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劍玄 作品

第四百六十一章 蝴蝶公主

帝國南方,臨海有城,名天邃,位距天邃海涯四百餘里,因海岸是一座蔓延幾十裡,最深百餘丈的海涯,無法停靠船隻,所以天邃城並不與海外有什麼貿易。

同樣,因為地處偏僻,不佔優勢,天邃城本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大城。但就在三年前起,天邃城駐軍因不滿帝國當朝皇帝的統治,叛亂屠城劫掠,後消失在帝國南方臨海,時常出沒劫掠附近漁村,小城小鎮,兇名惡昭,甚至有向著南方腹地進軍的意圖。

其實,誰也想不明白這夥叛軍流寇是怎麼想的,帝國統治浩氣大陸七八千年,皇帝老子換了無數個,引起動亂無數,哪一次不比這次勢大,就這麼南方臨海的一座小城,不到一萬人的駐守軍隊就敢叛變。

且,還是在這麼一個鞭長莫及的地方,理由卻是因為不滿英豐帝國當朝皇帝的統治而叛變。當自己的土皇帝不好嗎,這樣的叛變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不成,還有其他緣故?

現在好了,面對這樣一夥叛軍,就像是肉中刺,眼中釘,看上去無法動搖帝國,但實在是礙眼,南方叛軍流寇整整鬧了三年,帝國皇帝,那位自號劍皇的皇帝終於發威,派遣了帝國皇室子孫到來南方,組織帝國南方軍,發兵清剿。

群山環繞,山脈延綿數百里,名叫斷南屏!本是阻擋南方臨海一帶與南方腹地的天然屏障,很久以前是為了防範海外勢力,現在已是無村無人的荒山。今卻成了叛軍流寇的老巢,怪不得誰也找不到這夥叛軍。

不久前,帝國軍大力搜索,方才查到了叛軍流寇藏匿在斷南屏山中,出山入山有很多路可走。

此次,為了一舉消滅叛軍流寇,平息南方百姓的惶恐,帝國軍組織南方兵力,成立一萬兵馬圍山清剿。

而領軍主帥的策略是,趁黎明時分,陽光初升的光芒掩蓋火光,先放火燒山,逼出叛軍,一千中軍山外掠陣,四千騎兵策應,五千兵卒分五路,火後圍山,呈碾壓之勢。

一日,帝國軍不斷向著山內縮小包圍圈,殺的叛軍敗亡。

臨近傍晚,山中戰事已經平息,黑焦一片的山內,火光、血光被夕陽映照成一片,帝國軍皆是明甲亮盔,開始打掃戰場,繼續搜索叛軍殘餘。

山外,帝國軍中軍大帳,有兵卒來報,將戰事一一稟明。

此次帶兵的主帥,並不是什麼雄武巍峨的粗獷大將軍,反而是一位看似瘦弱的女將軍。

行兵不卸甲,即便夜已來臨,女將仍是一身炫麗明甲,外看像是魚鱗甲,細看卻又似無數的彩蝶撲在身上,為她化成了一身鎧甲。

這是一套鎧甲名,彩蝶撲花鎧!每一片甲片都像是一隻蝴蝶,內有皮襯,修身裹體,輕便靈活,突顯女將嬌好的身材,更有十足誘惑性。

而唯一能穿這套彩蝶撲花鎧的人,在英豐帝國中只有一個人,帝國皇帝最寵愛的公主,沒有之一,只有這位蝴蝶公主。

人如其號,甲更配她。此次帝國皇帝便是派了蝴蝶公主來剿滅叛軍!

正如花團的鐵盔面部輪廓緊貼,卻如枯葉褶紋惡人的面具下,忽然傳出一聲怒喝:“四千騎兵在後策應,卻擋不住六百叛軍衝鋒……呵!”

“傳帥令,立斬騎兵主將黃召威,與相關人等,命南嶽侯親率兩千騎追擊叛軍,拿回六百叛軍人頭,如有缺,就用這兩千騎自己的人頭來抵。”

按照帝國制度,皇帝之下,王、侯、將、相四職最是位高權重,其餘官職各有品階。

這位南嶽侯,便是帝國南方主宰,是此次大軍的副帥,卻被這位蝴蝶公主喝令!

誰也想不到,這樣一位當代帝國皇子皇孫中最受寵的公主殿下,一怒之下竟會下達斬殺騎兵主將,還喝令作為副帥的南嶽侯。可見其兇狠,亦可知除了皇帝聖旨緣故,為什麼是這位蝴蝶公主統領全軍,而非南嶽侯。

軍令如山,何況是這位蝴蝶公主的命令。主帥將令一下,有的人要流血,有的人要流淚。

但這就是戰爭,不說延誤戰機,即便只是出個小錯誤,也要用自己的鮮血去彌補。

一夜,不斷有新報送入中軍大帳,山中大火已經熄滅、帝國軍大勝、各種損失統計、山中抓捕叛軍俘虜……

一切都在今天晨曦開始,在今夜凌晨結束!

等到天明,帝國軍已經在山外北集合,雖經歷大戰,全軍隊列卻能整齊劃一,列四五方陣,明甲亮盔,每一盔頂皆有一掌紅纓迎風。

除去被南嶽侯帶走的兩千騎,帝國軍死失七百餘人,重傷一千餘人,另兩千餘人輕傷,剩下六千兵馬完好。已經是付出最小代價,獲得最大勝利。

叛軍本也有將近一萬人馬,佔據山中地利,奈何八面火起,燒燬近半,四面兵戈圍殺……

戰前,叛軍見勢不妙,更是先跑了不少人,幾百裡山脈,叛軍殘餘躲藏之地可以說是狡兔三窟,若是沒有大火,帝國軍絕不可能勝的這麼輕鬆。

而戰場打掃乾淨後,俘虜叛軍兩千餘人,根據戰後統計,大概還有一千左右的叛軍不知所蹤。

為了不讓叛軍繼續禍害南方平民百姓,很快又有新的帥令下達。

斬殺叛軍俘虜,一個不留!

又令騎兵臨任主將,帶領餘下騎兵二次搜山,遇人,非我軍者格殺勿論!

全軍靜待三日,剿滅叛軍殘餘人等,大軍休整,班師回朝。

這一場仗打的並不算是轟烈,畢竟帝國尚武,軍事力量鼎盛,要剿滅這種已經沒有組織,脾性必定也已懶散的叛軍,簡直沒有比這更容易。

可,這一股叛軍流寇為什麼能在南方燒殺搶掠三年沒被剿滅?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緣故呢?

還是說,南嶽侯已經老到昏庸無能?

後續的搜剿才是最困難的,叛軍殘餘人等能在大戰開始之前就聞風逃跑的人,你想想這些人得有多精,就是不太精也都不傻。叛軍殘餘能混入人群的必定第一時間逃到了鄉鎮,裝扮成各式各樣的人,更絕的扮成乞丐,因偷盜被當地衙門捕快抓捕入獄,以此來逃過一劫。

而那些自以為是,逃進深山老林的才是死路一條,因為帝國軍最開始就是先從搜山開始的。

等這一切都結束,南嶽侯率領追擊叛軍殘餘的騎兵,也在三天後歸來。

不過,去時是兩千騎,可南嶽侯人等回來,就只剩下五百六十幾個人,殘兵敗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南嶽侯帶兵快馬入中軍,如此慘勢,沒人敢去阻攔。五百餘人全數跪倒在中軍大營主帳外,殘兵破甲……

“怎麼回事,南嶽侯,本宮讓你帶領的兩千騎呢,還有那六百叛軍人頭呢?”趕到帳外,蝴蝶公主搭在腰間劍柄上的手顫抖,慢慢收緊。

此刻,半白頭髮的南嶽侯,老邁身軀甚至撐不起鎧甲,一身甲多處殘破,隨手棄盔,竟跪在了蝴蝶公主身前一步。

“老朽無能,未追回六百叛軍,反而……”

南嶽侯說不下去了,垂頭喪氣,死志已生。

這怎麼可能呢,帝國兩千騎兵追擊六百叛軍,最後卻慘敗,連一半人都沒能回來?

中軍帳外,前、後、左、右軍的主將一個個十分震驚。他們本是帝國南方軍的各部干將,直屬南嶽侯下屬,他們都知道南嶽侯的威能。

南嶽侯就算年老,怎麼可能這麼無能?

四軍主將想為南嶽侯求情,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直不已真面目示人的蝴蝶公主,此刻很沉悶,一言不發。怎麼就能在這大勝之際發生這種事?!

“老朽認罪,甘願以死,謝還兩千騎生命。”說著,南嶽侯伸手拔腰間長刀……

要以死謝罪?

“慢……”蝴蝶公主已經伸手去阻攔……

說白了,南嶽侯乃是帝國南方的頭,他死了無數人盯著南嶽侯這方寶座,必定又會有一場不見血的大戰。

況且,現在是在行軍打仗,這一萬帝國軍還是南方軍,南嶽侯若真在這時候,因為這件事而死,剛下令砍了騎兵主將與一干人等的蝴蝶公主如何壓得住一萬大軍?

畢竟,蝴蝶公主來此主帥,剿滅叛軍,是奉了皇帝命,明面上她是主帥,可以隨時調動全軍,可那也是借了南嶽侯的威勢。實則,真正能指揮動全軍的還是南嶽侯。

所以,南嶽侯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

蝴蝶公主出手阻攔,可南嶽侯的刀已先拔出,因為那是一把斷刀,刀身只有一半,拔刀的速度也太快了,蝴蝶公主根本攔不住。

但是,南嶽侯這一刀卻不是抹向自己的脖子,而是藉著拔刀之勢上揮,一刀砍向蝴蝶公主的脖子!

“呃……”

面對這一刀,誰都想不到的一刀,蝴蝶公主也被嚇到,猛一抽氣,已第一時間後仰。

但,她身體本是前傾阻止南嶽侯自殺,此刻怎麼躲的過去,刀刃已到了側頸……

“南嶽侯……”

“住手……”

四軍主將也驚,蝴蝶公主可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公主,派來剿滅叛軍,皇帝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為了磨礪公主殿下,以期公主能成就大業。可公主若是真出了事,這一萬軍人,怕是都要陪葬啊!

英豐帝國,皇帝有命,女子亦可封侯拜將,考官建業。

兩位主將登時反應前衝,可這又哪裡來得及啊!

咔嘶……

利刃撕裂聲刺耳!

“動手!”暴喝聲起,原本跪地的五百餘人手中刀光閃耀,須臾間竟把中軍大帳包圍。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先有南嶽侯一刀,後有五百餘兵譁變,就是那四軍主將也被嚇得一愣。

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保護公主……”

公主一百親衛在側,盾與刀同出,阻下南嶽侯二次殺手,將蝴蝶公主保護中央。

四軍主將愣神時,卻已經被南嶽侯叛軍擒拿,沒有殺,那畢竟是南嶽侯的下屬,還是要等南嶽侯親自處置。

可四大主將怎麼也想不通,南嶽侯這老不死的,抽什麼風?

此刻,南嶽侯也被部下保護,兩方對立。南嶽侯不禁看了看手中的刀,老眉緊蹙。

刃口崩裂,無血!

“方謙,你的謀劃此事多久,為什麼!”

方謙便是南嶽侯的名字,而叫他的人可不就是蝴蝶公主。

打仗穿鎧甲就是為了防禦,自然是保護到牙齒,更別說脖子。

蝴蝶公主脖子雖捱了一刀,卻被彩蝶撲花鎧擋下。

“你這鎧甲……”南嶽侯棄了手中斷刀,不可思議。

彩蝶撲花鎧當然不普通,那可是帝國皇帝用了十幾年時間,專門為蝴蝶公主打造的寶器鎧甲,凡刃怎能破。

本來,南嶽侯這必殺一擊是致命的,他手中雖是斷刀,卻是百鍊精鋼打造的斷刀,為了今天謀劃已久,甚至不惜捨身犯險。

可,還是沒能一擊得手!

蝴蝶公主不說沒事,卻也未傷,想到了更多的事情,喝問:“你為什麼這麼做,若是為了造反,就不該造這麼大的聲勢。”

蝴蝶公主已明白,卻不理解,叛軍流寇之事必定是南嶽侯策劃,既然要造反,他就該藏兵,為什麼做出那麼大的聲勢,更是讓帝都上下都知道南方叛軍之事,惹來皇帝震怒,派她來清剿。

別的人更不明白,這南嶽侯難道也和那些叛軍一樣,腦子壞了,好好的土皇帝不做,造反玩兒嗎?

“哼呵……”南嶽侯只是笑,狼狽的樣子,似乎已經承認自己敗了。

但,南嶽侯還是解釋道:“不是為了造反,就算是東境安日王,他也沒膽子敢造帝國的反。這一切,只是為了殺你。”

“小公主,難道你還弄不明白,我南嶽侯方謙,本是帝國皇室血脈,雖不是嫡系,也有資格掙一掙帝位,卻被那位武道至聖入神的劍皇……”

南嶽侯沒有直說下去,但在場的人也都明白了,劍皇便是帝國的皇帝,那個以一劍強壓帝國近千年的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