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22 章





她雙手篡緊,努力壓下滔天的恨意,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穩,陳述清晰。




那會兒她不敢睜眼,不敢動彈,甚至連呼吸都很輕。村中都是她的親人,他們的屍體就在她身上。




她仍能感受到他們的體溫,但他們卻再不會醒來。而不遠處就是她的父母兄長。她想哭,卻不能哭,還得努力把眼中的溼意憋回去。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說話。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說:‘看來我們又晚了一步,村子裡的人沒撒謊,人早就已經走了。’




“男的附和:‘確實。這些人怎麼說對雷被也有救命之恩。雷被不是忘恩負義之徒。若他還在,只是躲




了起來(),看到我們屠村⒒()⒒[(),再有顧慮也不會不現身。他會主動來投。’”




“女的又問:‘現在怎麼辦?’”




“男的說:‘是我們辦事不力,回頭跟翁主請罪吧。至於這裡。放把火燒了,做實山匪為禍,別留下證據。怪只怪他們多事救了雷被。若不是他們,雷被哪還有命在,翁主又何須這般為難,處處擔心?’”




翁主、雷被。




劉據與霍去病滿臉嚴肅,石邑直接跳起來:“淮南翁主跟劍客雷被?你……你確定嗎?”




銀柳咬牙:“民女親耳所聽,她們就是這麼說的。”




霍去病眼角餘暉往石邑那邊瞄了一眼又收回來,言道:“你們救了雷被?”




銀柳低頭:“民女並不知雷被是誰,但在村子出事前不久,我們確實救過一個人。




“當時村長帶著我們村幾個壯勞力去採藥,在河邊休息時發現附近草木上有明顯血跡,順著血跡找到一處山洞,洞中有個男人,已經重傷昏迷。




“他們心善,將人背了回來。因為經常採藥,我們多少懂一點粗淺的醫術,便對其做了簡單的救治。




“村長也擔心過他會不會是壞人,想過要不要報官。可我們村太偏僻,出山要徒步兩天。




“恰逢當夜下雨,雨勢斷斷續續了好幾日。山路更為難走,不太安全。因此村長做主,先等一等。




“他將村中壯勞力集結起來,分成三組輪流照顧對方,也是看著對方的意思。那會兒對方命都沒了半條,就算是壞人且有身手也無濟於事,我們人多自然能制服。




“如果對方是好的,我們更不能見死不救。




“那人意志力很強,求生意願更強,平日身體也不錯,第二日就醒了。對於他怎麼弄成這樣的,他說是遭遇歹徒搶劫。




“我們那一帶確實曾出過幾次這種事,加之他態度謙和,一再感恩。稍微能動彈後就不太願意什麼都麻煩我們了,能自己做的會盡量自己做。




“他見村裡孩子不識字,便主動教人識字,不管誰,只要願意都能來聽。那會兒他甚至還不能下床。可他仍舊堅持每天教三個字。




“就這樣,我們的防心慢慢卸了下來。村中長輩甚至覺得他有文化,若能一直留在村裡也挺好的。




“但他在村裡養了少許時日,傷還沒完全好,只好了六七成就提出要走。村裡留不住也就罷了。從始至終,他沒說過自己的名字。我們鑑於他教學識字,以‘先生’稱呼。”




銀柳苦笑:“我也是聽到那些屠村賊人的話後才知道原來他叫雷被。”




霍去病蹙眉:“雷被確實說過他被追殺,也提過有一次重傷摔落懸崖,因為有崖壁生長的樹木緩衝才僥倖沒死,落入水中,掙扎著找到一處洞穴藏身得以活命,但從未說過是被人所救。”




這點有什麼好瞞?除非雷被不願意暴露這個村子。




但這麼做的用意呢?




保護村子與恩人免遭淮南報復?




不對。那時雷被面




()聖告狀,淮南在風尖浪口,不會在這種時候去報復,頂風作案,因此於雷被而言,這一項是完全沒有必要。()




既然如此,雷被為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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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這個村子裡有什麼秘密,甚至可能是雷被留下的秘密?




想到這點,霍去病眉心一跳。




就在此時,銀柳的話驗證了他的猜想。




銀柳搖頭:“民女不知道他為何不說,但民女發誓,民女所說句句屬實,我們確實救過這麼一個人。而且我在村子裡還發現了點東西。




“聽到那些賊人的話後,我就知道禍事起因出在‘先生’身上。‘先生’的身份一定有問題。天下翁主眾多,我不知道她們口中的翁主是誰,但或許可以從‘先生’身上去探查。




“於是民女努力回想有關‘先生’的一切。想起他在能下床走動後,經常會在村裡轉悠,看到力所能及的事都會幫一把。




“但他最喜歡的是村裡那棵槐花樹。我好幾次看到他坐在槐花樹下發呆。




“想到這點,我重新回過一趟村子。那時整個村子已經被一把火燒沒了,槐花樹也毀了大半。




“我上上下下檢查了幾遍,將樹幹樹枝每一寸都找了全沒發現異常,無奈之下只能刨根,終於在土裡挖出了一個竹管。”




銀柳從懷中掏出竹管,餘穗接過來遞給劉據。




竹管很小,約莫也就火摺子那麼大。打開管蓋,裡面是一塊卷著的絹帛,絹帛質地精良,絕非尋常人能有,鋪展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劉據與霍去病只看一眼,便已心神大震。霍去病立時將絹帛收起。




銀柳苦笑:“民女不識字,就算當初跟‘先生’學了幾堂課,可‘先生’呆的時間不長,每日就教三個字,還是從最簡單的開始教,同絹帛寫的那些鮮有能對上的。




“民女不知這絹帛寫了什麼,但民女猜這東西一定很重要。不然‘先生’為什麼要悄悄把它埋起來。




“民女甚至猜測‘先生’會重傷,以及那些人為了找‘先生’不惜屠村,會不會都和這東西有關。




“茲事體大。民女不敢找人看,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一個‘先生’,我們全村被屠。民女不能再連累別人。這個秘密只能民女守著。




“於是民女帶著東西來京,祈求能有機會讓真相大白天下,將兇手繩之以法。”




霍去病抬眸:“你入京也有一陣子了,為何沒去府衙狀告?”




“因為……”銀柳偷偷瞄了劉據一眼,聲音低了兩分,“因為那些人提到翁主。”




霍去病了然。




翁主這個稱呼一聽就不簡單,銀柳是怕事情不成,反倒被翁主知道了有她這條漏網之魚,還手握證據,因此不敢貿然行動。




如今對他們全盤托出,只怕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從柏山口中得知,因為雷被的狀告,陛下懲治過淮南,猜測陛下或許不會袒護,甚至更願意藉此事發難。




這是她最好的機會,可能還是唯一的機會,她必




()須出面,鼓起勇氣賭一把。




霍去病看著她,眼中透出幾分讚賞。




即便不識字,但還是有幾分機敏的。




他看向劉據:“回宮吧。此事需儘快稟明陛下。”




劉據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好。”




侍衛去牽了馬車來,眾人來了又回,行色匆匆。




車上,大家盡皆沉默,誰都沒心思說笑,神色凝重。其中有一個更是心如擂鼓,著急上火。唯獨石邑沒心沒肺。




她沒看到絹帛,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可也明白單憑銀柳所說的事就不能等閒視之,因此對於回程沒有異議,卻忍不住抱怨。




“原來你出宮真是為了辦事啊。”




劉據挑眉:“不然呢?實話實說你還不信。”




石邑撇嘴:“還以為能去昇平樓玩呢,最差也能轉一轉。哎。算了,回宮也好。時辰早,我還能去池苑放絹鳥。”




劉據眼睛一眨:“又放絹鳥?這次是新的還是舊的?我猜不論新舊,肯定不會再是燕子形狀。”




他目光轉動,視線移到旁邊的采芹身上:“這次是不是輪到虎頭了。”




這話石邑莫名其妙聽不懂,可採芹是能聽懂的。燕子代表無事發生,虎頭代表大危,速逃。




因而這話一出,采芹便知自己暴露了,神色大變,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剛下意識抬了下眼皮,手腕已被扼住,餘穗的匕首架在脖頸,而她亦恍然察覺渾身發軟,完全使不上力氣。




采芹臉色瞬間慘白。




石邑:!!!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這發展太奇怪了。




石邑完全反應不過來,一臉懵逼,不明所以,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