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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裡也看不上趙換娣,有什麼事非得這麼鬧,好像巴不得周圍人都誇她賢惠誇她肯吃苦,可她也不想想,她姑娘都這麼大了,落個不孝順的名氣,回頭怎麼嫁人?她只顧著自己的名聲,一點不考慮女兒。

 王美腰雖然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此刻也難得同情起元棠來。

 攤上這麼個媽,真是造孽。

 偏偏還有苦說不出。

 只是很快,她那點同情就消失不見了。

 元棠慢慢抬起頭,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

 她歪著腦袋,眼神空洞,看的王美腰後背突然一涼。

 元棠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王美腰,你叫我去南方,到底是進廠還是幹別的?”

 這話不啻於在黑暗中看到一個鬼影,猶如鬼魅一般,把王美腰嚇的幾乎要站不住。

 她前一刻還在同情元棠,前半個小時還在為自己的成功雀躍,為自己打了一貫重男輕女的奶奶的臉而高興,即便一切是假的,但這僅有的表面的榮光,也讓她沉醉其中。

 可現在只不過元棠一句話,她就像被人扒光了站在大街上。

 她肉眼可見的抖了起來,腳上的涼鞋突然變成了炙熱的鐐銬,把她拷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渾身都是軟的,如果不是手臂卡在趙換娣的臂彎,她早就癱下去了。

 等到反應過來,她已經說不完一個完整的句子,只是結結巴巴的反駁。

 “你、你說什、什麼,我就是好心,算了,你要是不知好歹,就算了。”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了,不遠處竊竊私語的人群,讓王美腰心亂如麻,覺得她們都在看自己,說不定還已經想到了真相……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逃走。

 早知道她就不應該來這一趟,哪怕被領班穿小鞋呢,也好過被別人知道她在幹什麼。

 她生的比元棠早,幼年時候見過打破鞋。早幾年嚴打時候,白縣為了掃黑除惡,把那些犯事的拉去縣裡的文化廣場展示,讓每一個人上前說自己犯了什麼事,她也去湊熱鬧看過。

 王美腰眼前黑了一片,全是那一堆男人裡混的唯一一個女人,頭髮短的能看見頭皮,低著頭在上面念自己是怎麼墮落的,周圍的人圍著臺子罵她,什麼難聽話都往她身上招呼……

 王美腰呼吸不暢,眼前泛起白光,似乎她現在已經站在臺上,承受著千夫所指。

 那些鄙夷的眼神,家人的羞愧,剃了半邊的頭髮,掛在脖子上的破鞋……喚醒了她長期以來的噩夢。

 王美腰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她蒼白的臉色,顫巍巍的腳步,叫周圍的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陳珠媽還想拉著她問去南方的事,王美腰卻沒那個心情。

 她跑了,留下一院子瞠目結舌的元家人。

 元棠幽深的眼睛,追著王美腰倉皇的背影,直到看不到。

 多可笑啊,上輩子王美腰只是一個電話,就幾乎毀了自己的一生。還以為她有多狠心,原來她也會害怕?

 是了,不落在自己身上時候,總會勸別人看開,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個可能,也沒冤枉她,就能給她嚇的魂不附體。

 王美腰一走,趙換娣的眼淚也沒了意義,她抿著嘴,有些疑惑。

 元德發心思轉的快一些,他只是一會兒就想到了一個猜測,臉色頓時也很不好看。

 怎麼元棠突然說起這個?該不會是王家那丫頭在外面掙的不是正經錢吧……

 元德發額頭全是汗,心裡也沉甸甸的。

 要真是這樣,那元棠不去是對的。

 也幸好他沒有讓元棠去。

 他盯著元棠,沉著聲音說道:“二丫,去給門關上。”

 大門一關,門口的婦女們就知趣的散了。

 元德發這才壓低聲音喊元棠:“大丫,你跟爹進屋來。”

 甭管是不是,沒證據的事,沒必要讓旁人知道,回頭倒跟王家結仇。但他還是著急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元棠是怎麼知道王美腰是幹那個的?

 元棠還是那副樣子,眼睛的瞳仁又黑又大,像是要看進人心底。

 進了堂屋,元德發關了門迫不及待問道:“大丫,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元棠淡淡道:“我聽說什麼要緊嗎?”

 元德發被她噎了一下,勉強穩住:“當然要緊!”

 要是王美腰真是幹那個的,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對方把元棠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