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40 章



鄂邑睡了一覺,起身就見侍女捧著兩個匣子進來,說是廣仲送來的賠禮,本是想面見她問候兩句,得知她在歇覺就走了。




鄂邑點點頭,將匣子打開。一個匣子裝著玉簪,一個匣子裝著玉鐲。東西不多,但勝在玉質上乘,做工精緻,絕非凡品,一眼可見其價值斐然。




鄂邑看著兩個匣子,眸光動了動:“都是給我的?二妹那邊可有?”




侍女回話:“有的。仲小郎君先去的二公主處,送上玉佩。二公主沒要,說她並未驚嚇到,反而是公主真的受了傷,讓其給公主賠罪便可,她便不必了。”




對此,鄂邑早有預料,倒也沒覺得多意外。畢竟兩個匣子,是什麼情形一目瞭然。




她心中劃過一抹譏笑,果然卑劣的男人就是如此,即便有了抉擇短時間也沒法完全拋下妄念。但既是妄念便不甚打緊,鄂邑並不擔心會影響自己的計劃。




她將匣子蓋上,淡淡道:“收起來吧。”




侍女依言照做,一臉糾結,欲言又止。她時不時瞧一眼鄂邑,心中疑惑叢生。




最近主子的行為舉止著實讓她看不懂。她自幼伺候鄂邑,知道鄂邑雖然表面溫和恬靜,還似乎承襲了幾分生母的膽小怕事,實際上並非如此。




鄂邑一直被生母拘著,卻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有時候骨子裡還帶了些許倔強與執拗。




譬如她想學騎馬學射箭,即便摔了無數次,手上磨出許多泡,大腿內側全是傷也要繼續,不達目的不罷手。




她騎馬射箭都使得,野雞狐狸也獵過,怎麼會因一隻兔子受驚到摔跤?說看岔了也能解釋過去,但侍女直覺並非如此。




再說那日花宴。旁人或許不知,她卻很清楚,鄂邑是看到廣仲才故意走至桃樹下引誘他的目光。甚至那天的裝扮都是精心設計。她知道自己怎樣的狀態最美。




還有那麼兩




次馬球賽,也是如此。




廣仲的心思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鄂邑是公主,若不願與之產生交集,多的是辦法避開。廣仲再大膽也不敢造次。可她偏偏不躲,還往前湊。




鄂邑輕笑:“這般神態作甚,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侍女抿抿唇,猶豫再二,仍是決定開口提醒:“公主,仲小郎君並非良人。”




太后在世時惹了多少禍便不說了。有太后在,都幫他壓了下去。




太后去後,大靠山沒了,廣仲雖有收斂,可也是鬥雞走狗,沒個正經,甚至還有過兩回與貌美小娘子的風流韻事。




這樣的人,如何能稱良人?




鄂邑神色淡淡:“我知道。”




她從來都知道,更知道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肖想她,也只把她當做退而求其次的備選。




侍女不解,既知道,為何還要這麼做?




鄂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說廣仲並非良人,那王充耳呢?他就是嗎?”




侍女怔愣。




王充耳與廣仲可謂半斤八兩,誰都不是。




鄂邑閉上眼:“當年太后的遺願並未傳揚開,父皇如不願意,當它不存在也並非不行。但你覺得父皇會為了我違背對太后的承諾嗎?”




侍女啞然。




“你也知道不會。若是長姊與二妹,哭一哭,求一求,撒個嬌。父皇可能就應了。大不了從別的地方補償田王兩家。但我不行。”鄂邑嘴邊笑容更苦,“在父皇眼裡,我沒有那麼重要。我不足以讓他費心。”




語氣中含著萬分的無奈、苦楚與不甘。




“我不想嫁個良人嗎?我不想同長姐一樣找個可靠郎君廝守終身嗎?”




鄂邑腦海中閃過那抹如朗月青松般的身影,深吸一口氣,不自覺握緊雙拳,“可我不能。有太后臨終求的這門親事在,我甚至連去到他面前表明心意的資格都沒有。




“我若不想所嫁非人,若想給自己一個可能的機會,便只有另闢蹊徑,謀求他法。”




他面前?誰?




侍女一臉迷茫。公主有傾慕之人?是誰!而且這跟勾起廣仲的興趣有什麼關係?莫非廣仲能有解決之法?




即便對方有。去了王充耳,引來廣仲,不也是逃出虎穴,又進狼窩嗎?這算什麼法子!




鄂邑卻笑起來,她沒有解釋,也不打算解釋,事情未成之前,有些東西她自己知道就好,沒必要宣之於口,擴大風險。因而她只是囑咐說:“此事不必讓阿母知道,免得阿母擔憂。”




這便是不願繼續話題了,侍女嘴唇動了動,嘆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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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襄的出現讓劉據的興致瞬間消散,本來定好數日的行程戛然而止。劉據氣呼呼下令回宮。皇宮曹襄總不能一直待著了吧。




但即便如此,劉據也沒幹放鬆警惕,決定做衛長的跟屁蟲,衛長去哪他去哪,每日除了學習睡覺在東宮外,其餘時間都在衛長宮殿,誰來勸都不好使。




如此過了幾日,全然不見曹襄身影。劉據有些奇怪,派人去打聽才得知,曹襄不曉得從哪找了個狗頭軍師。




狗頭軍師說他剛知道此事,正是最生氣的時候,這會子越出現越礙眼,他肯定一見就煩,心裡更窩火。不如沉寂一陣子,等他緩和過來,氣性消了些再談其他。




對此,劉據表示:呵呵。




出現礙眼?那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在孤跟前出現啊!男子漢大丈夫,該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果決與魄力。遇到困難就躲,如此慫包,哪來半點男兒氣概。




這種人日後如何保護阿姐。要來何用!




呸!




劉據罵罵咧咧,豐禾疑問詢問:“殿下不是不想他來?如今他不來,殿下不該高興嗎,怎麼更生氣了?”




劉據叉腰,理直氣壯:“孤是不想他來,但他不能真的不來!他不來怎麼表示他重視阿姐!”




豐禾:……行吧。




劉據想了想,突然記起一事:“當初劁了的豬跟黑室養的雞,現在有小半年的吧?”




“是。殿下讓家畜飼養處的舍奴記載好豬與雞的長勢,每季彙報一次。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下一次彙報的時候了。”




劉據眼珠骨碌轉悠,不知想些什麼,起身去了趟家畜飼養處,瞧見豬與雞的情況遠超心裡預期,神清氣爽,立刻折騰起來。




宣室殿。




劉據眼巴巴望著劉徹:“父皇快嚐嚐。”




劉徹一頭霧水,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今日午食不就是尋常的豬肉雞肉,不懂為什麼兒子這般興奮,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講究?




帶著好奇,劉徹吃了口雞肉,微微蹙眉,肉質雖嫩,卻略顯鬆散,不如從前緊實爽口,雖皰人處理的還算不錯,但只堪稱差強人意,並不出奇,有些失望。




再吃豬肉,劉徹細細咀嚼著,眉宇緩緩舒展。與雞肉不同,這個豬肉與以往相比,肉質更鮮嫩細膩,且幾乎嘗不出來腥羶味。




劉徹驚訝:“你新發明的料理之法?”




劉據笑眯眯搖頭:“不是哦,沒做特殊處理,只是尋常做法。關鍵在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