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34 章 上舍班的學生年歲...

 沈持給他使了個眼色,懶洋洋地伸個懶腰:“道長說財神不在家,讓我等會兒再拜。”

 小道士吃得渣子掉了一地,含混不清地說道:“……貧道……沒……。”

 沈持眼疾手快拿個奶糖堵住他的嘴:“道長慢點吃,別噎著……”

 上香的男子輕飄飄看了他們一眼:心想,怪不得這裡今天冷清呢,這小道士太胡鬧了吧。

 如今的道士都收的是些什麼人,他本來想給道觀放二兩銀子當作香火錢,想了想,只放下一吊錢抬腳要走。

 走到門口,卻又縮腳回來,警惕地打量著周遭。

 沈持:懷疑他了?

 他裝模作樣跟小道士談論起道法來。說起道法,憑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也是能胡扯幾句的。

 看樣子是個一心好道的小香客。

 那人大抵覺得一個小兒和小道士打鬧的紫雲觀是安全的,甚至把他當作了觀裡收留的打雜的道童,四下看看,給他身邊的另外一位男子使了個眼色。

 沈持:不會是去叫人的吧。

 果然不出所料,沒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出去的年輕瘦猴回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眉眼滿是凶氣的男子,他比之前的男子更加匪氣,一顆毛髮稀疏的半禿腦袋縮在寬闊的雙肩之上,面色黝黑,蓄著一圈粗硬的短鬚,雙目凸出,眼神兇狠猙獰。

 是馬老三,傳聞中山匪頭子長這模樣,對上號了。

 連沈持看了都覺得小小的身軀受不住那份靠近,要想從這裡滾出去。

 但是心中一個聲音告訴他:是了,是這人了。

 他跟小道士甜甜地說了句:“道長,我找邱道長解籤去嘍。”

 那人看也沒看他,只是像普通的善男信女那樣,拈了香去上香。果然沒有人不信財神,財神爺才是yyds!

 不過還是眼觀六路嘴罵八方的警惕。

 沈持從側門鑽出去,那裡極隱蔽的地方蹲著一個衙役,他飛了個眼色過明白了。

 那人轉身去找縣丞王大虯:“大人,那廝在財神殿。”

 王大虯:“抓人。”

 早已埋伏好的州府訓練有素的衙役們立馬行動,瞬間把紫雲觀圍得如鐵桶一般。

 連弓箭手都就位了。

 “福生無量天尊,”邱長風滿面紅光地看著山匪,從身後變出一頂破烏帽來:“這是你的帽子嗎?馬老三。”

 說著誰也沒看清楚他是如何飛起一腳把馬老三給踹翻在地上的,反正等衙役們衝進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地上送給他們了。

 與此同時,順著車轍摸進山裡的衙役們很快找到了山匪的老巢,裡面只有幾個看家的,他們沒有驚動這些人,而是按照事先說好的,蹲了大半天,摸到關著沈煌的柴房,把人給救出來,又悄悄離開,走之前放了一把火,撤。

 ……

 次日,馬老三被押送回獻縣,直接梟首示眾,掛在獻縣的城門上掛了三日,又呈報朝廷,為知州許尋請功。

 除去馬老三這一禍患,不僅獻縣人拍手叫好,連祿縣的人也都大大鬆了口氣。

 沒多久,地痞流氓圈裡就流傳著一句話:祿縣那個地方的神仙太靈,做好事的去拜祈福,做壞事的啊,去了就回不來嘍。

 祿縣的人也都以為是財神爺顯靈,讓山匪被抓,保護他們的財富呢,於是鄉紳們出錢翻修紫雲觀,誰知道大夥兒抬著錢走到觀裡的時候,邱長風喝醉了酒在呼呼大睡。

 “神仙道長啊。”放下錢,默默地走了,心想,什麼時候邱道長煉出長生丹,哪怕百兩金子一粒,他們都買!

 傳到青瓦書院,內舍的學生們大笑:邱道爺每月才能早起一次給煉丹爐燒一把火,想要吃上他煉的丹藥,等下輩子吧,有錢都可能花不出去。

 ……

 沈煌是被衙役們給架著回到縣城家中的,他的右腿被山匪給打斷了,不能行走。

 朱氏見到他這般模樣,“哇”地哭出來。

 “我沒事。”他忍著痛,笑著拉著妻子的手說道:“你們怎麼搬到這裡來了?”夫妻倆敘著話兒。

 沈持請郎中過來為他爹看診,過後送出門去:“我爹的腿還有治嗎?”

 郎中說道:“骨頭斷的時間不長,我盡力吧。”

 “多謝大夫,讓您費心。”沈持說完,忽然淚如急雨,簌簌落下。

 好在沈煌尚年輕,身體底子好,治療幾日就見了成效,讓沈家人的臉上逐漸有了笑意。

 青瓦書院,孟度適時抓沈持來收心學習。

 “沈持啊,”他老父親一般說道:“院試比府試難的多,多少人考到七老八十還中不了呢。”

 每年的院試考場上,都能見到許多白髮蒼蒼的老童生。

 “但是發奮考中院試,成了秀才,好處很多。”孟度苦口婆心給沈持畫大餅:“要是再往上考中舉人,秀才的好處又不值一提了。”

 “學生曉得。”沈持恭敬點頭。

 中了秀才,雖說還不能像舉人那樣稱老爺,但也算讀書小有成就,縣衙每月給發銀子,不用幹農活也能過活,因此有秀才是斷了手的說法。至於中了舉人,那在祿縣更不得了了,出入都是轎子、馬車,舉人是斷了腳的,中了舉,連路都不用走了。去哪裡都有得坐馬車乘轎子。

 “走啊,考啊,去斷手斷腳,這襤褸的青矜,這卑微的夢,致那黑暗中的嗚咽與怒吼……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1”沈持學習之餘改編了一首上輩子的流行歌曲,沒事就哼上兩句,怪解壓的。

 裴惟好音律,聽了皺眉問他:“沈兄,你這曲兒挺順口的,是誰寫的?”好通俗直白,但是他有點聽不懂。

 沈持:“哦……,我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估計是我們村吧。”

 反正不是古代樂府唱片公司出品的樂府詩。

 裴惟:“……”

 作者有話要說

 1改編自流行歌曲《孤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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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數日,沈持總算安頓好孃親和妹妹。

 府試之後,按照當朝規定,案首和甲榜學生每月能從府衙領取六鬥米,有了這一進項,娘仨不愁口糧了。

 朱氏揹著沈持在一家繡坊找了個幫工的活計,每日拿繡樣子回來刺繡,工錢不算多,但好歹不用坐在家中哭哭啼啼了。

 回青瓦書院上學的頭天晚上。

 “阿孃,”沈持對朱氏說道:“我爹的事,我心裡頭打算著呢,阿孃莫急。”

 “阿池,”朱氏愁眉不展:“是娘沒用,讓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作難了。”

 持輕搖頭:“阿孃說哪裡的話。”

 朱氏強忍著眼淚,笑著讓他和沈月去睡覺:“你倆明日都要去唸書,早些睡吧。”

 攆走兒女,她坐在窗前,就著月光做繡活兒。今晚外頭亮如白晝,省了油燈錢。

 沈持回屋後,覺得窗外格外亮,側耳傾聽片刻,才知街肆上有大批的衙役挑著風燈在巡邏,給縣中百姓壯膽兒。

 縣令陸沉過世之後,長州知州許尋暫時接管祿縣。這次祿縣的富戶鄉紳之家全都遭了劫,被搶走約有上萬兩銀子,還有一些個愛財如命的,當晚不肯舍財,死在山匪的刀下,成為城外荒坡上新添的幾座墳塋。

 失了財,死了人,民心惶惶,許尋一邊安撫縣中百姓,一邊給秦州府寫信求助——山匪來一次沒空手回,必然還會來第二次。

 你瞧他們還抓走了沈煌,叫沈家不要再壞他們的事,可知這次對祿縣的搶掠絕不是一錘子買賣。

 得更加加強戒備。

 長州府調派來的幾百快班衙役們,把縣中的富戶、鄉紳之家看護起來,日夜輪值。

 ……

 沈持在屋中晃悠了會兒,他睡不著覺,起身穿戴整齊,偷偷溜出家門。

 縣衙之中燈火輝煌,人影瞳瞳。

 沈持對守在門口的衙役說道:“在下沈持,想拜見許大人。”

 衙役低頭一看道:“沈小郎君稍後,小的這就給你通報。”

 不大一會兒,縣丞王大虯從裡面出來:“沈小郎君,快請。”

 沈持闊步跟隨他走進室內,跨進廳中之前,他理了理衣衫。

 屋裡的長書案前端坐著一個四旬上下的男子,瘦臉狹長眼,穿當朝正五品墨綠色繡鳳凰的官袍,想來是長州府知州許尋,沈持恭敬施禮:“許大人。”

 “本官忙的焦頭爛額,”許尋打量他一番客氣地說道:“還未騰出手來恭賀沈小郎君高中案首,快快請坐。”

 “多謝許大人,”沈持寒暄兩句便開宗明義,他說道:“在下這次來,是來求大人救救家父的。”

 許尋的面色一正,他擺擺手叫旁人出去,而後揭開油燈的罩子撥了撥,把屋中照得更亮堂。

 “坐過道:“沈小郎君,本官知道你父親被山匪抓走一事,不是本官不救,是毫無頭緒啊。”

 那些山匪盤踞在獻縣的獻山裡,山脈綿延數十里地,進山的路全是密林阻隔……山匪的老巢易守難攻,要想從中救出沈煌,難如登天啊。

 “許大人,”沈持鄭重地說道:“在下有一拙計。”他思忖良久,或可以一試。

 “你說說,”許尋沒當回事地說道:“你有什麼良策?”十一歲的小子,能有什麼辦法對付老練的山匪。

 沈持:“大人,這次山匪搶去上萬兩銀子,卻沒有一粒糧食,他們很快會再度來的,這次未必是搶掠。”

 而是採買糧食,甚至酒肉等吃喝享樂之物。

 如人一旦暴富,守著鉅額銀兩,保管會生出諸多享樂的心思來,只要一起心思,他們必然要下山去找人間煙火,花花世界。

 斷不會一直躲在山裡面。

 這是人性。

 誰見過某人一夜暴富之後光守在家裡數錢,不吃不喝不花天酒地的。要是這般無慾無求,也不會搶掠他人。

 “對,”許尋挽了挽袖子,他看著沈持說道:“沈小郎君說的極對,他們搶掠走那麼多銀子,不會不揮霍,至少這幾日不會少了買酒買肉,大吃大喝……”

 沈持:“大人英明。”

 “只要他們下山,”許尋眼神幽暗,竟一本正經跟他商議起給山匪設計的事來:“本官手底下頗有幾個武功高強之人,拿住他們不難。”

 據獻縣縣令管複寫給他的信中來看,這夥山匪共聚集了二十來個人,還未坐大。

 “過幾日,五月二十五是財神爺的生日,”沈持說道:“往年到了這一日,人人都要去廟中拜財神,是縣中最熱鬧的日子,在下想,那一日山匪說不定會重來祿縣。”

 這次不是搶掠,或許會渾水摸魚來採買物資。

 “可是沈小郎君,”許尋不解地說道:“即便山匪下山,定然不會帶著你父親……”

 沈持抬眼定定地看著他:“大人想進山剿匪立功嗎?”

 許尋呵呵淡笑:“山匪擾我長州境內日久,不剷除本官對不住百姓啊。只要有勝算,本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持起身對著他深深鞠一躬:“多謝大人肯施以援手,在下會銘記大人救家父之恩。”說完,他道:“山匪掠走萬兩銀子,定然不會手提肩扛,而是靠馬車運到山中的,大人,只要咱們派出探子找到車轍,順著追過去,說不定能摸到山匪的老巢。”

 好一陣靜默。

 “沈小郎君思慮細緻入微,”許尋感概道:“叫本官想起一個人來。”

 沈持:“此事牽連家父,在下心如火焚,日夜殫精竭慮,大人謬讚。”至於許尋想起的是什麼人,那是他的事,與自己無關。

 “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的賀俊之,”許尋說道:“自小便是這般明察秋毫,膽略過人。”

 大理寺少卿賀俊之是當朝酷吏,大名如雷貫耳。

 沈持:“在下微末,豈能與賀大人相提。”

 許尋笑了笑,帶過姓賀的話題,說道:“那麼,本官明日便不叫衙役日夜不停巡邏,在祿縣做出放鬆的姿態來。”

 “而獻縣那邊,本官會佯裝調集衙役過去,讓他們加緊巡邏。”

 為了讓山匪下山不去獻縣,還來祿縣,要放鬆縣中的巡邏監視。

 “大人行事周密。”沈持說道:“在下拜服。”

 二人分頭依計行事。

 次日,許尋這邊,撤了日夜不停的衙役巡邏,取而代之的是調集了許多商行,開始售賣財神爺生日相關的酒水,吃食,玩的等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