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22 章





“這些時日難為元娘了,她好容易睡著,我就不去打擾了。我去找管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柏山。”銀柳叫住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欲言又止。




柏山很是疑惑:“怎麼了,可是元娘有什麼事?”




銀柳搖頭:“與女郎無關,是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你說。”









()我聽說昇平樓的東家雖有好幾位,但樓內事務都是由淮南翁主負責。你對她可有了解嗎?”()




銀柳雙手垂在身側,微微蜷曲,這是她近兩日打聽來的。她到京中時間不長,此前身子虧虛一直養在祁家,近期才漸有出門,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祁家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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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柏山:“翁主是諸侯之女,乃皇室血脈,應該會經常入宮吧。你跟著殿下,有沒有聽說些什麼。不管什麼,有關她的事就行。”




其實這麼直接問有些冒險,如果此翁主真是彼翁主,被對方察覺有人在探聽自己的消息,恐會招來災禍。可她不知道還能從哪裡去查。




既然元娘認可柏山,她便信柏山不說將她探聽一事說出去。




柏山神色迷茫,不知她此話何意,但還是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我對翁主並無瞭解,不過前陣子淮南出了樁事,鬧得很大,我在宮中確有聽聞。”




銀柳頓住:“何事?”




“淮南門下有一劍客上京告狀,說淮南太子因比劍之事對他懷恨在心,非但不斷刁難,還阻撓他從軍抗擊匈奴,甚至在他逃出淮南地界後派人千里追殺。他幾經生死,差點連命都沒了。




“陛下大怒,派中尉前往淮南審問太子。昨日公輸師父回來,同師兄們提了一嘴,淮南那邊傳來消息,情況基本屬實。




“淮南王綁子面見中尉,更是親自上書請罪,言自己教子無方,願自減封地。但減多少,陛下還未有決意,約莫等中尉回京就會有結果。左不過這幾日了。”




聽公輸師父的意思,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宮中議論紛紛,長安城內幾乎人人都知。長陵邑里那些貴族之家也大多曉得。




以祁家的身份,即便排不上大貴族的行列,想打聽也是輕易能打聽來的。




也就銀柳是外鄉人,對京中不熟,毫無人脈,祁家又處於風波之中,她不好去麻煩祁家,這才只能找到自己。




而柏山說得詳細爽快,也是因為此事是公開的。否則牽扯到皇室,他哪敢開口。




不料銀柳聽完,整顆心咯噔了一下:“幾經生死,差點沒命?他……這位劍客姓甚名誰?”




柏山想了想:“似乎叫雷被。”




話音落,銀柳渾身顫抖,面色煞白。




雷被,雷被……




那些人除了提及翁主外,也提到了這個名字。




是她,一定是她。就是這個淮南翁主!




這一刻,無數人的面孔在銀柳腦海中閃過,又瞬間變成血淋淋的猙獰模樣。他們跟著她,護著她,在她耳邊不停地訴說著:“銀柳,找到兇手,找到她,為我們報仇。”




銀柳雙目赤紅,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你……你怎……”




柏山大駭,話還沒說完,但見銀柳突然抬頭,黑黢黢的眼睛盯著他,透著思量與審視,轉瞬咬牙屈膝,噗通跪了下來。




柏山:!!!




********




飛翔殿。




()劉據正要出門之際被石邑纏上:“你怎麼天天往外跑,不行。今兒不許去,除非帶上我。”




劉據瞪眼:“我是去幹正事,帶你作甚。”




“別想騙我,祁家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哪還有什麼正事。”




劉據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這都知道,看來挺關注我。”




“誰稀罕關注你。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隨便問一兩句就曉得了啊。你就說帶不帶我吧。”




劉據張嘴,剛要拒絕不知想到什麼,瞄了石邑身後的侍女一眼,轉口道:“行吧。”




姐弟倆出宮,仍舊是霍去病隨行,直奔公輸家。




柏山早就候著,親自將人領進去,邊走邊說:“案子了結,官衙將祁伯父的屍身送了回來,停靈在廳堂。因而祁家那邊殿下恐暫時不便入內,小人做主讓銀柳在這邊等著。”




劉據無可無不可點頭,沒一會兒就到了公輸家的廂房。




劉據落座便問:“我記得你。祁元娘身邊的那位小女娘,似乎叫……銀柳?”




“是。民女銀柳。”




“柏山說你想見我,卻不肯說所為何事,只咬死要見到我才肯開口?現在我來了,你說吧。”




銀柳猶豫著看了在場諸人一眼,柏山會意,自動退出去。劉據揮手,遣了大部分侍衛去門外守著,只留了兩三個在內:“說吧。”




銀柳醞釀著言辭,決定從頭說起:“民女銀柳,荊州人士,家住雲峰村。村莊背靠山林,出山不便,路途難走。




“因而村中少有外人來,本村居住的也不多,攏共十幾戶人家。但大家關係很好,彼此連著親,十分和睦。




“村莊周圍我們開闢了少許田地,用來種植農物,平時也會去山裡採集些藥材或抓捕些小野物拿到山外鎮子上換錢。




“我們村很普通很平凡也不富裕,可以說既無能人也無大財。民女實在不知道這樣的村子,又深處這般偏僻之地,怎麼就迎來了劫掠。”




銀柳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當時的場景,力求還原真實的細節。




那天夜已經很深了,白日做了許多事,她很累,睡得很沉,迷濛中聽到有動靜,正打算起身,便聽聞父母阿兄已然起來。




父親說:“誰大晚上這麼鬧騰,明日村裡的壯勞力還要趕早進山的,睡不夠怎麼行。”




阿兄說:“聽著似乎是村長那邊傳來的聲響。”




父親提議去看看,讓母親留下。母親卻說:“算了,我一起去吧。若是夫妻吵架,你們男人不會勸。”




於是三人一起出門。彼時她覺得夫妻吵架常有,不是什麼大事,因實在困得慌,就沒跟著去,準備繼續睡。




但剛躺下不過數息時間,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還有熟悉的吶喊,帶著悲憤、絕望與驚恐。




她這才察覺事態不對,驚坐而起,下意識想衝出去查看情況,剛跑到門邊,一個人影撞在門框上,鮮血自門縫噴射進來,灑了門後的她一臉。




她與正對門縫的那雙眼睛




直直對望,那是母親。是母親!




母親張著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也不敢發出聲音,可她看懂了母親的口型,看懂了母親眼中的哀求:別出來,跑,快跑!




母親用盡死前最後一絲力氣,悄悄用手帶動門扉,將沒關嚴實的那道縫隙牢牢關緊,最後靠著門扉永遠地失去了生息。




她用力捂住嘴才勉強讓自己沒有當場驚呼出來。她強迫自己冷靜,偷偷從後門溜出去,這才看到平日裡熟悉的村子已成煉獄。




一群山匪打扮的人在村子裡到處亂殺。村人們四下逃竄,卻都沒能逃出那群惡鬼的手心。他們用刀兵,用弓箭,將村人們一個個斬殺。淒厲的哀嚎劃破天際,不斷在山谷迴響。




求生的本能告訴她要逃,必須逃。




母親臨死都要給她爭取活命的時間與機會,她不能辜負母親。




可是出村的路被人看守著,進山的路也一樣。




她親眼看到想逃出去的人被一箭射殺。正當她想著既然逃不行,藏可否的時候,一個賊子拖著她的小姐妹出來,憤恨道:“居然藏在地窖菜罈子裡,還挺能藏。”




然後一刀格殺。




這時她便知道,藏也不行了。而賊人很快會搜查到這邊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必須自救。




情急之下她想到一個辦法,她小心翼翼鑽到屍體最多的地方,把村人的血塗在身上,還故意給了自己一刀,製造出明顯傷口,然後躺在他們屍體之下,閉眼裝死。




幸運的是,賊人沒有一個個屍體檢查,只在走前放了把火,試圖將村子和屍體全部燒掉,毀去所有痕跡。在他們走後,她才從屍山火海里爬出來,僥倖保住一命。




說完,銀柳已是淚流滿面,




劉據敏銳察覺出她不太對勁的用詞:“山匪打扮的人?”




山匪就是山匪,什麼叫山匪打扮的人。除非銀柳認為那些不是山匪。




銀柳咬牙:“那些人出手麻利,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且用的武器精良,刀兵弓箭齊全,敢問這是尋常山匪能有的嗎?”




劉據瞭然,肯定不是。




銀柳又道:“他們並不以劫掠銀錢物資為目的,到處翻找像是在找人,也像是在故意製造山匪過境的假象。最重要是,民女躺在屍堆裡,聽到了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