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珍 作品

第二章 不斷相認

十二孤女只得兩兩結伴,將精魂置入六族體內,或爭相或妥協的,如同陰陽兩極交融於一體。

轉眼已過半月,忠祺每日清晨獨坐海口觀望,心中總有種隱痛,一直在努力的事真正實現的時候,人就像沒了著落一般,好像我們每個人都能承受更多的苦難,卻往往經不住一絲好。

而對於小珍,這一說絲毫不成立,她好像被打滿了雞血,朝朝暮暮上下操持著,周圍的氣氛盡是愉悅,她好像真的變成了那個擁有一座天井的女子,忙碌,卻樂在其中。

這日,她又帶領姑娘們在長廊跳起了交際舞。

竹青與瓶覗一組,陽光被長廊的一根根欄杆欄斷一半在那頭,其餘的零零星星的灑在笨拙旋轉的瓶覗身上,如同照在湖面一般波光粼粼,瓶覗披散的金髮與竹青之髮間歇的交織著,宛如穿過海草的游魚。

煜翎與霜檀一組,霜檀身材高挑,膚深而寡言,動作乾脆利落,煜翎的小臉氣鼓鼓的瞪著霜檀,從腳上綁著的鈴鐺凌亂的響聲中足以找到原因,她偶爾整個人直接站在霜檀的足上,然後短暫的收起氣鼓鼓的臉,伸了伸舌頭,而被踩的霜檀往往不為所動,這讓煜翎更有原由生氣了。

高挑的栗子與曼妙的棕櫚這組最為賞心悅目,兩人都立即掌握了舞蹈的精髓,並迅速從中挖掘了美,棕櫚的個頭剛到栗子的鼻尖往下,二人配合默契,總能在同時對上目光,短暫停留又揮別,好似排練過一般,小珍幾次看入了迷,喊亂了節拍。

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忠祺盡收眼底,他默默的觀察了許久,這半月來,他與姑娘們素未謀面,以至於大夥兒只能從小珍口中不斷的道聽途說,拼拼湊湊出一個想象當中的主上,他大多數時候都對著海面發呆,在他創造的世界裡,在規則尚未訂立的間歇中,時間總是悄悄的,不經過任何人同意的,可以被盡情揮霍,他只是感覺好累,需要一個長休息,對一切都不聞不問,就像冬眠一樣,蟄伏在海邊,什麼也不想。

他環顧了一圈別院,選中了一株筆挺的松樹,輕點泥塊,泥塊便化作兩個小人,他咬破了一點手腕,將鮮紅的血液滴在小人身上,接著,奇蹟般的兩個小矮人立馬有血有肉的活絡起來,拉住了正在鋸松樹的鋸子兩端,來回的割據著,不一會兒便輕巧的將樹放倒,彼此配合著,左鋸鋸,右量量,很快一把高過小矮人的大提琴便做好了。忠祺扯下一縷髮絲,小矮人便接過去,綁在弓上,他們把提琴倚在樹上,一人雙腿勾著樹幹,靈巧的小手有節奏的按動琴絃,另一個則把長弓扛在肩頭,兩條小短腿像上了發條似的不知疲倦的來回跑著……

大提琴傳出悠揚的樂曲,口中念著拍子的小珍停下了,姑娘們也逐漸在樂曲中找到了節奏,忠祺走上前去,向小珍微弓著伸出了左手,小珍行過禮,便搭在他手上,八個人在小矮人不斷切換的樂曲中歡欣的舞著,陽光照射的越發傾斜,他們便用舞步追著陽光走,長廊在忠祺與小珍的腳步下不斷延伸,終於猩紅的太陽藏起羞怯的面龐,一龐白月顯現出來。

忠祺先是忍不住看了栗子一眼,然後望向煜翎,不禁覺得惋惜,他分明為她們造了一半長夜,但過去記憶的遺失剝奪了此刻的意義,得失的天平始終不偏不倚的平衡著。

他們此刻面對著大海,望著忠祺日日望著的景象,有那麼片刻的寧靜,屬於每一個人,很快,便有一個聲音用悄悄話的口吻問道:“喂,霜檀,你餓嗎?”見不回應,她便叮鈴叮鈴的挪到竹青身後:“我們還能吃飯嗎?”竹青從內袋裡掏出一包乾果,小聲的說:“你早上給我的,就知道你得要回去。”“嘿嘿,謝啦。”

“走罷,與孤回宮,給大家煮火鍋吃。”忠祺發話。此時他與小珍的手還緊緊握著,小珍像是突然意識到似的,欲圖縮回,卻被忠祺更抓緊了一點。

煜翎一邊塞著乾果,等眾人往前走了一點兒才禁不住的在後面歡呼雀躍的跳起來,腳腕的鈴鐺響的歡快,憑藉半月的瞭解,姑娘們也都眼神相交,嗤嗤的笑起來。

大夥圍坐在一口大鍋前,火紅的鍋裡飄滿了幹辣椒,霜檀、竹青與栗子幾乎是全程站著,不停地下菜,為身旁的小個子夾菜,除卻不會流汗的栗子外,每個人都撅著紅嘟嘟的小嘴,一邊吸氣,一邊享受著美味的蒸騰,鼻尖掛著小小圓圓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