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飛蛾撲火





“大成都走好久了,說是今天要開會,小暖你這要遲到了吧?”




溫暖抿了口豆漿,心情極好:“沒事。”




反正他們廠有沒有她都無所謂。別說是她了,就是溫成幾天不去都不礙事。她昨天擱廠裡轉悠了一圈,整個廠裡的管理都是疏鬆如網。




一個剛上任還沒握著權的銷售經理都能撐著廚房後勤開小灶,扯著人事要加個單獨小灶職位,更別說有實權的各種經理和副總了。




規章制度恍若無物,溫暖有心提醒溫成都不知從哪開口。只能說他們廠能撐到今天,也是個奇蹟。




她慢悠悠地吃了個早飯,等司機的時候恰好遇見趙美娟從外面回來。




“小暖,”趙美娟一看就是這兩天沒少在外奔波,風塵僕僕,“早上吃飯了嗎?”




“吃過了。”




有問有答一來回,空氣都有些安靜。




趙美娟碰了下她手掌的溫度,強打起精神多問了句:“工作怎麼樣?”




“還可以,”溫暖估摸了下她想聽的答案,“上班第一天聊閒,第二天遲到,估計明天我就能早退回來陪您了。”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說話就開始夾槍帶棍了?誰怎麼著你了?”




一百萬的合同說投也就投了;工廠不讓進她也進了;車非要也給買了;還給了她一張存了十好幾年的存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趙美娟不大高興地看了眼溫暖:“有點沒禮貌了,可以這樣跟媽媽說話嗎?”




溫暖扯了下嘴角:“對不起。”




趙美娟跑了半上午,滿身疲憊,擺了擺手。




“都是討債的,你也趕緊走吧。”




溫暖站在院裡,目送趙美娟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別墅,背影都像是被人用力壓了一把,看著脊背都像是有些彎曲。




趙美娟一生都沒追求過什麼東西,早年最羨慕的就是林夫人,衣著高級,首飾華麗,從來沒想過兩人能做朋友,更沒想過自己也能擁有那麼多令人豔羨的珠寶首飾。那就好像當慣了塵埃的沙子突然有天被珍珠所接納,搖身一變,成為了珍珠,傾盡一切追逐令所有人都羨慕的光澤,終得圓滿。




可後來才發現,追逐是真的,一切的光澤都是假的,甚至還有不少珍珠隱隱藏在蚌殼中幸災樂禍地等著看後續。




她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花巨資買了件華麗的服飾,內殼卻那個還是個小城市來的,說不好海市話的鄉巴佬。




趙美娟就像被人迎面一棍子給打蒙了,不知道當下該先走哪一步?走進屋裡,她一個踉蹌,只覺頭重腳輕,身上虛汗不斷。




並不發燒。




溫暖握著溫度計看了又看,最後也只能吩咐家裡阿姨時刻注意著,司機全天待命,有什麼不對情況趕緊送醫院。




她其實沒想那麼早說翡翠的事,甚至於一度想把這件事自己給悄沒聲息地解決了。但那天晚上真的是太意外了,很多事情便突然間不受控制了。




上輩子她跟盛淵沒孩子,有一年盛石柱病重說是要立遺囑,還特意請了律師。盛老爹的東西東西不多,房子存摺也就那幾樣,顧柔又什麼都不要,兩人商量著等百年後就把盛淵買的房子還給盛淵,早年家裡那套小房子給盛文康,存摺留給顧柔、顧文翠還有幾個孩子。




那幾年正是房價貴的時候,老兩口又是個不愛要孩子錢的。幾張摺子加起來,錢也買不了一套市中心的大三居,溫暖不大有素質,背地裡常常說盛老爹偏心。




她自己倒是不在乎那點錢,只是有點替顧文翠叫屈。明明是她照顧盛老爹時間最長,反而自己得地東西最少。




最關鍵的是,盛文康那個煩人鬼為什麼還能白得一套房子?他明明去醫院的次數還沒有她多?!




這溫暖能忍?




她不高興,誰也別想好過。




盛淵坐在搖椅上,聽她一個勁兒地吹枕邊風,只覺得好笑,拉過她坐腿上,輕聲和她解釋。




“文康還沒有結婚,我們家鄉的習俗是家裡有兒子的,老人都要給買個套房子。咱爸怕自己等不到那時候,所以就提前給了。”




“那也不對呀,文翠結婚的時候咱爸就沒給房子。這不還是重男輕女麼?總覺得閨女以後就會嫁出去,嫁出去了就是外人。”溫暖不滿意,繼續碎碎叨,還很沒素質地拉踩,“我們家就不這樣,我爸媽都對我比我哥好,有什麼都會先緊著我,從不把我當外人。”




那時候她其實就已經是一個人了,或許是孤身太久了,她總在不斷地美化家庭的記憶。




態度肯定,言之鑿鑿。




盛淵低聲“嗯”了聲,拿她一向沒辦法,最後再三保證自己會替盛老爹補齊給文翠的東西,而且還會比給盛文康的多。假使有天他不在了,立遺囑時也絕對不會讓盛文康比盛文翠得到的東西多。




他眼睛不錯地看向溫暖,似乎在等她的反應。溫暖本質上是個很好哄的大小姐,摟著他的脖子笑起來,馨香盈滿他鼻尖,卻還不忘劃重點。




“最多的東西肯定要留給我。”




盛淵是真的好脾氣,除了扣著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緊,並無反駁。




“嗯。”




剛做了錯事的盛文康一夜都沒怎麼睡,凌晨還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又遇見蔡家人來鬧,半上午才撐不住小睡了會兒。




盛淵就躺在他身邊,被顧柔強推著進來休息,連軸轉的身體早已撐不住,一閉眼就入了夢。




突然乍醒,還嚇了盛文康一跳。




“哥,你做夢了?”




盛淵捏了捏眉骨,難得有兩分不自在。




“嗯。”




“好的還是壞的?哥,你夢見啥了?”盛文康正是學大人說話做事的年紀,鼓著小臉,很是擔心。




他們村的習俗,小孩子做了噩夢都得由大人給揪著耳朵給叫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