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 45 章

 若不是那皇帝翁翁身邊沒合適的人了,人年紀大了突然想起昔日的小孫子,只怕是先皇太子一脈從此再無可能,阿疇也只能淪落民間做自己的贅婿。

 想起來還挺心酸的,她可憐的阿疇,太不容易了。

 阿疇看出她的心思,道:“所以我們要一起設法,我要當皇帝,你要當大娘子當皇后,不然你我一切富貴都付諸東流,我們芒兒的畫像,還不知道任憑哪個糟蹋呢。”

 希錦一個激靈,頓時挺直了脊背,輕攥拳:“對,皇位只能是咱們的,萬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必須爭啊!

 這裡不是汝城,在汝城寧家,輸了頂多是少掙幾個錢,但是在這裡如果輸了那就是死,那就是下天牢。

 所以以後誰和阿疇搶皇位,誰就是她的仇人,那必須拎起棍子使勁招呼了。

 阿疇笑看著她幹勁十足的樣子,溫聲道:“走,我們進去我昔日的臥房看看。”

 希錦:“好!”

 阿疇便試探著推開那門扉,那門扉年久失修,一推便推開了。

 門一開,裡面便傳來一股陳年的黴味和灰塵味,希錦不曾提防,差點被嗆到。

 阿疇用袖子揮了揮,兩個人才邁進去。

 希錦好奇,四處看,看那案几,看那桌椅,也看那床。

 她便覺得好玩:“為什麼不重修,若是修過,我們乾脆來這裡住不是很好嗎?”

 阿疇:“嗯,是要修的,不過也得等著內庫撥下銀子來才可以。”

 希錦:“還要等啊?是不是又得群臣上諫?”

 阿疇:“這個耗費不大,不至於勞民傷財,倒也還好,不過就算官家下了旨,也要等各樣審批,流程繁瑣。”

 希錦:“哦。”

 想想這事,她其實多少有些失望,之前想著為當皇帝一句話就可以讓天下變色,原來其實並不是,只是修繕房屋而已,還要等款項。

 她嘆道:“阿疇,你以後當了皇上,可要當一個跺跺腳讓天下為之震撼的皇帝,能當家做主,到時候我想吃什麼就給我買什麼,我想要什麼宅院,就給我買什麼宅院,可不要當摳摳搜搜的皇帝。”

 阿疇聽得這話,頓了頓,那眼神就很有些說不上來了。

 他沉默地看著她,好一會才道:“你要吃龍肝鳳髓,還是要住金樓玉宇?”

 希錦想了想:“也不必吧,龍肝鳳髓哪裡有呢,都是騙人的,就尋常食材就是了,至於宅院,比如像

 這個就很好,但還是要修繕修繕的,可不要連修繕的錢都拿不出。”

 阿疇:“那就是了,這個很難嗎?”

 希錦:“哦,也對。”

 這麼說著,希錦突然看到一旁牆壁上有著殘餘的雕畫,看上去是直接雕在牆上的。

 那雕畫有些年月了,上面蒙了厚厚一層塵土。

 她好奇:“這是什麼?”

 阿疇看到後,神情頓了頓,之後從旁撿了那破黃綾坐墊,去擦拭上面的灰塵。

 破敗的黃綾坐墊,帶著刮刺感,擦在那雕畫上發出難聽的摩擦聲。

 希錦看到旁邊一根殘破的雞毛撣子,便也拿來幫忙。

 待到灰塵除盡,希錦也看到了那壁雕的模樣,原來那是一幅古代壁畫,上面雕刻著一輛古代車馬,還有幾個人站在那裡。

 其中為首的那個,腰間佩玉,足飾珠璣,身上披著的是一件華麗的裘衣,他身後兩個人都是對襟束腰的衣袍,衣袖頗為寬大,一看就是古人之風,只是希錦讀書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年月。

 而就在那衣裘冠履的男子前面,卻有一個老人,只穿了簡單粗布短衫,一看便是尋常窮苦人家。

 那老人正把什麼遞給那男子,男子神態恭敬的樣子。

 希錦看了一番,實在看不懂。

 阿疇道:“這是重耳拜土的故事。”

 希錦:“拜土?”

 阿疇:“春秋戰國時期,因為晉國混亂,晉國公子重耳迫不得已流亡在外,經過一處時,車馬困頓,重耳餓極,只能向當地的農人討要吃的,結果農人並沒給他食物,只給他土塊,重耳大怒,打算用鞭子來打那農人,結果他的臣子勸他說,此天賜也。”

 他解釋道:“意思是說,土地為社稷,這是上天借老農之手把社稷遞給重耳,意思是說,重耳受天之命,以後必定是擁有土地的君王。重耳聽了後,便舉著那土地跪拜,感謝天賜。”

 希錦:“這重耳也真有意思,自己要向人家乞食,求不到就打人家,還當自己是什麼皇子皇孫,是還能一直供著他呢……”

 她看著那幅畫,琢磨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什麼:“所以你為什麼叫疇啊?誰給你取的名字?”

 之前他說這是教書先生給取的,現在來看果然是假話了。

 阿疇:“我的名字是太子少師孫大人取的。”

 他笑看向希錦,眉眼溫柔起來:“你是不是猜到了,我的名字確實是和這幅畫有關,田為社稷,壽為萬年,二字合一,是取我大昭天下社稷萬年江山永固之意。”

 希錦:“怪不得呢……”

 當時芒兒無意中將兩個字分開念,他顯然對此有些避諱,並不想多提的樣子。

 估計是怕人猜到。

 這麼想著,阿疇側首,看著她道:“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瞞你。”

 希錦的心便被輕撥動了下,她下意識道:“哎呀呀都過去了提這個幹嘛!”

 說著她便要去看別處。

 誰知道剛一抬腿,阿疇的手陡然握住了她的。

 十指相交間,希錦看過去,阿疇墨黑的眸子正認真地望著她。

 她竟有些臉紅了,微咬唇:“嗯?”

 她也不曾想到,阿疇突然要給自己提這個,其實心裡並不太想提。

 此時突然正經說起,竟有些羞窘。

 阿疇握著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那光滑圓潤猶如小貝殼一般的指甲。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艱澀:“希錦,我需要和你解釋下,並不是我要提防你什麼,而是……”

 希錦聽得臉都紅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起提起那話本,提起那潘驢鄧小閒也不覺得什麼,但現在只是說這個話題,她竟然害羞了。

 於是她很小聲嘟噥道:“其實怎麼都可以。”

 阿疇垂眼看著她的腰間的玉掛件,繼續低聲道:“我是從閻羅殿的鐵索下逃生的人,我的秘密若是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風險,這也是為了你,為了芒兒好。”

 若是她知道了,那便是同謀,若是不知道,還可以說是被矇騙了。

 她不知情,他還可以試著去博一次,博那昔日也曾經慈愛的翁翁能對他存有最後一分憐憫,放過他並不知情的妻兒。

 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也總比知情藏匿不報的同謀要好。

 當然,阿疇隱瞞的緣由還有許多微妙的、不好訴諸於口的心思。

 只是事過境遷,倒也不必說什麼罷了。

 希錦聽著,她接受這個解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能理解,比如她的錦書,她是永遠不想讓阿疇看到的,又比如她和霍二郎的曾經,她其實也不太想多麼細緻地和阿疇講。

 沒什麼見不得人,兩個人清清白白,但到底是豆蔻之年曾經的心思啊,不好和如今的夫君提起的。

 希錦這麼想著間,阿疇見她久久不言,試探著問道:“你……還生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