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 作品

60.第60章 糧鋪

 衛大虎側身躲過,孫氏卻像看不懂臉色般,直接上頭去扒拉:“這次帶的啥,野雞還是野兔?”

 就沒見過這種人,衛大虎都無語了,正好趙素芬聞訊出來,衛大虎乾脆利落一轉身,孫氏正墊著腳去扒拉揹簍,他這一下轉得觸不及防,她臉被揹簍抽個正著,疼得嗷嗷叫:“哎喲喲你這是幹啥,也不曉得吱個聲,不曉得後頭有人嘛。”

 趙素芬看她扒拉著女婿揹簍的賴皮模樣就覺得糟心,臉上笑容淡了兩分,懶得搭理她,笑著招呼衛大虎:“咋過來了?一個人啊,桃花沒來?”

 “桃花在家呢,我正好要去鎮上,順便拿些栗子過來,是前些日子我和桃花在山裡頭撿的,拿來給您和狗子當個零嘴吃著耍。”說罷,他也沒進門,就在門口把揹簍卸下來。

 孫氏站在一旁探頭探腦,聽他說啥栗子,嘴裡正嘀咕栗子有啥好送的,又不是野雞野兔,山裡頭隨處可撿的破玩意兒還當個寶給岳家送來,就看見放在揹簍裡的籃子,裡頭好些個雞蛋。

 她眼睛登時一亮,也不嘀咕了,伸手就要去拿籃子:“還得是親女婿啊,曉得給丈母孃送雞蛋,前頭串子簍子和他們小叔鬧著要吃雞蛋羹,正正好,中午就給他們蒸上!”她手剛挨著籃子,衛大虎便把籃子拎起來擱到另一頭,叫岳母去拿了個筲箕出來,然後把揹簍裡的栗子全倒入筲箕裡,再小心地把籃子放回揹簍,這才對看過來的岳母笑道:“栗子不少,剛給滿倉也送了些去,那小子懂事,上回給他送了幾個野梨,估摸著心裡頭也惦記著他姐,這不,這攢了老久的雞蛋非要給我,叫我拿回去給他姐吃。”

 孫氏臉上的笑容和伸在半空的手一齊僵住。

 啥,他說啥?這雞蛋不是他這個當女婿的拿來孝敬岳父岳母的?是周家那小崽子送給他家的?還有啥野梨?她咋不知曉還有野梨?他個當女婿的把野梨送給周家小子,都不往他們家送?

 孫氏張嘴就要問野梨的事兒,衛大虎哪會搭理她,說完這些便背起揹簍要走,有外人在他也沒說吃殺豬酒的事兒,看著岳母意有所指道:“您這些日子沒啥大事就別去鎮上了,桃花擔心您老人家呢,山路不好走。”

 趙素芬看著女婿的表情,遲疑著點了點頭,想問點啥,大兒媳卻在旁邊探頭探腦著實煩人,這是還惦記女婿揹簍裡的雞蛋呢。她皺了皺眉,點頭:“我知曉了,你回去叫桃花放心便是。”

 衛大虎點頭,他連院子都沒進,趙素芬也沒叫他進去坐,只道:“家裡有啥自個留著吃,叫桃花別老惦記著我和狗子。”

 衛大虎笑道:“不是啥稀罕物,滿山都是,隨手撿了些,您別嫌棄就好。前日我在山裡給她摘了些拐棗,她還惦記狗子愛吃,下山又摘了毛桃子,當時沒帶揹簍,不然得摘些回家,今兒也能拿來給狗子甜甜嘴兒。”

 趙素芬便笑道:“你可叫她少操些心吧,念著狗子幹啥,他不缺吃的!你倆好好的就行,親家公身體還康健吧?”

 “都好呢。”衛大虎說完看了眼時辰,不早了,他還得去鎮上買磚頭,“我還得去一趟鎮上,那就這樣,您在家照顧好自個身子,我先走了。”

 “行,你且自去忙。”趙素芬把他送老遠,直到再看不見女婿高大的背影,這才轉身回去。

 進了院子,瞧見大兒媳抓了把栗子偷偷塞進兜裡,這番偷摸做派把她膈應夠嗆,且不說栗子是生的,便是煮熟了,她也不至於藏著掖著不給家裡人吃,她這行為擱別人家裡頭,吃婆母一頓訓都是輕的!

 但經了上次一事,她和錢廚子感情也淡了,更不再慣著兩個兒媳,要吃飯就去灶房裡幫忙,躲在屋子裡偷懶那就別上桌,甭管咋鬧死皮賴臉都沒用,不做事就是沒飯吃。對那個榆木腦袋的一兒媳,她更是沒啥好臉色,她但凡敢開口說她家狗子一句,她直接上手抽嘴,聽見一次打一次,誰攔都沒用。

 這般鬧了幾場,錢家立馬消停不少。

 但趙素芬知曉這都是表面平靜罷了,一旦涉及到家中的房子田產等問題,兩個繼子立馬跟護崽母雞似的叫嚷起來,只要錢廚子一死,這個家立馬就會四分五裂,指不定那時得鬧成啥樣。

 衛大虎一路再沒有停歇,他到鎮上後雷打不動先去吃了兩碗素面,吃完後又尋老闆要了碗麵湯。麵攤老闆記得他的臉,很爽快地給他舀了好大一碗滾熱的大骨湯,曉得這是個闊氣的客人,付錢時會多給的。

 今兒身上揣了不少銀子,除了買磚頭的錢,媳婦還給了他三十兩銀子,上回賣狼得了六十兩,買銀簪花了十五兩,剩下四十五兩,後頭又給了爹一十兩,為了湊個整,桃花還拿出了上回賣鹿得來的銀子,均了五兩出來,湊了個三十兩銀子的整數。他們想著若是鎮上的糧價還未漲,就儘可能多買些回去。

 喝完大骨湯,他起身付了銅板,大骨湯滋味挺好,碗底還飄著兩小塊拇指大小的肉,這次他多給了兩文。

 安撫好五臟廟,他馬不停蹄去了賣磚頭的地方,他沒咋講價,花了一錢買了百十來塊磚頭,只是糊個洞口,這般便夠用了。不過眼下沒有現貨,老闆說得等幾日,鎮上有大戶人家在修葺院子,昨兒來定了好些磚頭,連店裡剩下的一併都買走了,窯裡這會兒正忙活著這筆大生意,得先把大老爺家的磚燒出來,問他能不能等幾日。

 衛大虎錢都付了,咋可能不等:“我過幾日再來便是。”

 “行,您敞亮,回頭我多送您幾塊磚。”老闆笑的像個彌勒佛,笑著把他送出店門。

 衛大虎從店裡出來,他也沒急著去糧鋪,而是在鎮上逛了一圈。路過鎮西時,上回緊閉的寡婦家大門正好打開,就是這麼巧,衛大虎看見朱屠夫鬼鬼祟祟從裡頭出來。

 衛大虎以前就見過朱屠夫,李大郎恨不得嚷嚷得十里八村都曉得他有個有大本事的屠夫舅舅,朱屠夫也經常來大河村,他每次都會給妹子家拎刀肉啥的,可給李家人漲了不少面子。他是個身材略矮,但十分魁梧強壯的中漢子,從院子裡出來,他先是探頭探腦地看了眼四周,隨後裝作路過般,加快了腳邊快速離開此地。

 俏寡婦身似楊柳倚在門上,目光含水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離開鎮西,衛大虎又在鎮東的早市攤子上看見從俏寡婦家出來的朱屠夫帶著那對母子在麵攤上吃滷肉面,馬臉衙役的外室子親熱黏糊他那個勁兒,好似朱屠夫才是他老子一般。

 衛大虎在不遠處瞧著,心頭遺憾吶,若是馬臉衙役看見這一幕,都不需要他往縣裡遞信兒,他能當場氣得抽刀把朱屠夫捅了。

 在鎮上從頭到尾逛了一圈,定河鎮表面上瞧著和往日沒啥變化,但衛大虎的臉色卻越逛越沉重,街上的破皮無賴變多了,遊手好閒的一流子游蕩在街上,見著有兩分姿色的小媳婦小姑娘就上前吹口哨開黃腔,還有直接上手的。

 賭場里人聲鼎沸,路過門口,衛大虎都能聽見裡頭傳來的癲狂嚎叫聲。青樓大白日也開著,穿著花枝招展的窯姐們揮著手絹站在門口邀男客,衛大虎就站在老遠瞧了眼,沒往那個方向去。

 他走到鬧市,竟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跪在街上,她像貨物一般,和周圍賣菜賣野果賣籃子賣雞仔的一樣,身前被標了價,五兩銀子。她身旁站著一對中年男女,那婦人伸手托起女孩的下巴,強硬地把她低垂的臉抬了起來,叫周圍圍著看熱鬧的人好瞧見她的長相,鵝蛋臉,桃花眼,白皮子,小小年紀便端的是一副好姿容。

 親爹孃當街賣女,只要五兩銀子。

 衛大虎皺著眉離開,他沒再四處亂逛,而是徑直去了糧鋪。

 鋪子裡的店夥計還記得他,上回就是他,一個人就扛起三百多斤的糧食,可把他震驚壞了,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力氣這般大的男子,見衛大虎看過來,他下意識揚起笑臉:“客人又來買米呢?”

 “嗯,還是上回那種大米。”糧鋪裡的米分好幾種類型,有今年下的新米,往年的陳糧,次一等的碎米,每一種價錢都不一樣,衛大虎上回買的是今年新下的新米,五文錢一斗,陳糧是三文一斗,碎米也有區分是陳糧碎米還是今年新下的,價格都不同。

 糧鋪裡只有一個客人,另一個夥計正在給她舀米。婦人沒發現衛大虎在看她,她低頭瞧著那陳糧,心說這都不知放了多久,聞著都有一股黴味兒,咋還能賣三文一斗?便白送她,她都不要!

 但這話她沒說出來,她又不是傻,得罪人的話咋可能嘀咕出來叫糧鋪活計聽見,接過夥計遞來的米袋放入揹簍裡,她笑著把在家便數好的五十個銅板遞給活計。”

 “誠惠,五十個銅板,十鬥新米,您可拿好嘞。”

 “謝謝,謝謝。”婦人揹著六十斤大米笑呵呵出了糧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