,一直到“現在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尊嚴是什麼?帝王的威嚴是什麼?這些念頭被一鞭鞭抽離了他的腦中。

    他很肯定,若是他答錯了一個答案,周沛胥定然會抽到他服軟為止。

    他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爽不爽,反正我寫的時候,著實有些爽到了。

    碼這章碼了好久,腦子麻了,明天暫且可能先日個三。

    不要傷害野生動物。象牙乃文中修飾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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