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胭 作品

第31章 第31章、夜宵

    剛好有一桌客人吃完走人,尤達動作快,搶到了桌子,喊王小燦和唐亦寧坐下,又拽著江刻去點菜:“你個鐵公雞,以前都吃些雞爪毛豆,今天非宰你一頓不可,麻小!羊肉串!白斬雞!滷牛肉!一樣都不能少!”

    江刻難得大方:“點!隨便點!”

    他掐腰站在寫滿菜名的小黑板前,頗有種指點江山的氣勢。

    涼菜、熱菜一一上桌,唐亦寧看到那盆麻辣小龍蝦,“噗”一下笑出來:“一把椅子呢!”

    江刻不高興:“在這兒,只有半把。”

    唐亦寧笑得停不下來,王小燦問:“什麼椅子?”

    “沒什麼。”唐亦寧眼淚都笑出來了,又看尤達抱來好幾瓶冰啤酒,問江刻,“你要喝酒啊?”

    “嗯。”江刻把車鑰匙丟給她,“回去你開車,你喝點可樂吧。”

    唐亦寧接過鑰匙:“行,你別喝醉哈。”

    江刻看著她,覺得這天的唐亦寧與前幾天相比很不一樣,整個人生動活潑許多,臉上總是掛著笑,也不會兇巴巴地罵他,在尤達面前給足了他面子。

    其實,從商場接到她以後,江刻就不敢亂說話,一點兒沒提換工作的事,就怕唐亦寧生氣。現在兩人好端端地坐在大排檔,有說有笑,江刻心情放鬆許多,胃口都開了。

    尤達給大家倒上啤酒可樂,舉起杯子:“來來來,我們先碰一下,祝刻子和小唐新婚快樂,早日喬遷新居,以後錢越賺越多,飛黃騰達,到時候別忘了帶我們一起飛啊!”

    四個玻璃杯碰在一起,江刻把一杯啤酒一飲而盡,四人拿起筷子,開始吃菜。

    尤達給唐亦寧介紹:“這家的白斬雞和滷牛肉是招牌菜,尤其是滷牛肉,老闆滷的特好吃,他兒子滷的就不行,不是鹹了就是不酥,趁現在多吃吃,再過幾年老闆徹底退休,就吃不到咯。”

    唐亦寧嚐了一塊滷牛肉,果然又香又酥,對尤達豎起大拇指:“好吃。”

    尤達啃著羊肉串,指指對面正剝小龍蝦的江刻:“今天託小唐的福,這人算是大放血了。以前我和他來這兒吃,每次雷打不動三個菜,鹽水毛豆,滷雞爪,辣椒炒肉片,像今天這個規模,嚯!滿漢全席啊!”

    王小燦託著下巴說:“人家那叫節約,所以現在才能買房,你成天就想著吃這吃那,房子連個影兒都沒有呢。”

    尤達說:“靠咱倆那點收入,就算不吃不喝也買不上房啊,那還不如好吃好喝呢,小唐,你說是吧?”

    唐亦寧笑而不語,江刻把小碗擺到她面前,裡頭是十幾只小龍蝦肉,王小燦看見了,連連拍打尤達的胳膊:“你看看人家江刻!學著點!我都不知道江刻這麼溫柔體貼的!”

    溫柔體貼?

    唐亦寧差點笑場,江刻瞪了她一眼,也拿起一串羊肉串,欲蓋彌彰地啃。

    尤達話最多,就只聽到他在叭叭地說。

    “小唐,你知道我和江刻以前有過什麼外號嗎?是個組合。”尤達神秘兮兮地問,“猜猜看?”

    這哪兒猜得出來?唐亦寧搖頭:“不知道,什麼外號?”

    “那是達刻。”尤達一本正經地說完,見唐亦寧沒懂,又說了一遍,“納斯達克,知道吧?做股票的。”

    唐亦寧相當捧場:“知道知道!很貼切哎!”

    江刻翻了個白眼。

    王小燦說:“你別聽尤達瞎說,這外號是他自己編的,根本沒人叫,我倒是知道他倆初中時被人叫做鴨子兄弟。”

    唐亦寧又不懂了:“鴨子兄弟?”

    王小燦解釋:“達刻,duck,鴨子,嘎嘎嘎!”

    唐亦寧爆笑:“哈哈哈哈哈……”

    江刻:“……”

    尤達不樂意了:“男人不能說鴨。”

    王小燦瞥他:“你想多了,你以為是個男的都能做鴨?也要看看有沒有資格。你肯定沒戲,江刻還差不多。”

    這都說的什麼和什麼?江刻越聽越無語:“你倆行了哈,瞎說什麼呢!”

    開過玩笑,尤達安靜了會兒,看著桌對面的江刻,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眼神也沉靜下來:“小唐,我跟你說,我和刻子認識這麼多年,真的,比親兄弟還親。刻子大學畢業差點要去深圳,我聽說後都哭了,他這一走,以後見面多難啊。結果後來他沒走。”

    尤達拿起杯子敬江刻,“來,再碰一下,還好你沒走,你看,留在錢塘多好,房子有了,老婆也有了,兄弟我也在,總比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深圳打拼來得強,你說是吧?”

    江刻和他碰杯,又一次喝乾杯中酒。

    唐亦寧轉頭看了他一眼,江刻神情很淡,什麼都沒說。

    這件事,唐亦寧是知道的。

    江刻學計算機,從未想過去讀研,大四那年開始找工作,實習是在錢塘,但以後的去向,他比較傾向深圳或北京。

    深圳、北京有大廠,互聯網頭部公司幾乎都在那兒,對江刻這樣的名校畢業生來說,遍地是機會。

    當然,錢塘也有國內top級的互聯網集團公司,子公司都有幾十家,江刻肯定也能找到合適的工作,但他告訴過唐亦寧,上高中時,他就決定畢業後要離開錢塘。

    準確地說,他是想離開江嶽河、鄭馥玲、江嶽山、沈瑩真那些人,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用在過年時被叫回去吃頓不知所謂的年夜飯。

    他也的確付出了行動,向北京、深圳的幾家大公司投遞出簡歷。秋招時,幾家大廠來學校招人,江刻在很多公司都通過了面試,他選擇了深圳那家知名大廠進行終面,順利地拿到了offer。

    理論上來說,大四一畢業,他就要整理行李去南方。

    可後來,他居然沒去,單方面解除了那份offer。唐亦寧問他為什麼,他說深圳房價太貴,買房壓力太大。

    那是一個足以令唐亦寧信服的回答。

    因為錯過了機會最多的秋招,又錯過了春季補招,江刻沒能去到錢塘那家巨頭公司。但他能力出眾,被竇鈞撿漏似的招進杋勝科技,畢業第二年,年薪就漲到三十萬,收入和進大廠的人沒什麼差別,只是履歷沒那麼好看。

    江刻從來沒說過後悔,他只看錢,還看房價,他很淡定地留在了錢塘,日復一日地努力工作、瘋狂存錢,把曾經立過的誓言“我以後一定要遠遠地離開這裡”忘得精光。

    唐亦寧想,男人果然也很善變。

    尤達喝乾酒,繼續往下說:“刻子要是去了深圳,這兒就只剩我了,高中、大學認識的那些人,沒有一個能和刻子比。小唐,你知道不?我那會兒想承包驛站,錢不夠,家裡也幫不上忙,我就和刻子倒了倒苦水,他二話不說問我要多少錢,他借給我。我他媽嚇得半死!他那麼摳門,居然肯借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