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合一





陳松意被這十數枚金針打得退了一步,整個人頓時被如焚如灼的痛苦所淹沒。




她在面具後額角跟脖頸都青筋暴起。




在第二世,她的爹就曾經說過,如果有一支軍隊,全部由修行到第三層的將士組成,他能帶著他們所向披靡。




這意味著修習《八門真氣》修到第三層,就會跟普通人拉開差距。




無論力量也好,身體素質也好,都有質的蛻變。




在被外力強行帶入蛻變的巨大痛苦中,少女的身體顫抖,流出的汗轉瞬間就溼透了衣背。




越是痛,就意味著提升越多;越是痛,她體內的真氣運轉就越是快。




旁人獲得力量,還需要在痛苦中來適應。




可是她曾經到過第八層,現在這些力量,不過是重新回到了她身體裡!




夏侯岐只看到在睚眥的身體停止顫抖的瞬間,他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殘影。




時間彷彿都變慢了,那些突破了遊天的封鎖來到臺下的甲士,只感到眼前再次亮起了一道摧枯拉朽的刀光。




然後,他們眼前的視野就急劇變化,從睚眥變成了天花板,又再變成了自己的後背跟地面。




七八顆頭顱高高地拋起,順著拋灑的血線落在地上,滾動著撞在一起。




“啊啊啊——!”




看著滾到腳邊的人頭,躲在角落裡的少女發出尖叫。




而這一切聲音,陳松意都聽不到了。




在她眼中只剩下與自己距離急劇拉近的夏侯岐,看到那張陰險的臉上凝聚出孤注一擲的狠意。




夏侯岐放棄了去抓顏清。




在氣息極速提升、彷彿瞬間翻了幾個境界的睚眥一刀朝自己砍來的時候,他抬手接了對方一招。




出自軍中的制式長刀跟他方才悄無聲息地戴上的鷹爪相接,摩擦間發出刺耳的聲音跟火花。




只是這一招,夏侯岐就雪上加霜地吐了一口血,急劇後退,眼中閃過驚懼——




這個狀態的睚眥太強了!




他就猶如一頭兇獸,彷彿張口要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哪怕是自己沒有受傷,對上現在這個狀態的他也沒有勝算。




何況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更加不像人的饕餮。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夏侯岐一路退到牆邊,一腳抵住了後牆才終於停下,又是一口血吐出。




陳松意抵著他,兩人僵持的手臂都在顫抖。




看著把自己逼到這裡的睚眥,夏侯岐也察覺到了這樣極速提升實力,對他不是沒有影響的。




相同頻率的顫抖,說明他也在忍受著極端的痛楚。




這痛楚激發了他的力量,也影響了他出招變招。




在不斷傳來的廝殺聲中,夏侯岐眼神一凌厲,怒吼一聲,把面前壓住自己的刀一把揮開,然後就地一滾,再次襲向了顏清!




陳松意瞳孔一收縮,被充盈全身的痛楚影響,動作慢了一分,沒能追上他。




眼看著那閃著寒光的鷹爪要抓住顏清的肩,再次刺破她刺青掩蓋下傷過的位置,陸天衡想也不想就撲了過來。




夏侯岐怒道:“滾開!”




只聽“嗤”的一聲,尖銳的鷹爪穿透了陸天衡的胸膛,也阻住了去勢。




陸天衡兩眼圓睜,嘴角迅速地湧出鮮血。




顏清一回頭,就看到那曾經釘在自己肩上的鷹爪從陸天衡的後心穿透而出。




而在她的視野裡,睚眥面具極速放大,從後方追來的陳松意一掌打在了夏侯岐背上。




“噗——”




她控制不住的力道打得他整個背脊凹陷下去,“噗”的噴出一口血。




這血染紅了陸天衡的臉,也濺到了顏清身上。




隨後包廂裡刀光一閃,陳松意的右手手起刀落,一刀割下了夏侯岐的頭。




這顆頭顱飛了起來,滾落到地上,兩隻眼睛仍舊像毒蛇一樣,死不瞑目地瞪著他們。




一切似乎在瞬間歸於沉寂。




陸天衡口中溢出大量的鮮血,維持著擋在顏清身前、被夏侯岐的手穿透胸膛的姿勢,目光開始渙散。




陳松意手中的刀也抵在了地上。




她半跪於地,在金針刺體又強行爆發的痛苦中喘息著,被束住的胸口如風箱起伏。




過了許久,她才抬頭看向顏清。




看到仇人跟愛人同時死在眼前,顏清的目光像是凝住了。




她既像是在看著眼前戴著面具的少女,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在看。




直到陳松意的聲音響起,才讓她回神。




“對不起……”




她聽見戴著面具的少女用發顫的聲音對自己說,“我沒能來得更早……沒能救下你。”




在那副睚眥面具後,少女的痛苦是如此的深重。




這痛苦像是不止來自她的身體,也來自她的心靈。




在看著父母兄弟、樓中姐妹一個個死去,甚至連承受了她所有愛與恨的陸天衡都擋在她面前,為了救她而身死以後,顏清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人為自己而痛苦流淚了。




可是這個比她還小几歲的少女,卻為她而痛苦。




她嘴角染血,對著陳松意露出了一個輕到像是虛幻的笑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戴著面具的少女身體一顫。




顏清伸出了手,擦去了她面具上猶如血淚的一道痕跡,“你幫我殺死了仇人,還讓我們知道了有人在意我們,這世間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了。”




顏清不知道自己的話對陳松意來說意味著什麼。




從她回到這個時空以來,她就一直揹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在拼了命地向前奔跑。




因為有很多事情她該去改變,有很多人她該去拯救,但往往不是所有人她都能救回來。




就像今日這座小樓裡這些姑娘。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顏清積攢起了力氣,從地上起了身,又過來扶陳松意。




事情還沒結束,她們不能待在這裡。




在夏侯岐無頭的屍體前,兩人相互支撐著站在一起,看向樓中。




那些甲士已經被戴著饕餮面具的遊天殺得差不多了,屍體堆積在門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樓裡還活著的除了在負隅頑抗的幾人,就只剩下那些躲在角落的少女們。




在這個地方受盡了屈辱磨難的紅袖招姑娘們,已經在最後一場戰鬥之後,都停止了呼吸。




顏清的目光在那些哭泣的少女臉上掃過,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壓下了湧到喉頭的腥甜,對陳松意說:“我會送她們從暗道離開,還有這兩年我搜集夏侯岐他們的罪狀,我也會派可靠的人送出去。”




“拿著這個。”




身旁的少女遞出了一個錦囊,她的手顫抖著,錦囊上也染了血。




顏清伸手來接,聽她低聲道,“讓你的人拿著它去京城,把那些罪狀跟它一起,交到兵部尚書付鼎臣付大人手裡。他會來給你們翻案,給你們洗刷冤屈,來這裡掀翻一切,讓所有人看到。”




顏清的手也顫抖了起來。




兵部尚書付鼎臣,她聽過這個名字,傳聞他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是個好官。




拿著這個錦囊,她又想起了自己一家十三口是怎麼被冤枉,怎麼被處死的,想起自己經受的那些折磨,還有殘破地苟活下來的痛苦,在這一刻,所有的堅持似乎都有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