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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捉蟲)
陳小蓮好笑,“倒是個體面的死鬼。”
兩人說著趣聞,屋裡的趙家佑豎起了耳朵。
“遷墳?”
“攜友到訪?”
那不就是那杜世浪請他赴宴嘛!
趙家佑連忙低頭用功,只等著天亮便去尋顧昭。
......
六馬街,碼頭處。
趙家佑百無聊賴的蹲地,嘴裡還咬著根青草根,瞧見顧昭來時,倏忽的站了起來。
顧昭也意外了,“家佑哥,你怎麼在這裡?”
趙家佑:“我聽我爹說了,那杜世浪熱情好客,下帖子請咱們去參加他的遷居宴,是不是?”
顧昭擺手,“不成不成,你可不能去。”
“前幾日的事情才剛剛掀篇,回頭趙叔又怨我了。”
趙家佑睜眼說瞎話,“爹知道的,這事就是他說的。”
顧昭狐疑,“真的?”
趙家佑:“真!”
顧昭將寶船往江心一丟,寶船見風就漲,不過片刻便長成了丈高。
顧昭往船上一躍,身姿利落的落在寶船的甲板上。
丈高的寶船在水面上微微晃了晃,隨著化炁成風,寶船就像是掠水的沙鷗,驚起大片的水紋,朝東面駛去。
顧昭在船上搖手,“鬼才信你,走嘍走嘍!”
趙家佑跳腳,“顧小昭,你,你給我回來!”
遠遠的,還有顧昭的笑聲傳來。
“家佑哥,你快去學堂用功吧,你和那流螢還有一份約定呢……哈哈,家佑哥,我等你那流傳千古的詩啊。”
“顧昭!”
趙家佑氣得不行,看著那寶船離視野越來越遠,直至不見蹤跡。
“小氣死了!”
趙家佑死心,轉身去了學堂。
......
靖州城。
白日的靖州城格外的熱鬧繁華,四面往來都是人。
青石的街道兩邊是林立的店肆,酒肆的帆布上大大的寫了個酒,便是那等賣麵食的人家,也在門口掛了個麵。
前頭一處拱橋,拱橋下是那迎風搖擺的柳枝。
鈴醫搖著鈴兒,瞎眼的老道坐在案几後頭,他的桌上擱了筆墨紙硯,除了這還有一本老舊的《易經》。
靛青的書皮被翻得起了毛邊。
顧昭不禁多瞧了幾眼。
老道:“小友,既然來了,何不測個字?”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擺手道。
“不了不了,家貧,無銀側字。”
還不待老道挽留,顧昭趕緊走了。
老道長嘆短噓。
他旁邊的書生郎瞥了一眼,面有笑意道。
“道長,你這是沒糊弄到銀子,心裡失落啊!”
老道臉一繃,斥責道,“你知道什麼。”
他睜開了眼睛,裡頭竟然是灰色的眼翳。
瘦削老邁的臉上,搭著這樣的眼睛有幾分嚇人,起碼書生郎都不敢再瞎說了。
老道眼睛朝顧昭離去的方向看去,喃喃道。
“奇哉!奇哉!”
“老道我入這一行這麼久,見過的人形形色色,還真沒見過面相這般瞧不出根底的人,怪哉怪哉,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旁邊的書生郎:......
“道長,你瞧得見啊?”
老道瞪眼,“我眼盲心不盲,不成嗎!”
“成成成!”
被那樣灰色的眼翳一瞧,書生郎縮的收回了目光,敷衍的應了一句。
正好這時一個客人來寫書信,書生郎趕緊研磨。
......
杜家。
江榴娘和李銀花從屋裡走了出來,在她們的身後,杜雲霄挑著籮筐,裡頭裝了今日祭祀用的飯菜。
陰間沒有火,供奉的飯食都是燒好了的。
……
李銀花一邊囑託杜雲霄慢一點,嘴裡還在唸叨著。
“族裡那兒都交代過了,一會祭拜的時候,要先拜后土......哎呀,咱們那金斗甕帶了沒有。”
江榴娘安慰,“帶了帶了,娘莫慌,昨兒晚上媳婦就將東西整理好了,眼下都在驢車裡擱著了。”
李銀花稍微放了下心,她拍了拍江榴孃的手,嘆道。
“唉,這遷墳是大事,都說入土為安,破土大凶,想著一會兒就要撿金遷墳了,我這心裡總覺得有些沒底。”
江榴娘:“娘,別想太多,相公一定是想要遷墳的,不說他託夢的事,就是咱們前兒在家裡祭奠燒衣燒金銀元寶,那筊子也是一正一反,吉利著呢。”
李銀花:“哎哎!世浪歡喜就好,歡喜就好。”
山茶樹下,正摸著山茶樹樹幹的顧昭回過了頭,就見杜世浪的家人從院子裡出來,此時正在鎖門。
察覺到目光,杜家三人看了過來。
顧昭衝她們笑了笑。
“娘,這小哥是誰?”
“不知道,面生著哩!”
李銀花和江榴娘正納悶的時候,顧昭從那石頭砌起的花圃上跳了下來,走到江榴娘面前,道。
“嬸子好。”
“山茶樹的花落光時候,那煞氣也就化去了,今年冬日,這花骨朵會少一些,到時嬸子莫急。”
江榴娘原先還不解,聽到這裡頓時恍然道。
“你,不不,您是相公說的道長?”
“小輩當不起嬸子稱您。”
顧昭:“我姓顧,單名一個昭字,嬸子要是不嫌棄,喊我一聲顧昭就成。”
江榴娘面有興色,緊緊的抓住李銀花的手,連聲道。
“娘,這是道長啊,世浪見到的道長就是他!”
李銀花朝顧昭看了過去。
顧昭笑眯眯:“婆婆。”
李銀花歡喜:“哎哎,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謝道長指點我們杜家了。”
顧昭:“應該的,小杜哥也幫了我忙。”
她瞧了一眼江榴娘,連忙改了下口,“哦,是小杜叔。”
李銀花和江榴娘相互看了一眼,幽幽嘆了口氣。
她們都在老去,早早當了死鬼的世浪反倒一直年輕模樣。
……
江榴娘:“道長今兒怎麼來了?”
顧昭從懷裡翻出那封簡帖,笑道,“小杜叔熱情,昨夜他特意尋了我,給了我這個請帖,請我今日赴他的喬遷宴席。”
李銀花、江榴娘:......
杜雲霄都忍不住吐槽了,“遷墳就遷墳,還喬遷宴席?”
“老爹的名堂就是多!”
顧昭衝杜雲霄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
一行人將貢品香燭等物放在驢車上,紮好捆好,確定不會有問題了,這才回過頭,對顧昭歉意道。
“顧道長,驢車上東西多了點兒,我和媳婦孫兒在下頭走路。”
一行人瞅了一眼那大青驢,又瞅了眼驢車後頭滿滿當當的傢什,還真是不好意思說出讓顧昭上驢車的話。
一時間左右為難得緊。
“沒事,我跟著你們走路。”
顧昭瞅了眼大青驢。
大青驢抬了抬蹄子,鼻息裡噴出白氣,“咴咴!”
顧昭上前摸了摸它油光水亮的毛髮。
嘿,怪威風的!
......
毛驢噠噠噠的往前,顧昭跟著杜家三人出了城門,一路朝息明山走去。
息明山是靖州城的一座大山,山勢連綿起伏,山中綠林成蔭,山繞著靖州城的三面。
迂迴的山嶺宛轉盤繞,靖州城坐落其中,瞧過去就像是一條臥龍護珠一般。
靖州城的風水端的是藏風聚氣好地。
顧昭多瞧了兩眼,將山勢同書上說的一一比照。
……
很快便到了息明山腳,沿路有些紙錢粘著土,風吹過,紙錢偶爾飛起。
李銀花解釋道,“我們靖州城的人多是葬在這息明山上的,這些紙錢,是送人上山時揚的。”
顧昭點頭。
買路錢嘛,她知道!
......
此時夏日,天氣已經微微有些熱了。
好在這杜世浪的墳並不是太高,毛驢善走山路,倒也能到杜世浪的墳前。
幾人稍作休息,喝了些茶水,荔先生也帶著撿金的呂婆子來了。
呂婆子一來,顧昭不免多看了她兩眼。
無他,這呂婆子身上既有濃厚的陰炁,又有大量的生機之炁,生機即是靈,這呂婆婆好生有靈,定然是能通陰陽之人。
顧昭想了想,在猜她是不是坊間說的棺材子。
……
荔先生瞧了瞧手中的日晷,今日天公作美,日頭明晃晃的落下,在晷針的陰影落在巳時三刻時,他沉聲道。
“擺案祭拜。”
杜家人早就將熟食和瓜果等物擺好了,荔先生一說話,便添了酒燃了香火,然後開始準備燒紙錢。
因為是山林,大家唯恐明火燒了林子,杜家人謹慎的備了一桶水在一旁,另外還帶了專門燒紙的盆子。
杜雲霄沉默的拿起紙錢去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