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潼關 作品

第一百四十章 暫醉佳人錦瑟旁


  之人,合在數盡歸幽界,魄入泉鄉寒冰獄,永無出期……”

  香眾裡面面相覷,終於推舉出一位老者不斷懇求。

  “仙君明鑑,我等從未做過此事,實在無從交待,況且紅陽聖童駐世曾經嚴令禁止,城中就連丐幫都被接連驅逐,如何敢戕害婦孺良善!”

  高臺上煙雲嫋嫋,似乎正要出聲喝問,庵堂頂卻忽然塌陷崩裂,瓦片橫飛,直將小廟拆成了空頂四壁,清冷月光輝散而來,滾濃煙塵也隨著冷風散去,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四道脆聲響起,輕柔的綢布從空四角飛出,直直擊向神龕之上的模糊影子,同時試圖驅散濃濃煙霧,找出禍首元兇。

  “裝神弄鬼之輩,還不快快受死!”

  可在遮眼的煙塵中,有東西更加明亮。

  那是一道比月光還要清冷、還要無形的劍光!

  一個身形如鷂飛上屋頂,月光照亮了江聞的面容。他抱著青銅古劍揚眉以對,身上散發凜冽的劍意,使人見到都眉心刺痛。

  “是六丁神女來了!”

  香眾裡響起了一陣驚呼。

  四道鬼魅般的身影乘風而去,動作快到離奇,江聞也緊追其後,很快就從庵堂屋頂跳到了庭院當中,隨後跨過高聳的山牆,闖入了一處池園荒廢的水榭樓臺之上。

  那裡竹影婆娑、水荇繁茂,似乎已年深日久地無人打理。

  四道紗衣已經候在上面,見江聞身影到來後再不逃遁,立即飛身而起,時而如鬼魅般橫飛起落,又時而保持著同樣步調,突然反向圍殺而來。

  隨著幾人揮袖,只見幾道紗幔被猛然送出,沿著亭柱纏繞而來,層層阻撓著江聞行進。

  輕紗刀劍難傷,卻被皎然的青銅古劍無聲斬破,一式源自武夷山中閩越國的逆鱗刺更加凌厲,肆意揮灑毫不掩飾。

  江聞哈哈大笑到:“我看你們裝神弄鬼才對,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對於凝蝶被綁架一事,江聞百思不得其解。

  根據小石頭有限的線索描述,似乎綁架者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味道,能讓他瞬間分辨出來,卻不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江聞當時思索了一會兒,又結合小石頭把田青文身上的味道認錯這個細節,猛然悟出了答案。

  是脂粉味!

  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田青文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脂粉味,而凝蝶從沒有打扮的習慣,因此綁架走凝蝶的人,一定是身上也帶著同樣氣味的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群武藝高強的女子!小石頭之所以形容不出來,是因為不僅武夷派中沒有人塗抹香粉,就連方掌櫃府上都沒有女眷!

  於是他今夜帶著常氏兄弟裝神弄鬼,終於把白蓮教中見首不見尾的六丁神女逼了出來。

  聽見了江聞的質問,四名六丁神女的面色一沉,手上勁力更強,只見四道紗衣身影飄飛在半空,明麗恍如神仙中人,眉目間卻皆是殺氣騰騰。

  四人一步邁出六尺,每動地並行六步,於水榭中相去也是六丈,行動似在出天入地,紗幔滾滾掩殺而來,間或掌影紛飛不斷。

  六丁神女每遇刀劍砍出,則驟然變招,乃至於利劍僅能削去紗幔一角,根本無法盡去,江聞。自身慢慢反而越陷越深。

  在四人的圍攻之下,江聞雖然身處空曠的亭臺,卻恍覺自己陷入了重門閉塞,無論如何掙扎皆空的境地。

  他如在曠野上被天際皎月朗照,惶惶然無所藏形,絕妙的武學招式都在逐漸閉鎖絞殺的“大勢”面前,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與江聞曾經遭遇過的六合神將不同,這四人雖然也隱隱佔據著某些方位,卻帶著更加凌厲的殺伐氣息,不斷壓制著自己的劍勢,以至於江聞只能以密不透風的劍網絞破紗幔,再窺機擊退暗藏的掌影。

  “這似乎是……玉女反閉?!”

  江聞猛然想起,道觀藏書有明代的《遁甲演義》,書中曾描述過,“陰陽二遁,有閉塞八方皆無門可出,即依玉女反閉局而出,此緩則從門,急則從神之謂也。”

  當初六甲神將學的是奇門遁甲,那麼六丁神女也不外乎如是——這玉女反閉訣,本身是奇門遁甲術六丁六甲中的一支。

  該書中說道,“凡入陣掩捕,出入遠行,見貴上官赴任,即出天門入地戶,乘玉女而行,去人皆不見。”本意是在出行戰陣中避險佔吉、求得生機的法門。

  但是這幾人化入武學陣法時,卻反其道而行之,以術數搶先一步測定景、休、開三吉門,為的是獨佔氣機,將對手推入傷、驚、死三凶門之中。

  “有趣得很。”

  江聞險象環生地遊走其中,全然不顧越來越緊縮的包圍圈,施展出一門令人眼花繚亂至極的身法,數息之間似乎幻化出幾處虛影拖曳於其後,“但我看這套武學陣法原本需要六人施展,今天怎麼才來了四個人?”

  四女粉面含霜,紗幔被一股股無形力道牽引著橫飛不止,破招之際也阻隔著視線,絲毫不顧江聞的劍影絞殺。

  “要對付你,四個人就夠了!”

  四女同時揮手,紗幔垂落,只聽凌空有絲線聲迸響,飄颻乎如箜篌輕奏於高閣,又縹緲如錦瑟紛城成麗音,隱隱想見雲彩倦臥、江亭寂立,有人執子坐看著滿城的風雨蒼茫,緩緩落下殺著……

  有殺氣!

  江聞眼見微光閃動,急忙飛身而起,可手中青銅古劍尚未迴護,就感覺臉上一涼,隨後是微微的酥麻刺痛。

  當他下意識地摸了一臉,才發現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傷口正汩汩滲出血珠,沿著臉龐滾落在地。

  紗幔飄飛落地,籠罩在了水榭之中,卻隨著六丁神女的彈線發力,被無數縱橫交錯的細微絲線切割成碎布。

  那些堅韌透明的天蠶絲線,已經交纏聯結在了一起,隨著蔥指彈奏嗡嗡作響,越到線尾就放大得越劇烈,化為一道

  勝過剔骨利刃的天蠶絲網,把江聞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