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珍 作品

第十章 金光

此時還是正午的光景,海面出奇的靜謐,連浪花也翻不起來,海洋如同一塊巨大的鏡面,將天空保存在自己體內,相互對照著,竟一時分不出哪裡是海,哪裡是天,此時,縱然把世界倒過來,反轉幾個圈,偷天換日亦不必贅述,大自然親自為這個大膽的你做掩護。

水卿從海里探出腦袋,熱辣的空氣驟然灌入她的鼻腔,那波紋從她周圍滌盪開來,照出了千百個太陽,又消匿下去。

這便是那個單向度無人問津的孤島,那個動物的天下,那個沒有任何文明打擾的自然國度。

“哎呦我的老天爺。”一隻鱷魚看見向自己游來的水卿嚇得屁滾尿流,踉踉蹌蹌的爬向陸地,那道單向度的屏障透明的隔在那裡,它獲得了安全,但還是忍不住一顆八卦的心,趴在岸邊仔細端詳著愈來愈清晰的水卿。

“你是?鱷魚?我還是第一次見鱷魚,和書上一樣。”

“你……是我在說人話還是你在說鱷魚話?哦,天吶,我這是中暑了嗎?你是誰?”

“我是水卿,是龍王的女兒。”

“真的嗎?我想想……是龍王給我們弄了這個島,他是想保護我們,你是他的女兒,所以,你是想抓我去做皮鞋?還是皮包?”

“你這都說的什麼呀?什麼皮鞋皮包的?哪有人用皮做東西的?多可怕。”

“我再捋捋啊,龍王是好人,你是他女兒,那你……抓我做什麼?”

“你別再捋了,你一點邏輯都沒有,我看,我問你也是白問。”說著水卿就遊開了。

“唉,你等等,你這是什麼話!”鱷魚激動地把腦袋浮在水面上,水卿一回頭,它又馬上縮了回去。

“那你聽說過火翎的故事嗎?”

“火翎?沒有,你得問問當地的動物,我們都是外來務工的,哪知道這些。”

“外來?哪來的?”

“你父親救來的唄。”

“救?從哪兒救?”

“哎喲,你真是麻煩,什麼都不懂,你回去問問龍王,不就都知道了?我看啊,你也不是什麼龍王的女兒,他老人家替天行道,怎麼會生這麼個笨蛋女兒?”

“你,可惡,你有本事下來。”

“我不!”

水卿閉上眼睛,她已經放棄了和這隻可惡的鱷魚溝通,它不單沒有邏輯還自以為是,真是不可理喻,她進入到鱷魚的視角里,親自窺看它的過往:

它原本生活在一個狹小的泥潭裡,在它還是個小鱷魚的時候,它的母親就被一個人類用槍射死了,那人滿腿都是毛,它潛在泥水裡啜泣,母親的血流到它的口腔裡,可是它不敢動,母親告訴過它,被人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你是傻還是缺?你打在這,這塊皮子就毀了一大半,誰讓你用槍的,這槍是打鳥的,這種好東西,你得用麻醉槍!過來!給它弄出來……哎呦……這麼大個兒,可惜了。”

後來海水沖刷來許多奇怪的東西,有磚頭、汽車,這些東西快撞上它的時候,它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它置身在一片星空上,周圍還有其他的一些動物,有的關在籠子裡,有的在玻璃罩子裡,還有的則是和他一樣,是自由的,它們來自海陸空,但此刻都飛在這片偌大的星空當中。

“我是死了嗎?”它自問自答。

再後來,就是眼前的這幕景象,她在鱷魚的視角里看見一條青龍,他圍著這個巨島雲遊一週,然後,這道如水波紋般的動態屏障便誕生了,他把那些失去自由的動物們聚集在一起,親自教他們生存的技能,訓練它們,直到那些生在動物園從未出過動物園的動物們忘記了飯來張口,學會了親力親為,學會了奔跑,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無數個日日夜夜,每一次都隻身前往,又隻身離開,後來,這些動物被放回了自然,縱然參與了訓練,還是有的一出屏障成了猛獸的口中餐,這時,鱷魚抬頭悠長的看了一眼半空中騰著的青龍,他像失去自己的孩子一樣難過,也像個嚴厲的父親那樣堅定。

水卿從鱷魚的視角里出來,看著眼前一臉傲氣又畏畏縮縮的鱷魚,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去,想安慰他,卻被這屏障重重的還了一擊,一下子被彈到了十里開外,周身痠軟,昏迷過去。幸得海龜托住了她,緩慢的帶她又回到了岸邊,她醒來的時候,鱷魚完全改變了姿態,也從島上下來了,一隻手還捏著水卿的胳膊,不讓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