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舸 作品

第493章 三甲與末等

  趙昰在大殿中接見了所有的登科進士,包括明法科的中舉士子。按慣例每人賞賜了若干置衣錢,誇讚勉勵了一番這些朝廷的新血脈。

  而狀元郎瞿叔仁、探花蔣振、榜眼沈沛都被許巡遊臨安,以彰顯其文章。

  按慣例三甲都是被留作京官的,而此刻百廢待興,各地都缺乏官員治理。於是本該混在翰林院的瞿叔仁,得了個權知蔡州事的差遣,因為品級不夠,所以在知州前面帶個權字以示區別。(蔡州今河南汝陽、上蔡、新蔡一帶。)

  蔣振被差遣去了濰州做了權知州,沈沛權知滄州事。

  這三位已經成了眾人恭賀的主角,其他的一百來個進士自然都是認為自己才配得上這狀元郎的名號,可無論心底作如何想,前去拍一拍同期的馬屁還是很必要的。

  雖說江山初定,可一登科便能做了假守,其將來的仕途不可限量,此時討個人情認個臉,指不定將來多少能派上點用場。

  很快,還沒在臨安風光幾天的進士們全都得了差遣,雖然都是外放官,可最低的也是個下縣的縣令。比之以前沒有門路要在家苦熬好幾年的日子強多了。

  而且大部分進士都是差遣到了兩淮、京西京東、河北等中原地區,雖說不及江南富足,可正是百廢待興之所在,當可大展拳腳,一舒心中抱負。

  只有兩個人和三甲一樣得了個權知州的差遣,從九品擔任知州的差遣是非常罕見的,新科同進士出身那就更罕見了。

  可所有的進士都無人羨慕,更無人前來恭賀。好似這兩人的臉上刺著晦氣二字,能躲多遠躲多遠。

  一臉晦氣的權知州王虎和顧飛正坐在臨安城外錢塘江畔的一間廉價酒肆中。

  這酒肆茅簷低矮,桌椅之陳舊,讓人不免懷疑是從漢唐傳下來的古物。

  店中除了江魚和豬肉便無其他葷腥,小菜也只有醃菜豆子、藕帶野菜,酒只有一味,便是滿是泡沫的綠蟻酒。

  除了王顧二人和兩個疍戶裝扮的漢子在喝著酒,店中便再無旁人。

  兩人只點了一盤醃菜豆子和一份魚鮓,望著滔滔江水滿面愁容。

  “唉……可嘆我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以為我之策論當入官家慧眼,哪成想卻是個同進士出身。”王虎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這天下之治亂不在於法又能在於何物?”

  “你我同病相憐,當是策論不為官家所喜,故此才會被差遣至那邊陲之地。”顧飛雙手扶膝連酒都不想喝。

  “秦鳳路。那裡還有沒有漢人都不知道,也未聽聞朝廷派了哪位將軍前去收復,如今卻是讓你我只身前去,這可如何是好?”王虎把手中酒碗一放望著顧飛,似乎在等顧飛說些什麼。

  “伯寅望我何為?我若是知道秦鳳路如何,何必在此哀嘆。”顧飛已經開始後悔,“那日殿試我揣摩聖意,如今悔之晚矣。”

  “所幸你我二人同路,你知秦州(甘肅天水),我知德順軍。既能萬里同赴,也是兩軍州相鄰,當可互相照應一番。”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是假守,這前面要加個權字。”顧飛立刻提醒道。

  “那又如何,若是在這蠻荒之地做出一番成就,如何去不得這權字!”王虎舉起酒碗朝著顧飛示意。

  “周易雲: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我王虎一生便是求一個變字,這德順軍乃窮困之地,必是我之福地。”

  顧飛聽得王虎如此豪邁,便也舉起了酒碗,“是我膚淺了,有能者何必計較何處施政,莫說去隴西,便是往西去吐蕃,北至北海也未必不能一展拳腳。”

  “盡飲!”

  兩個理想主義者暫時拋下了對於西北邊陲的憂慮,開始對於未來做起了各種假設。隨著酒水入腹,兩人對於如何治理這一無所知之地開始了爭論,渾然沒有發覺這店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