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74.嫌貧愛富的黑月光(23)

崔時信喉頭髮澀,“好了。”

圓領袍搭在一邊的衣架子上。

只有一層單薄的中衣,恍惚間,他感覺水鵲身上的香氣好似溢滿了整間屋子似的。

如何也避不開。

崔時信真是神魂顛倒了。

連帶著為水鵲穿上銀紅色錦袍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喏。”衣衫攏好,水鵲把宮絛遞給他,“還有這個。”

竟然是嬌氣得連宮絛也要叫崔時信幫忙繫上。

他只好依言,躬身為小郎君系宮絛。

腰怎麼的這麼細的一把?

最近吃得不少,卻是不長肉的?

崔時信直起腰來。

水鵲唇角翹翹,“我貼梅花鈿,再穿這個,是不是很好看?這顏色可襯我?”

銀紅襯得整個人愈加雪白,漂亮得晃人眼了。

崔三公子怔怔的,只會點頭了。

趁著崔時信昏頭轉向的,水鵲小聲說:“我先前看到府上有人送進來一匹漳絨,也是這個顏色……”

他話只說道一半,故意不往下說了。

崔時信順著話題,道:“喜歡?”

水鵲點點頭。

崔時信就自動自覺地說:“那拿去為你裁新衣如何?”

其實那是用來裁他的新衣的。

但是水鵲喜歡,那就沒什麼所謂了。

水鵲看他自己說出來,唇邊旋出一個小梨渦。

唉,崔三看著就笨笨的,讓他騙點軟飯值怎麼了?

得讓他吃點教訓!不能太大方了!

不然會叫他這種人連新衣服都騙走!

齊二肯定是沒什麼錢給他做過年的新衣了,但是崔三有啊。

他自己穿了新衣服回去,男主不用著急給他做新衣了。

水鵲美滋滋的,算盤打得可好。

崔時信看他高興了,方才還白得了幫水鵲寬衣解帶的機會,自己也美滋滋的。

……

臘月末,家家戶戶打塵埃,要將房舍中的塵埃汙垢都清理乾淨了才好迎接新的一年。

今日燒松盆,滿城青煙,天半白。

馬蹄聲陣陣,朱漆雙轅馬車停在青河村村口。

裘皮帷帳一掀,人穿得厚厚的糰子一般,跳下馬車來,絆絆磕磕地要往齊家走。

馬車上有人伸出手來,抓住他白狐裘皮斗篷的後沿。

崔時信不滿道:“你走這麼急做什麼?”

“真不留崔府過年?”

水鵲被迫倒回來,他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留了,不留了。”

崔時信能和父母一起過年,男主可只有一個人。

水鵲見不得一個人孤零零過年的。

所以哪怕系統提醒他扣了十個點的人設分,他還是從靡衣玉食的崔府回來了。

崔時信再將落在軟衾上的雪帽給他重新戴上,“好了,走慢點,你穿這麼厚實,一會兒摔跤了,當心起都起不來。”

擔心他再次讓冷風吹了受涼,這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起來了。

罩著白狐裘斗篷,裡頭穿銀紅漳絨夾襖,足下踏羊皮小靴。

頭上還要再戴個小兜帽。

水鵲:“嗯嗯。”

他往齊家走,因為穿得太厚實,所以只能小步子小步子地邁。

難得的晴日,齊朝槿打掃了庭院,正在晾曬用水沖洗過的竹椅木凳。

他要把冬青、柏枝插在屋簷上,有民間取“節節高”的意頭在。

剛從屋裡搬了梯子出來,調整位置。

水鵲和歸巢的燕子似的,直衝衝的,埋進他懷中。

“齊郎,好想你。”

好幾天沒見,他抱一抱齊朝槿,聲音有種膩乎乎的感覺。

齊朝槿彷彿才反應過來一般,輕輕擁住他,“嗯,我也……很想你。”

“有多想?”水鵲鬆開他,揚起唇角,“我想你想得飯也吃不下了,有我想你這麼想嗎?”

他分明在崔府每頓吃了正餐,還要來碗酒釀小圓子,卻故意甜言蜜語地去哄騙對方。

齊朝槿緩聲道:“嗯,很想,很想。”

想到晚上要抱著水鵲的衣衫,才能勉強睡著。

水鵲當然不知道這人拿他的衣衫做什麼了,但是對男主的回答相當滿意。

男主果然愛慘他了。

檢查過劇情進度沒什麼問題,他還試圖拯救一下自己扣了的十點人設分。

解開了狐裘斗篷,露出底下的銀紅漳絨夾襖來。

眼睛亮亮的,好像展示自己勳章一般,神氣揚揚,“是崔三送我的新衣裳,聽說漳絨可貴了。”

他嘟嘟噥噥地說著自己這段時間在崔府的吃穿用度。

故作一副給潑天富貴迷了眼的模樣。

齊朝槿半覆下眼皮,先攏好了他的斗篷,“到屋裡去,不要再著涼了。”

他怕極了。

夜半總夢到水鵲發燒的時候,眼睛紅紅,和他說“好難受”。

水鵲撈回了一點人設分,便不再說話了。

轉而,等齊朝槿把冬青和柏枝插在屋簷上,下來後,他問:“怎麼門聯貼了,不貼桃符啊?”

主屋的門貼了門神,但是兩側和頂上沒有貼上春聯。

齊朝槿問他:“你要寫嗎?”

他給許多人寫了桃符,只自己家還沒有寫。

水鵲:“好。”

浣衣歸來,路過的時候,劉大娘子稀罕道:“唉喲,齊二郎,你家的春聯這麼吉利啊。”

終於有了些端正相的毛筆字——

錢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福到到到到到到到到。

橫批,人間富貴。

好好一個讀書人的家門口,貼的是相當俗氣、用詞簡樸的桃符。

水鵲不大好意思地小聲道:“這是我寫的……”

寫這個還漲回來了一點人設分。

劉大娘子忍俊不禁,“好,那先祝齊二考好功名,發大財嘍。”

到了除夕夜,水鵲說要守歲的,結果守歲燭還沒燃到一半,他頭一歪,靠著齊朝槿就睡著了。

齊朝槿擔心他靠著睡,睡偏了,燒到火爐,只好抱他到床上去睡。

正月裡,爆竹餳簫一大早便開始響。

水鵲醒來,枕邊放了一盤橘子荔枝,洗漱後,齊朝槿剝了果皮讓他吃,認真地說這是吉利的。

“齊郎好迷信。”

他嘟嘟囔囔,雖然剛刷了牙,但還是把水果吃了。

齊朝槿是讀書人,即便身處這個時代,按理來說不應當這麼迷信,可他好像真的相信極了一些吉利的說法。

正月十五還揹他登城樓。

日頭是晴天,小孩子皆能穿件襖子滿城樓跑了,水鵲還披了件斗篷,裹得嚴嚴實實。

齊朝槿低聲道:“走城樓去百病。新年定然不會再生病了。”

水鵲的臉埋在他肩頸,日光暖融融的,他犯困了,於是悶悶地應答:“嗯。”

……

新的一年過得尤其快。

水鵲隔三差五地就要給魏琰回信,這人好像馬遞信不要錢似的,一個月四五六封信地寫來,驛卒送信的頻次多到閉著眼睛也能騎馬到青河村齊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