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22 章 叫他如何不想內舍...

 楊氏這才停下手。

 張氏在一旁說嘴:“橫豎有阿池在阿二後頭呢,你什麼時候見二嫂打他了?不是誰都能跟阿秋一樣唸書好的……”

 朱氏聽不下去,拉著沈持和沈月回到屋裡,她擔憂自家兒子有一天也會鬧著退學,說道:“阿池,要是你哪天學不下去了,提早跟娘說,咱們不受那個罪。”

 沈持:“放心吧阿孃,我念書唸的很好呢。”

 下個學年書院考試,說不定他一下子能考到內捨去呢。不過事成之前他不會說出了別人也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考進內舍,兩年後就可以縣試下場,去科舉升級了。

 叫他如何不想內舍班。

 沈知秋聽到沈正說不想念書了渾身發抖,他在蘇家私塾裡算唸書好的,可是一想起蘇秀才的戒尺打到別的同學手上,爽脆的“啪”一聲,手掌登時腫起老高,每每這時,他總覺得這手板子遲早會落到他手上。

 一想到這個,他睡不著覺,哪怕睡著了也不踏實,第二天格外沒有精神,蘇秀才講的課,他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記住,已經覺得在功課上力不從心了。

 “我的阿秋有文曲星的運,”張氏在耳邊絮叨:“看吧,過幾年你一定能頭一個考中縣試。”

 沈知秋聽了隱隱乾嘔,他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他看著放假在家裡鬆弛一躺的沈持,不由得心生疑惑,找個機會悄悄問道:“阿池哥,書院的夫子不打人的嗎?”

 沈持想了想:“打,在書院不好好唸書,調皮搗蛋要挨夫子戒尺的。”

 蒙童們在青瓦書院依照入學時發放的《學規教條》行事,一旦淘氣犯錯,也是會挨戒尺的。

 不過多數時候,夫子們都以說教為主。

 沈知秋想:那可真好,他從來不搗亂,要是在青瓦書院,就不會挨夫子打手板了吧。

 很是羨慕。

 ……

 臘月底趕完兩場大集,採辦好年貨,孩子們揣著糖果一蹦一跳笑開顏的時候——年三十來了。

 這一天,家家戶戶清晨灑掃門庭,貼門神、換桃符,祭祀祖宗,以求新的一年家中人丁旺,六畜肥,升官發財走大運。

 祿縣當地的風俗,年三十的晌午,縣中各村的男丁三五一夥結伴,敲鑼擊鼓,走街竄巷,熱鬧到村外的河邊、山地上,謂之“埋祟”,即扔掉舊一年的壞運氣。

 伴隨著左鄰右舍間爆竹聲不斷,鑼鼓聲也響起來,年味兒直衝雲霄。

 “阿池,”朱氏從外頭端了一碟子炸素丸子進來:“你爹今兒在清鎮上輪值,你去找找他,給他捎帶些吃的。”

 元正假期間雖然縣太爺“封印”,但底下的衙役們還得輪值守好縣中的百姓,不叫出絲毫亂子。對於沈煌他們來說,這叫做公事不廢,喜慶有度。

 沈持接過來,拿在手上去找沈煌。

 天寒色青蒼,日頭有些冷光。

 走到清鎮邊上的時候,他遠遠瞧見兩個穿綿綢袍子十來歲的大戶人家的公子手裡拿著一捆爆竹正在家門口的大路上玩耍,一個眉特別濃黑,一個臉白的沒有血色,身上穿的錦袍晃盪來去。

 巧了,這不是同窗馮高馮濃眉跟何九鳴何瘦白嘛。

 冤家路窄,沈持的右眼皮重重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沈持跑了幾步又掉頭回來,拿方巾扔進被幾隻黑鶇低空盤旋圍著的江載雪:“包住頭,快跑。”

 江載雪那個後悔又狼狽啊。

 怪他沒聽沈持的話,黑鶇果然記住他了,還搖來幾隻同伴一起甩穢物給他。他今天一出門就被這群黑鶇給盯上了,一路尾隨,還專門等到他進書院才開始甩,故意要他在同窗面前丟醜。

 這鳥太壞了,他屏住氣矇住頭往水井邊上跑。

 沈持等他跑了,趕忙去捉了一把蟲子往天上撒,嘴裡唸叨:黑兄,看在美食的份上咱消消氣好不好?

 黑鶇見他乖巧懂事,吃下蟲子才收住武器,沒有發癲攻擊他。

 “我以後每日捉蟲孝敬你們好不好。”沈持低聲下氣地哄鳥兒。

 黑鶇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圍繞著他嘰嘰喳喳,吃完他手裡的最後一條蟲子,一隻兩隻猶帶著怨氣地飛走了。

 沈持如遇大赦,眼前一黑,險些激動得暈過去。

 周漁笑得前仰後合:“沈持,江載雪,你們沒事招惹它做什麼?”

 書院還是頭一次被黑鶇找上門復仇,他好稀奇,忍不住大笑。

 沈持:“……”

 江載雪簡單沖洗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不要了,而是回去取了一套薰香的換上,饒是隔著大老遠都聞到他身上香囊的味道了,他還是受了刺激一般一會兒低頭嗅嗅自己身上,一會兒嗅嗅。

 沈持:“江兄,你現在很香的。”

 黑鶇也沒有甩到他身上,今天大概率是來嚇唬人的。沒動真格的,大概江載雪是被他先入為主給嚇到了。

 這老實孩子。

 “黑鶇很聰明的,它們這次是道:“它們想跟我們和諧相處,井水不犯河水。”

 它們一支或是幾支在青瓦書院繁衍生息好幾年了,不會輕易跟這裡的師生結仇,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就是來嚇唬嚇唬江載雪,警示孩童們不要手欠動他們的窩。

 江載雪小心眼地說道:“哼,看我不找幾隻狸奴來抓它們撕了吃了。”

 沒怎麼吃過虧的富家公子氣不過,實在是太氣不過了。

 “江兄萬萬不可,”沈持被他的豪言壯語給嚇到了:“貓咪,狸奴也不敢惹它們。”黑大佬不是白叫的。

 岑稚在一旁拱火:“那這次就白被它們嚇著?”

 “你們跟它一個鳥兒計較什麼。”沈持:“過幾日我燉個醬肘子請你吃,怎樣?”他昨日去巷子裡逛了一逛,也饞醬豬肘了,等省幾日花銷攢下銅板買一個生豬肘子來,佐些冰糖、香料、豆瓣醬燉了,與巷子裡排大長隊的比高低。

 這才把江載雪哄好。

 次日他鬼鬼祟祟遮著臉進的書院,看見沈持往他身後一躲:“沈兄,今天黑鶇不……不來了吧?”

 沈持:“我晨起孝敬了他們幾條蟲子,看樣子很滿意,應該不來找我們了。”

 江載雪捂著心口:“甚好甚好。”

 那件事可算是過去了,他以後看見鳥窩,哪怕是金子搭建的,他都得繞著走。

 路過的同窗笑得聲音很大。

 ……

 得知他住宿後,岑稚兩眼微微放出光澤:“我每日放學走的晚,可以和你作伴。”

 沈持亦很高興:“說起來,我總算有機會向岑兄請教學問了呢。”

 作為禮尚往來,他邀請岑稚在書院同他搭夥吃哺食。岑稚自然一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