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墨 作品

第 261 章 當年的真相

 “大哥,我聽說滬市離海近,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海邊抓海鮮啊!”張振鋒也興奮地舉起了北冰洋飲料瓶子。

 看著瓶子包裝上的大白熊,朱英華再次猶豫。

 來張家前,他以為就是走過過程,今天之後兩家就再無交集,結果到了張家跟他想象中不一樣,不管大人相處得如何,張家這幾個孩子對他跟弟弟不僅熱情,還真把他們當作了一家人。

 這種情況下,他有點不知道如何拒絕張家孩子的熱情。

 朱英華重承諾,所以輕易不會許諾。

 面對略微有點鼻青臉腫的張家兄弟倆,再想起對方家長也沒有為難自己,他最終還是舉起了自己面前的飲料瓶。

 “乾杯!”

 其他幾個小孩見狀,也興奮地抓著飲料瓶碰了過來。

 這熱鬧瞬間就吸引了旁邊一桌。

 張強國看了看眼前的酒杯,又看了看張文勇,猶豫著要不要他們也喝杯酒增進一下感情,總不能酒杯擺出來就當個擺設。

 “不喝酒,我一會要開車。”

 朱正毅看出張強國的意思,明確拒絕。

 別看晚上街道上車少,但人卻是不少的,要是遇到亂糟糟鬧事的人,喝酒會影響他的反應。

 “少喝一點,喝了就別走了,難得來家裡,住一晚。”張文勇一直不知道怎麼留人,兒子的提醒給了他想法。

 朱正毅看向張文勇。

 他沒想到對方會這樣開口。

 “家裡早就給你們收拾出了房間,之前你們不來住是因為要陪劉梅老同志,明天要去墓地,我建議還是留下住一晚,明天早上也方便出發。”

 張文勇開口也是有原因的。

 他打算今天晚上再跟朱正毅好好聊一聊,讓彼此間不要那麼隔閡。

 朱正毅猶豫,看向妻子。

 他其實有點想留下,主要是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看出李美心有任何異常,留一晚,也能有更多的觀察機會。

 夫妻眼神一對視,王蔓雲就明白了朱正毅的想法。

 其實她也打算留下來。

 李美心這人她看不透,一眼看去,真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認真觀察,又有種這人不簡單的冥冥之感。

 “蔓雲,你們就留下來吧,你們來一次京城不容易,今後兩家要想這樣聚會估計也難,之前的總總我們都不要計較了,能坐在一起,能一起吃這頓團圓飯,也是緣分,我還要感謝正毅,要不是他,我可能就出事了。”

 秦安嫻率先倒了一杯酒,站起身鄭重舉著酒杯敬朱正毅。

 這一幕驚住了眾人。

 大家的第一時間不是

欣慰,而是懷疑秦安嫻又在算計什麼。

 就連張強國這幾個親子女都是這樣的想法。

 “正毅,喝吧,你秦阿姨是長輩,她向你敬酒,肯定是真心。”

 張文勇欣慰地看著妻子,妻子能恩怨分明,他特別欣慰,也特別的開心,乾脆拿過酒瓶給朱正毅面前的酒杯滿上。

 事情發展到如此,這杯酒朱正毅無論如何都得喝。

 真要不喝,那就是不識好歹,不顧全大體。

 “我喝。”

 朱正毅緩緩起身舉起酒杯,拋開其他恩怨,他受得起秦安嫻這杯敬酒。

 “謝謝。”

 秦安嫻再次感謝,然後喝乾了酒杯裡的酒。

 這句感謝,確實是謝朱正毅的救命之恩,要是沒有朱正毅及時派出劉醫生,再多被注射一次藥物,她不瘋也得殘。

 據說鄭素給她注射的藥量特別大。

 劉醫生查出問題後,不僅給她打了鎮-定,還配了中藥給她喝,不然她不可能這麼快就平復躁動,理智起來。

 朱正毅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秦安嫻的臉上,見對方酒喝乾,他有沒有廢話,而是喝乾自己杯中的酒,才坐下。

 不管秦安嫻在算計什麼,他都不會放鬆警惕的。

 “小李,謝謝你。”

 秦安嫻見朱正毅喝了酒,也鬆了一口氣,這個情她感謝了,但還有另外一人她也需要感謝,那就是保姆李美心。

 最開始發現她有異常的是李美心。

 要不是因為李美心擔心自己,自作主張給張文勇打了電話,劉醫生根本就不會上門,所以救命恩情李美心也有一份。

 面對秦安嫻的敬酒,李美心在震驚之後就是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同時手忙腳亂地倒酒。

 “秦同志,你……你太客氣了,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當時真的沒有多想,就是看你情況跟以前不對,才……才給首長打的電話,我也沒想到是……是……”

 李美心結結巴巴說了一大堆,雖然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但也能看出她被秦安嫻的敬酒驚嚇到。

 她在張家不少年,雙方也相處得跟家人一樣,但秦安嫻給她敬酒,絕對是第一次。

 “小李,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只想說,我能無事,真的太感謝你,今後我家的子孫必須尊重你,保證你後半輩子的生活。”

 秦安嫻這承諾非常重。

 李美心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養老就是個問題,秦安嫻的承諾一出,相當於解決了她的後顧之憂。

 “謝謝秦同志。”

 李美心的眼睛溼潤了,率先喝乾了酒杯裡的酒。

 她這一生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加上家裡有兩個身體不怎麼好的老人常年需要照顧,只能選擇不結婚,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問題得到了解決。

 李美心相信秦安嫻的承諾。

 也相信張家的子孫一定能信守承諾。

 “美心姐,你平時對孩子們那麼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給他們,孩子們上學接送都是你,我們也要感謝你,感謝你對孩子們的照顧。”

 張強國他們因為秦安嫻的話,想起李美心來家裡後的各種付出,紛紛感謝起來。

 大家都舉起酒杯敬李美心。

 面對大家的敬意,善意,李美心感動了,也來者不拒,很快,七八杯酒下肚,她就醉眼朦朧起來,臉上掛上了淳樸的笑。

 看著這樣的李美心,張慧萍趕緊跟二嫂何薇把人攙扶回了房。

 幸好喝酒前飯菜吃了不少,不然空肚子醉酒就難受了。

 朱正毅跟王蔓雲沒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多觀察李美心,李美心就醉了。

 不僅醉了,還回了房。

 夫妻二人很自然地碰了一下眼神,兩人更警惕,這頓飯看似自然的進行,喝酒也是因為隔壁小孩那桌的起鬨,但最後李美心醉倒回房,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是巧合,還是人為算計的巧合。

 又或者是李美心的順勢而為,他們暫時看不出,但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不相熟的兩家人圍著一桌吃飯,吃了不少時間才結束,飯後,張文勇把朱正毅夫妻倆叫到書房談話,對於明天的掃墓,雙方需要提前商量。

 秦安嫻沒有去書房。

 她已經明確拒絕參加,商議的事也就跟她無關。

 “媽,你看我們是回去,還是留下。”客廳裡,張慧萍跟兩個嫂子打掃完廚房與餐廳,向秦安嫻請示。

 “回去吧,你們明天還要上班。”

 秦安嫻慵懶地揮了揮手。

 “美心姐喝醉了,晚上幫不了忙,你年紀也大了,要是正毅哥他們有點什麼事,也不方便出面,要不,我跟小梅留下。”

 張強國心疼母親。

 秦安嫻看向大兒子一家,這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一直都是她最心疼的,此時見孩子知道心疼自己,她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你們一家留下

吧,有你們在,家裡也沒那麼冷清。”

 她突然覺得家裡還是應該多些人,這樣才熱鬧,以前她喜歡跟丈夫獨處,現在思想改變了。

 “嗯。”

 張強國不知道母親的思想發生改變,見對方同意自己一家留下,就招呼妻子去收拾他們住的房間。

 張強民與張慧萍見此,沒有多說什麼,但心裡也是有點想法的。

 有想法的他們眼見時間不早,就有點想先回去。

 然後敲了書房門。

 為了表示尊重,他們離開不僅要跟張文勇說一聲,也要跟第一次上門的朱正毅夫妻倆打招呼。

 書房裡,不管是氣氛,還是話題都不怎麼友好。

 原本父子倆只是商量明天去掃墓帶什麼,可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朱瑾心。

 朱正毅記憶裡沒有母親的印象,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來知道了,肯定查過朱家,可朱家不是那麼好查的。

 當初張文勇把妻子送去梅家避禍,並沒有透露朱家的情況,梅家知道的,瞭解的,也就只有張文勇這個人。

 所以朱正毅還真沒查到多少關於朱家的信息。

 畢竟全國姓朱的人家太多了。

 查不到,但朱正毅相信張文勇最清楚,坐到書房後,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朱瑾心,說到了朱家,這些都是張文勇必須要交代的。

 張文勇讓朱正毅夫妻倆進書房,也早就有了回應這事的心理準備。

 沒有隱瞞,他直接說了。

 “朱家是大家族,人丁興旺,解放前資產豐厚,在親眼看到國家遭遇災難後,變賣了所有家產,投身革-命,人投身革命,財產也投入,當初一部分資產就隨著你母親嫁給我時,轉移到張家,最後做了革命經費。”

 朱正毅的雙手突然就握緊了。

 他有預感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如果按照張文勇的說法,他母親一家做出這樣大的貢獻,國家現在應該有朱家的名字。

 而不是默默無聞到他都查不到。

 王蔓雲一直留意著朱正毅的情緒,見丈夫的手握緊,心情也沉重起來。

 張文勇的思緒陷入了回憶。

 那是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家家庭一般,但他很有出息,是最早投身革命的一批人,爬過雪山,也走過草地,一直緊跟隊伍。

 等到形勢緩和,有了根據地,他就回家了。

 然後朱家找到了他,願意嫁女兒給他,作為思想先進的青年,他肯定不願意接受包辦婚姻,於是拒絕了。

 也是因為他的拒絕,朱家開始變賣家產,全家投入革命。

 兜兜轉轉,兩年後,張文勇遇到了朱瑾心。

 朱瑾心雖然是大家閨秀,但並不迂腐,此時的她正跟村裡的婦女一起納鞋底,學習著怎麼做衣服,而這些都是做給前線戰士的。

 看著朱瑾心的側臉,張文勇失神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朱瑾心,也因為女孩的恬靜溫柔有了失神片刻。

 最讓他沒想到的是,朱瑾心是跟家人失散了,被他家收留下來的,晚上回到家,再次見到朱瑾心,張文勇再次失神。

 張文勇的父母都喜歡朱瑾心。

 因為他們都認識朱瑾心的父母,雖然兩家有著巨大的差距,但朱家從來沒有瞧不起人過,對於當地百姓也多有幫助。

 撿到朱瑾心時,張家老兩口在擔心朱家人的同時,也特別開心。

 他們打算把朱瑾心當親閨女照顧。

 然後兒子與朱瑾心見面了。

 朱瑾心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張文勇,卻是知道這人的,也知道這人是父母給自己挑選的結婚人選。

 被拒的事她不知道。

 因為那時候她在省城上學,父母只在信裡說給她選了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叫做張文勇,是幹革-命的,家庭一般。

 如果信中沒有明確說明張文勇是幹革-命的,朱瑾心對這人絕對不會上心,也不會同意,就因為知道張文勇是幹革-命的,她同意了。

 只等父母安排兩人結婚。

 結果婚沒等到結,等到了戰亂。

 朱瑾心跟所有家人失散,最後被張家老兩口救,留在了村子裡,大半年後,見到張文勇,才發現自己陰差陽錯進入張家。

 戰亂後,她沒想過尋找‘未婚夫’。

 因為當初父母的信件後,這件事就石沉大海,什麼信息都不再有,作為女孩子,她也就沒好意思寫信問。

 但現在見到張文勇,朱瑾心怎麼都要問個明白。

 她知道父母能把張文勇的個人信息寫那麼明瞭,就說明張文勇知道婚事,所以朱瑾心當著張家父母的面問了。

 張文勇震驚又意外。

 他可以保證,他當時絕對拒絕了婚事。

 可看著朱瑾心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就意識到事情可能出了意外,來不及解釋清楚,反而先問了朱家情況,在得知整個朱家分散投身革命沒有下落,張文勇對朱瑾心產

生了憐惜。

 他也就沒法再說出當初拒絕婚事的事。

 他沒說,張家父母當然就當真了。

 兒子都快三十歲了,還沒結婚,一天到晚都拿革命不成功哪有家的話兒子不在了,於是就做主兩人趕緊結婚。

 張文勇不反對,朱瑾心又覺得是父母看好的人,還是幹革-命的,她就更不會反對。

 這樁陰差陽錯的婚姻就此促成。

 可是張文勇內心是有愧的,他總覺得因為自己的各種顧忌,沒有及時把真相說出來,耽誤了朱瑾心,害了人。

 就不怎麼敢面對妻子。

 如此一來,留在家裡的時間非常少,老家淪陷前,他不得不把妻子託付給朋友照顧,這一照顧,就出了意外,他沒能再跟妻子說出真相。

 現在對朱正毅說出了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