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蓬蒿人 作品

章四五二 三年三戰(5)

    而現在,第二點優勢已經不復存在。

    眼看著自己的部下,此時入陣不少,想回頭已經不可能——縱然他的部曲成功撤出,蔣飛燕所部必然全軍覆沒——陳安之不由得手腳冰涼。

    他沒有選擇,只能迎上那名王極境,跟對方捉對廝殺。

    縱然他心裡明白,這樣的戰鬥已經沒有意義,他的部下跟蔣飛燕所部,被擁有優勢兵力的北胡精騎圍攻,廝殺下去必敗無疑——他也沒了選擇。

    “絕對不能敗!就算不能接應酸棗縣駐軍撤離,我跟蔣飛燕的部曲也不能大敗於此,否則我回去之後如何跟皇后交代?

    “沒了這一萬精騎,之前救的人都白救了,汴梁增加的人手,遠遠不夠彌補此戰損失的精銳!

    “我陳安之今日就是戰死在這裡,不回去了,也要讓這一萬精騎回去!我陳氏需要的是戰功,而不是敗績,也不能再有敗績,何況是這樣的大敗!”

    想到這裡,陳安之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心中的悲憤,讓他爆發出了巨大潛力,不惜跟對方以命相搏、以傷換傷,只求能夠擊敗對方,接應己方將士撤離。

    然而,他憤怒,對方也憤怒;他悍勇,對方同樣不是吃素的;他不惜性命,對方一樣不曾後退半步;他不願看到己方戰敗,對方也有不能戰敗的理由。

    他吼得有多大聲,對方就咆哮得有多厲害。

    他五官有多猙獰,對方的面容就有多扭曲。

    憤怒,並沒有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打破常規一下子上升一個臺階。

    如果憤怒就能讓人一瞬間擁有強大實力,那強大未免也太不值錢。

    所以兩人拼殺半響,互相都受傷不輕,卻是誰也沒有佔到實質便宜。

    陳安之絕望了。

    他已經看到他的部下被對方外圍的兵力,給迂迴包圍住,再也難以脫身。

    陳安之眼角淌下了悲憤、自責、懊惱的淚水。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作為一個沙場將領,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他心痛如絞,臟腑都似在往外滲血。

    ......

    陳安之的淚,流出了一滴,就再沒有第二滴。

    倒不是被對方一刀給砍了腦袋。

    雖然他的樣子,跟被砍了腦袋沒什麼兩樣——呆立當場,嗔目結舌,僵硬的不動彈。

    但這卻是因為極度的震驚與意外。

    他剛剛嘶吼著一刀劈出去,對方也怪叫著一刀劈過來,如果不出意外,兩人的刀氣會當空撞在一起,而後一起爆炸消散——就像之前無數次對拼時一樣。

    可眼下,他一刀斬出,對方的長刀上,卻沒有刀氣發出,反而詭異的愣了片刻,這就導致他的刀氣,直接斬中了對方的眉心,把對方的腦袋給劈開了。

    對方瞪大雙眼不解、迷茫而憤怒的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

    陳安之同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難道是對方故意放水?

    還有兩軍交戰,敵將舍了自己性命不要,故意給自己放水的?

    答案當然不是這個。

    答案顯而易見。

    在那名北胡王極境修行者,從半空栽落之後,陳安之便看到對方原本所在的位置後面,多了一個紅衣小姑娘。

    紅色鑲銀邊的衣裙,陳安之見過太多。

    小臉白皙圓潤、雙眼烏黑髮亮的水靈小姑娘,他也見過很多。

    但一個這樣的紅衣小姑娘,右手併成劍指,就能用真氣凝聚出實質的劍芒,而且那劍芒的氣息還強大得令人心顫,這就超出了陳安之的閱歷範疇。

    陳安之驚詫、茫然的看著那個小姑娘,啞口無言。

    就像北胡王極境死的時候那樣。

    對方是誰?

    怎麼冒出來的?

    豆蔻的年華,怎麼會擁有王極境初期的強悍實力?

    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是不是久戰成疲,出現了幻覺?

    陳安之閉上眼,用力甩了甩腦袋。

    等他再度睜開眼,他就看到紅衣小姑娘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認識。

    不是認識,而是熟悉。

    豈止是熟悉,簡直是熟悉到了骨子裡。

    但正因如此,看到對方毫無道理的出現在眼前時,他才更覺得自己是在夢裡。

    好半響,陳安之終於是沒忍住,伸長脖子嘎聲問:“寧......寧哥兒?”

    .......

    己方死了王極境,對方卻有幾個活生生的王極境,縱然有三四萬兵馬,北胡大軍仍是立即鳴金收兵,撤回營中嚴防死守。

    酸棗縣裡,歷經苦戰折損太半命懸一線的守城軍,終於能夠撤出來。

    那是足足五千將士。

    陳安之想過很多次,他跟趙寧重逢是什麼場景,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今天這種景象——又一次被趙寧幫助、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