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北海 作品

第82章 錦上添金>>大結局(上)

 六月,初夏驕陽灑在首都CBd黃金地段,各棟寫字樓表面如同被鍍上金箔,嘉裡中心高層,麥肯錫北京分部,一場大中華區的線上review會剛剛結束。

 任錦歡與同事走下旋轉樓梯,對方好奇問他:“‘im’公司那個競爭性磋商項目,我們要價800萬,貝恩諮詢要價700萬,你是怎麼讓他放棄貝恩低價選擇我們的?”

 “當然是因為開出了優厚條件,以及一點點場外因素。”他神秘道。

 同事心領神會:“按照二八定律,我很好奇你這‘一點點’是怎麼影響決策的。”

 “其實跟我前司有關,我在阿拉丁時和‘im’有過一次合作,當時還幫他們的虛擬Ai直播爭取了一筆投資,再加上他們主要領域是it範疇,總體還是熟人好辦事。”

 說到淵源,他不由記起去年和金向棠赴美與“im”談判情形,這次因緣巧合再度接觸,“im”對接方還說起那時兩人協商預裝項目一事,距離現在也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

 “誒,你知道嗎,今年我們招的新人中,tj佔比同比增長了10pp。”同事用數字強調這個事實。

 “所以這說明什麼?”任錦歡知他還有下文,欣然遞話道。

 “說明職場圈被tj統治已經成為主流趨勢,側面佐證經濟增長泡沫被戳破,諮詢行業轉向實踐主義。”

 “這樣不挺好?”

 同事略哀嘆道:“根據我的親身經驗,如果你在case中碰到一個tj甲方,那他大概率不會給你say no的權利,作為fp人,只能說職場環境日益維艱。”

 任錦歡笑道:“雖然我很想認同前半部分,但是感覺你更想說明你們fp人不適合上班。”

 聊到這裡,合夥人上級給他發來一條消息,邀請來辦公室喝咖啡,稱有good news。

 合夥人四十來歲,精神氣飽滿,崇尚儒學,之前秦恆在麥肯錫時,兩人交情不淺。他先是問候任錦歡入職半年感受,並稱讚了“im”那個case,然後恭喜他過渡期結束,可以正式成為senior em。

 “另外還有一件事想看看你的意願――大中華區有幾個em調任美國的名額機會,相當於工作base完全transfer,薪資也會根據美國benchmark調整,北京這邊我們綜合考量了下,想提名你。”

 任錦歡微愣,這確實是個good news,甚至比他預期的計劃要快。

 合夥人補充道:“秦恆老師還給你寫了封推薦信,他說,也許你需要這個機會。”

 對方將信件給他,任錦歡看到內容及秦恆手寫簽名,心下觸動,沒想到離開阿拉丁後,秦恆還為他考慮到這種地步,但是,他沒有馬上給出肯定回覆,因為仍有一件未完成之事。

 “謝謝您和秦老師的舉薦,能否給我一些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調任影響關乎到我的家人,我想回去同我母親好好商量下。”

 “當然可以。”合夥人攤開手包容道,“儒家傳統推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也一直認同事業成功離不開家庭支持這一理念,祝你能順利解決這個family Case。”

 任錦歡拿著信走出辦公室,陽光透過景觀窗蔓延到腳下地毯,引得他看向窗外天空,一望無垠,彷彿如昨日重現,時間回到他與金向棠在機場分別那一刻,行百里者半九十,他與對方都深信這點,他們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就不能畫上句號,在立下約定之際,金向棠對他道:“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和你共同完成結局,如果最終註定遺憾,那我也會竭盡全力勉強到底。”

 回到無錫是在週五傍晚,市政府近半年在文藝上推陳出新,許多經典紛紛被搬到劇院。任錦歡去了母親所在的舞團,聽說晚上演出《魂斷藍橋》,改編自那部引起轟動效應的同名電影,五一前曾被文旅廳作為省代表作品推到上面,周連錦是編舞指導負責人。

 他走進去時,第一幕將將開演,舞劇情節已經耳熟能詳,觀眾除了四五十歲中年人,也有不少學生,悽美悵然的愛情故事向來符合東方審美,加之舞蹈設計剛柔並濟、極具張力,結束時,伴隨著劇中名曲《Auld Lang syne(友誼地久天長)》響起,劇院內掌聲不絕。

 主演舞者們將周連錦請到臺前做謝幕致辭,她端麗雅正,言笑款款,抖落出多年前主持時的從容,但還是有點不同,她拿著話筒,目光輕輕環顧整個劇院,有種孩童般的期待,以及懷念。

 任錦歡坐在底下看到了這點。

 旁邊有人感嘆,稱周連錦到底可惜了,如果沒有發生當年事故,今晚這舞擱她年輕那會兒,由她跳,會更好。

 你看,人對青春芳華總有無限期待,可是哪有那麼多如果,年齡是他母親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事物,他在看到那點若隱若現的期待與懷念時,就明白了藏在對方心裡的執著。

 觀眾散場後,幾個演員還留在臺上,有場集體交誼舞戲需要調整走位,周連錦打開備用音響,重排學生節奏指正動作

,舞者們搭肩挽背,裙襬在場地一角旋轉出盛開的花,她向後退開幾米,打著拍子提醒細節。

 懷舊旋律與舞者腳步聲在劇院內徘徊,周連錦走到某處,遠遠看著學生,目光不知不覺有些失焦,想到一幕很久前的畫面,但很快自我阻止般垂下眼眸,而這時,一束光悄然打在她頭頂,燈光師正巧在檢查明暗亮度。

 她愣了愣,抬頭去看,舞臺上的表演者對於鏡頭和光總是極其敏銳,即使已過去多年。也是,這麼長的日子,那些因年齡、遭遇而減損的,又因從未放棄的信念而彌補回來,她將目光轉向臺下,從空蕩蕩幻視到先前的高朋滿座,最後只聚焦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恭喜你,演出圓滿成功,周連錦女士。”鮮花送到跟前,其中夾了幾株孔雀草,二十多年前的那張臉逐漸與眼下年輕面容重合。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她看向自己的兒子,像在做夢。

 任錦歡道:“也就幾小時前,知道你們今天首演,就休了假,孔雀草不好買,還是從北京帶過來的,希望你能開心,媽。”

 “大費周章的,又不是我登場。”說歸說,卻不無欣喜。

 兩人走到大幕右側,幾個學生在練習中打趣道:“周老師,你怎麼還帶個帥哥來?”引得四周鬧起氣氛,拍子全拋一邊,任錦歡在她身旁也被逗樂,然後不久,他乾脆伸出右手,朝向母親,一個邀請,在這出歡快的小失控裡。

 周連錦微愣,領會後笑道:“上次教你跳還是你五歲那會兒,你確定還記得?”

 他示意沒問題:“大學體育老師也教過,要不看看誰教得更好?”

 於是,她將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