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79.嫌貧愛富的黑月光(28)

他故意去氣男主的。

誰讓他敢說自己病逝了?

雪膚粉腮的小郎君,說甜言蜜語能三言兩句哄得男人找不著北,說起狠話來也是直刺人心窩子的。

齊朝槿聽到他提魏琰的名字,神色當即森寒得凜若冰霜。

眼底情緒翻湧,沉著臉,“齊某說的是是自己的結髮郎君,不敢和魏小侯爺的人扯上關係。”

他轉身離開時,寬袖還溼噠噠地滴水。

……

又一年八月十五中秋夜。

京城的中秋燈會比長州縣要氣派得多了。

鋪子門口豎起彩繪旗幟,門面綵樓結著紙花燈籠。京城御街築了燈山,綵帶結紮,重重疊疊,上面是著名丹青手繪畫的神怪故事。

萬盞燈燭,明亮如白日。

御街兩廊的藝人,歌舞百戲,還有支著許多飲食、博戲的攤子。

人潮擁擠,摩肩接踵。

這時御街上沒了平民與官員的分別,皆是來逛燈會的遊人罷了。

水鵲提了盞小鳥花燈,巧山走在靠近人流的外側,唯恐人群擠到了嬌客。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走運,和御街對面的齊朝槿對上了視線。

怎麼走到哪裡也能見到男主?

但水鵲也不可能一直躲在侯府後院裡,只是這次出來得不湊巧。

巧山不知道他為什麼停駐了步伐,“小水郎君?”

水鵲搖搖頭,“沒事。”

好在齊朝槿只是冷淡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往這邊走上來。

各自順著人流前行,隔著一條御街,行走的是相反方向。

天乾物燥,不知道是哪家酒樓打落了燈燭。

人群中有人高聲:“走水了——!”

小鳥花燈撞落在地,巧山被擠得和水鵲分開來,人影很快見不到了,忙喊:“郎君!郎君!”

水鵲撞了幾個趔趄,但是並未摔倒磕碰到。

因為沒多久,有人逆著人潮擁擠,過來大力擁住他。

火燭明晦變化,齊朝槿的神情模糊不清,語氣中盡是後怕。

他喃喃道:“幸好……幸好這次沒有弄丟你。”

鋸嘴葫蘆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無意識中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水鵲緩緩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是下意識地拍了拍齊朝槿的背,安撫他。

這樣的大節日,望火樓時刻有人瞭望,軍巡捕是隨時待命著要滅火的。

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的軍士們,以極快的速度趕到現場救火。

馬嘶聲高而長,御街尾趕來一隊殿前司的兵馬,為首者是副都指揮使,拔劍出鞘,寒芒晃眼,高聲號令慌亂的百姓鎮定待命,若有肆意推搡踩踏者押入大牢。

眾人鎮靜下來。

接著由殿前司的軍士有序地引導人流疏散,為軍巡捕讓出更多救火空間。

全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從起火到滅火,左右將近不到半炷香時間。

魏琰終於尋找到水鵲,他今夜殿前司當值,因而不能夠陪同水鵲逛燈會。

聽聞這邊起火,心臟都要從喉嚨跳出來,火急火燎帶領軍士到御街疏散人群。

他翻身下馬,看到齊朝槿,頓時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做什麼呢?”魏琰強行分隔開兩人,“大庭廣眾的,這摟摟抱抱成什麼樣子?”

齊朝槿不得已鬆開水鵲。

冷聲譴責:“魏指揮將人哄騙上京,卻連水鵲的人也護不住。”

要是單獨對著水鵲,魏琰必然是滿臉內疚,可齊朝槿在,他一說話,魏琰心中的火氣就蹭地燃燒起來。

越燃越烈。

檢查了水鵲周身無礙。

魏琰反唇相譏:“比不上齊少卿,對自己的表弟也能下得了手。水鵲可不是我哄騙的,他自願跟我上京,還不是你這什麼表哥逼人成婚,是要陷水鵲於不倫的境地麼?!”

齊朝槿皺眉:“我與水鵲沒有親緣關係,當初清清白白的為何不能結親?”

時至今日,魏琰還以為齊朝槿和水鵲是遠房表兄弟關係。

聞言,眉頭詫異地一挑:“這時候你抵賴什麼?敢做不敢當?”

水鵲聽他們吵架,頭都暈了,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如何拉架。

……

這條寬敞御街正對著宣德樓。

樓上正中的座位,是天子御座。

黃色絲綢緞布,層層疊疊搭著綵棚。

御龍直軍士護駕兩側,分別執黃蓋、掌扇。

聖上見京中軍巡捕以及軍司面對走水的反應迅速,雖未出聲,但神色明顯是滿意的。

示意隨行的大太監準備回頭擬了賞賜。

餘光一瞥,卻見自己的文官武將、左膀右臂在御街中爭執,其間還夾著個肌膚白得晃眼的郎君。

看不清眉眼,但段璋忽地想起來許久之前見過的,想來在金明池讓魏琰揹回去的,應當就是這位。

他吩咐隨行軍士,“將他們請上來,朕聽聽有何爭端。”

小郎君沒見過聖顏,上來後,跟著齊朝槿魏琰他們行禮,慢半拍地說:“見過陛下。”

宣德樓兩旁懸掛周長一丈有餘的燈球,中間的火燭巨大。

恍如白日的光線中,能讓段璋清清楚楚地看見水鵲的樣貌。

犀顱玉頰,眉是秀氣的,眼睫纖長,唇色淡紅。

天生好顏色,不似凡間人。

玄色龍袍的男人眨眼間已經站在他身前,水鵲不自覺地後傾,疑惑道:“陛下?”

掛在脖頸上的銀鏈,被冰涼的手指顫抖著勾起,長命鎖暴露在視野中。

段璋輕撫其中的小鳥紋樣,鎖底墜著的是羊脂玉葉子。

“小么……”

段璋的聲音輕得彷彿怕驚擾了小鳥。

水鵲正迷茫著,對方緊緊抱住他,聲音沉沉:“小么。”

魏琰眼皮一跳。

陡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哪裡聽說過這個款式的長命鎖。

已經仙逝的皇太后的第三子。

他爹說過,因為身為宮妃的小姑,產下九皇子之後的第二子是被當時的皇后害死的。

因而後來生第三子時,偽造成難產了,偷偷送出宮去,讓旁人抱養著。

是涉及皇家和整個魏家的秘辛,安遠侯只在魏琰小時候喝醉了提過一嘴,絕口不再提,讓魏琰死守秘密。

他死守著死守著,全然忘了。

皇太后是祖父的義女,他稱一聲小姑。

這樣算來,水鵲豈不是就是他“表弟”?!

魏琰喉嚨一哽。

這……這樣水鵲更該給他個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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