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21 章





眾人震驚,但都明白,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還有一點。”劉據托腮想了想,點了左監出來,“你去廊下站會兒。”




左監不明所以,但還是領命去了。




眼見左監到了位子,劉據將竹簡嘩啦掃落,然後將左監叫回來:“你剛剛可聽到什麼聲響?”




“有。似乎什麼東西落地。距離有點遠,聽不真切,可確實聽到聲響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地上的竹簡,再看空蕩的木架,神色微變。




霍去病詢問義縱:“彼時站在同一




()位置的祁大郎與祁元娘可聽到聲響?”




義縱趕忙讓人喚了祁家兄妹進來詢問。




兩人想了想,盡皆搖頭:“沒有。”




沒道理左監能聽到,兄妹倆聽不到。左監也只是尋常人,耳力並不出眾。




義縱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竹簡或許不是當時跌落的。祁屋內的情形很可能早就存在,郎君也很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經死了。或許就是在他午歇不讓人打擾的時候。”




祁大郎與祁元娘盡皆怔愣,祁大郎猛烈搖頭:“不可能。我們進來之時,父親還回應我們了。”




劉據瞧他一眼:“怎麼回應的?”




“啊?”




祁大郎有些懵逼,沒反應過來。反倒是祁元娘用力將指甲掐進掌心,藉此逼迫自己冷靜,她深呼吸,閉上眼睛,努力回想。




“進門前,我在門外問父親可起身沒有。父親答:嗯。我推門而入,給父親問安。父親也嗯了一聲。




“隨後阿兄說:柏山到了,既然父親想與他單獨談談,我與阿妹先且告退。父親擺了擺手,繼續應了一聲。再之後,我與阿兄便退了出去。”




霍去病蹙眉:“也就是說,你們所謂的回應就是嗯了三聲,一個字沒吐出來?若我沒記錯,你們說沒有進入內室,是隔著屏風問安的。




“那麼所謂的擺手也是隔著屏風向你們擺手,你們只看到擺手的虛影,從始至終沒見到祁郎君的面,對嗎?”




祁元娘身形晃了晃,祁大郎更是面色慘白。想來二人也已經察覺到了問題。




很可能彼時在屋裡的不是祁郎君,而是賊人。嗯的是賊人,擺手的也是賊人。




霍去病忍不住輕嘖了一聲。




左監嘆氣,看向祁家兄妹:“麻煩兩位再好好想想,可還有其他異常?”




祁元娘閉眼,回憶許久,突然睜開眼睛:“我……我想起來了。當時父親……不,那人嗯的時候,聲音跟父親非常相似,但鼻音稍顯重了些。




“還有……還有薰香,薰香不對。父親年歲漸大後常有入睡困難的毛病,因此歇覺時多會燃薰香助眠。那日也有薰香,但薰香的氣味似乎……似乎比往日要濃。”




說到此,她聲音抖得更厲害,連帶著渾身都在抖:“我當時為什麼沒發現。如果……如果我發現了,那會兒……那會兒父親是不是還有救。”




銀柳抱住她:“女郎,不怪你,不是你的錯。當時你進屋並未多呆便出來了。誰能想到郎君已經出事,誰能察覺那瞬間的微末細節。




“等你再進去,一切氣味都消散了,你又處於驚駭傷心之下,如何記得起這等小事。”




畢竟聲音那麼像,薰香也只是濃了一點點而已。




道理誰都懂,可站在祁元孃的立場上,一時間卻很難接受,便連祁大郎也神魂不定,整個人都呆了。




劉據只能讓銀柳與家僕將兄妹倆帶下去安置。那頭霍去病已經拿著劍柄私下輕輕敲著,這兒看看,那兒看看,環顧四周。




左監自然明白他在找什麼,看向義縱。




義縱沉著臉招來衙役:“搜,這個書房給我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能藏身的地方。連個縫隙都不能放過。”




雁過留聲,人過留痕。賊人既然在屋裡藏身過,未必沒有線索。




於是在眾人大刀闊斧、掘地三尺的搜索之下,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了發現,是掉在床底角落的一塊木牌。




劉據歪頭:“這玩意兒有點眼熟。”




霍去病瞧他一眼:“昇平樓角鬥場下注後給的木牌。”




這麼一說劉據想起來了,果然是誒,不過不太一樣。




“去昇平樓問問。”




霍去病將木牌一收,說走就走。




劉據:……不愧是實幹派,說幹就幹,絕不廢話。




眾人再次轉場來到昇平樓,劉陵也在,得聞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瞧了眼木牌點頭:“是我們昇平樓的。不過二樓廂舍都是貴客,下注給的對牌要精緻些。這個是給樓裡自己人的。




“在樓裡幹活的,每人每月有一次免費下注的機會。不必自己出資,只需選定目標登記報備即可。若選定的目標贏了,一律發放二十錢。”




劉據抬眼:“樓裡幹活的人?”




“對。樓內的傭人,常駐的百戲班子傀儡戲班子等等,都可以。雖然發放的金額不大,但勝在無本買賣,不必自己出資。輸了不打緊,贏了是白賺,因此每月的這一次機會很少有人放棄。”




劉據凝眉,也就是說人員龐大。




“不過大多賽事結束後,木牌就會回收。木牌的數額是既定的。每塊上面都有標號,會對應下注的目標一起登記在冊子上,可查。”




劉陵招了昇平樓管事上前:“這些小事不必我操心,都由他管著,你們儘管問他。”




又囑咐管事務必仔細回話,知無不言。




霍去病看了她一眼:“既然有管事在,就不勞煩翁主了。翁主自去忙吧。”




劉陵愣了下,笑道:“今日有些困頓,我確實要去歇會兒,便不打擾諸位辦案了,若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




劉據點頭。劉陵離去,管事叫了掌管冊子的人來一卷一卷翻找。




“找到了。十二號對牌三日前派發出去後就沒有收回來,當時派發給的人是王立。”




劉據:“王立是誰?”




“樓裡的口技師傅。”




眾人頓住:口技?




若是口技,那麼是不是也能學別人的聲音說話?或許完整的言詞不行,但簡單的嗯嗯呢?




劉據蹙眉:“這人在哪?”




“不知。我們也有兩日不見他了。昨兒他休息沒來。可今兒他還有場口技表演,也沒來。我們讓人去他住的地方尋,照樣沒找見,正想著要不要報官呢。”




眾人:……




霍去病呵了一聲:“下令通緝吧。”




********




馬車內,劉陵斜靠著眯眼。




“翁主。”




侍女小跑著追上來,馬車緩緩降速讓侍女上來才重新正常行駛。




與其擦肩而過的銀柳頓了頓。祁元娘迫切想知道兇手是誰,奈何剛受了大打擊,心氣不平只能暫時歇著。便派了她來盯著進展。哪知走到半路聽到這麼一句稱呼。




不是銀柳敏感,而是事關重大。彼時她裝死躺在屍堆裡聽到了零星一點信息,其中就有這個稱呼:翁主。




屠村之事絕對與他們口中的翁主有關。




銀柳下意識轉身回望,馬車已經走遠。天下翁主不只一人,也不一定就是她。銀柳掩下心思,繼續朝昇平樓而去。




馬車內。侍女已將打聽到的情況如數告知。




劉陵滿面疑問:“王立?我們的人?”




侍女搖頭:“不是。樓裡的口技師,與我們無關,只是被僱來表演的。”




“確定跟我們的人沒有牽扯?”




“沒有。屬下已經問過了。殿下查的是祁家郎君身死一案。我們的人與祁家與王立都沒有牽扯。




“真要說有什麼,最多不過是王立的僱主,而祁郎君與祁大郎也來昇平樓玩過幾回,再多就沒了。”




劉陵點頭,稍稍鬆了口氣:“沒有就好,如今是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既然同我們沒關係,不必遮著掩著,讓樓裡的人盡心配合,態度恭敬些。”




想了想到底不是完全放心,補充道:“傳信給探子,多注意大殿下這邊。雖說命案確實沒有我們的任何手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些忐忑。”




侍女狐疑:“翁主可是發現了什麼?”




劉陵搖頭。她說不上來,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讓她不安的感覺。




她嘆道:“盯著些吧。”




“諾。”




********




飛翔殿。




事情查到王立,接下來的抓捕工作便不必劉據出面了。




農曆五月底的天氣已漸入酷暑,宮中各處都陸續用上了冰,鑑於劉據年幼,給的少,效用有限。劉據乾脆讓人搬了張軟塌擱在廊下乘涼吹風。




他半躺在塌上,抱著鮮榨的櫻桃汁抿一口翻了個身,眉宇蹙起,又抿一口翻個身,眉宇蹙得更緊,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麼。




豐禾走近才聽清。




“這案子破得太快了,不大真實。”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好像漏掉了什麼。”




“何處不對勁呢?”




豐禾疑惑:“殿下是在想祁家的案子?殿下不是不喜這些,不耐煩讓左監來嗎?”




劉據睨她一眼,嘴角撇了撇:“我只是不喜歡被限制被強迫,更不喜歡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若撇開這些,偶爾聽聽左監講故事,我還是很願意的。畢竟左監講故事的水平不錯。再說回這個案子。我既然插手了,就要有始有終。半途而廢不好。”




豐禾瞭然:“那殿下是覺得哪裡不對?莫非真兇




不是王立?”()




劉據一時答不上來,他囁嚅著:我再想想。




?本作者時槐序提醒您《大漢第一太子》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於是又打開了腦子裡的探案劇與刑偵科普視頻,將其中的內容知識與現下的案件一一對比,突然他頓住。




“兇案三要素?”劉據騰一下站起來,“啊啊啊,我知道問題在哪了!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忘了!”




正值左監派人前來稟報,找到王立了。




劉據匆匆拉上霍去病出宮。




王立的屍身躺在河邊,此處已經不是長陵邑的地界,更靠近陽陵邑。




霍去病伸手遮住劉據的眼睛:“別看。”




劉據沒拒絕,任由他遮,畢竟他對屍體真沒什麼興趣。怕噁心影響胃口,也怕晚上做噩夢。




等霍去病將手掌放下來,王立的屍身已經被草蓆蓋住。仵作上前彙報:“王立身上有多處利刃傷口,該是被人殺害後扔入河中,然後順水流至此地。初步判斷死了已有五日。”




五日前,正是祁郎君出事之時。




劉據蹙眉:“還以為抓住他就有了最有利的人證呢,結果……哎,又得重新找證據。”




霍去病揚眉:“誰說死了就做不了人證?”




劉據歪頭:“啊?”




霍去病詢問左監義縱:“王立的屍體今日才發現,這事可有傳開?”




義縱搖頭:“沒有。除了官衙自己人,無人得知。”




“那就好。”霍去病勾唇,“正好來一出引蛇出洞。”




劉據:誒?




********




祁宅。




銀柳匆匆跑進來:“女郎,找到王立了。”




祁元娘倏忽起身,祁大郎已然先一步衝過去:“你說什麼?找到了王立?”




“是。”




“他認罪了嗎?可有說為何要殺害阿父?”




銀柳搖頭:“沒有,王立受了重傷,尚在昏迷。”




祁大郎愣住,祁元娘更覺疑惑:“重傷?”




“對。聽說是受傷後落水,而落水後又撞到了頭,幸好被陽陵邑一戶人家所救。這幾日一直昏昏沉沉,昏得長醒得短,便是偶有醒來也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