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 作品

第 192 章 荷院

平息了這一點口舌風波後,謝翊便命賜宴師生。




開宴前,謝翊為萬邦學堂的禮堂、覽書樓、議事堂分別題了“協和萬邦”、“格物致知”、“誠心正意”三張匾額,各學館也都命大臣們題了匾,有些之前太直白的如農學館、船政館、算學館都另外賜了名為弘農、澄波、明算等。




此外又單獨召了陸九皋來,御筆親為陸家祠堂題了“忠節不磨”四字,並命翰林學士們以今日所見所得作詩,而今日師生們有擅詩的,亦可作詩呈上來,命翰林學士們點評指教學生們,飲了幾l杯後,命諸大臣師生隨意盡歡,便退入了後堂歇息去了。




皇上退席後,一時堂上喧鬧起來。因著皇上旨意讓即席賦詩,陸秀夫乃是千古忠臣,這萬邦學堂皇上也親自御筆題詞,意思很是分明,在場但凡能寫詩的全都寫了,誰會放過這展才表忠的機會?更何況這一日顯然是要記錄在國史之上,皇帝的意思是要為陸秀夫立祠,而這些詩則刻在碑上一併賜入祠堂,那便是萬古不滅,後世人去祠內供奉拜祭陸秀夫,都將能見到他們的筆墨。




文人對這一點實在是抵抗不住的誘惑,當下佳句如錦繡雪片一般傳遞,陸九皋從未見過如此榮耀,自然雙眸通紅,心情激盪,關灣灣站在他身側,藉著袖子悄悄握住了陸九皋的手,陸九皋轉頭看著她,低聲道:“今日方覺回了故鄉。”




關灣灣道:“陛下英明,先生心可安矣。”




紛紛擾擾中,鮑思進過來給莊之湛敬酒道:“多謝狀元郎今日為我仗義解圍,我心中感激不盡。”




莊之湛喝了幾l杯酒,面壓桃花,微笑道:“咱們同年,本該互相守望相助的,只是今日你急了些。是你傻了,明明臨海侯最精於商賈經濟之事,你竟然認真和他掰扯算賬,你能算過他嗎?”




“培養女學生到底賺不賺,他自然算得比誰都明白,這不還哄了宗室貴女都來了?招進來的,那不是世族官宦的才女便是商賈鉅富的女兒,精於寫算,這些女子背後的家族權貴,哪裡是你能得罪的?”




“臨海侯不拘一格用人的背後,說起來唯才是舉,分明唯利是圖、苦心孤詣的佈局,什麼太監之子、宗室郡主、尚書夫人、海外遺臣、世族子、道士女冠,婢女,士農工商、三教九流,方方面面都周全了,你竟要和他算這學費花得值不值,可真是將他看輕了。”




鮑思進尷尬給他倒茶:“還是狀元郎見事明白,我竟沒想到這一層,還被他抬了李大人出來壓我,我怕惹了李大人來日遷怒,才不敢再爭辯罷了。”




莊之湛噗嗤一笑:“李大人在也不會幫你的,你看今日有哪位願意幫你說話?你那話不堪一擊,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解錯了。但凡世族大族,哪家聘妻,不選書香清貴人家識字斷文的女兒的?女子無才便是德,意思是女子若是無才,那安分守拙也是德,你來日切莫也誤了你女兒。”




鮑思進窘迫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看到一側陸九皋和關灣灣並立著與人敬酒,便道:“我適才才知




道,那關灣灣竟然是那陸九皋的妻子!如此伶牙俐齒,皇上本來來此就為了封賞拉攏那陸秀夫的後人,我確實不該與她對上。”




莊之湛有些無奈:“鮑兄,就算那關灣灣不出來,你以為沈尚書的夫人會不出來?臨海侯是沈尚書的門生。你別看皇上今日彷彿叱責沈尚書,其實不過是借斥他來表態,表那革新國子監的決心罷了。沈尚書為陛下心腹重臣,還有今日武英公那一套,全是君臣齊心,為皇上要改國子監章程鋪墊一番罷了。你竟到現在還沒回味過來嗎?”




“武英公夫人和順公主就是學堂的督學,臨海侯又在武英公軍中待過,他們都是同氣連枝的,陛下自然要回護臨海侯,而滿堂這麼多老臣,武官就不說了,必然都是以武英公為馬首是瞻的。”




“只看文臣,你看賀少卿,平日他在御前也敢說上幾l句話的,今日可說了什麼?還有範牧村,范家那可是真正大儒世家,他本人也才學驚人,他們都是科舉上來的,加上今日的張文貞山長,他們三人,乃是上一科的三鼎甲,科舉進身,他們難道看不出這新式學堂一旦推行開來,科舉名存實亡嗎?”




鮑思進震驚道:“果然如此,我還道怎麼平日在京裡,人人說起臨海侯都說他年輕激進,說他不學無術,因著經營之才和外祖那般的巨賈之能才得進了皇上的眼,但行事上許多人看不慣他的。之前四海債券被擠兌那事,御史簡直群起而攻之,朝野上下多是說他太操切了,貪利冒進,瞞哄百姓,與洋人勾結,如何來了這邊,竟無一人指摘,人人都只說聖上聖明瞭。”




莊之湛笑了聲:“他們一個受過臨海侯的恩,一個與臨海侯的表哥結親,早就背叛了清流,在朝堂日久,深諳皇上心意,且已拿到了實打實的利益,自然絕不會當面反對,違了上意。”




鮑思進驚道:“狀元郎能看到此處,竟還仗義執言,果然風骨可鑑。”




莊之湛微微一笑:“不過是不負君恩罷了,如今君上不得不依仗權臣,那武英公、臨海侯與賀蘭將軍,武官都已結成鐵板一塊,我等文臣得蒙聖恩,自然總該站在聖主身邊,為聖主提醒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