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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按照您剛剛所說,如果是我哥受人忽悠、瞎投項目、作沒了家裡錢,那又該怎麼說?”




上輩子溫成一次一次的瞎投資,趙美娟也跟溫成說過這樣的話嗎?




時間太久遠,溫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也可能是上輩子孤身一人走過太多年,所以回憶起來全是三個人聚一起的歡樂時光。




趙美娟皺眉:“你哥怎麼可能會瞎投資?他好歹還是正兒八經的商科畢業的。”




溫暖提醒:“買的。”




趙美娟:“...那,那你哥不也在廠裡工作了那麼多年嗎?實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對,方老闆不還擱裡面蹲著的嗎,大家都看得見。”




“......”




趙美娟覺得自己要被繞進去了,努力掙扎:“但又沒投錢。”




“不是沒投錢,是沒來得及。”溫暖再次糾正,“方老闆是流年不利,攤上了我。您要是不有興趣,回去可以看看最新期的《海市日報》或者是相關雜誌,上面都有關於我的報道。”




溫暖打小就牙尖嘴利,從不吃虧。




趙美娟確實說不過她。




“所以,媽,我覺得你有說我的空倒不如回去好好說說我哥,至少我目前傾向的項目,有正規的手續,每天都在施工,合作的老闆也都能很自由的呼吸新鮮空氣。”




趙美娟沉默一瞬,不得不提醒她:“小暖,不管你願意投資什麼項目,如果是賺錢了,那皆大歡喜。但萬一要是賠錢了,你哥現在是不會說你。可等他以後手裡沒錢了,或者是成了家之後急等著用錢養孩子,他能不回想起今天?那還能不抱怨你嗎?”




兩個都是她的孩子,她最傷的就是看著兩孩子互生嫌隙,再不往來。




車子已經開到工地,前面司機縮著脖子裝聾子,不敢回頭,只無聲地降低了自己的車速。




這段時間,溫暖工地去的勤,門口的保安都認識他們家的車了,一路暢通無阻。工地負責人接到信,也是早早地等在停車區,殷勤著幫她開車門。




“小溫總。”




溫暖下車,自己接過遮陽傘,站在車門前,側身看了眼趙美娟。




“媽,你剛有一句話說錯了,我哥不會抱怨我。”




溫成沒資格。




“或者,”溫暖說的再直白一點,“我也不會給他抱怨我的機會。”




工廠她是一定要進的。不僅要進,她還要緊握在手裡。




上輩子受過得罪、吃過的苦,都該有個結束。




能者上,庸者下,成人的世界就這麼簡單。【1】




工地負責人後知後覺發覺自己來錯了時機,接過傘,訕訕一笑:“小溫總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忙你的,我跟我媽媽隨便看看。”




“好的,好的。”工地負責人很懂看人眼色,不僅沒提前離開,還特意在趙美娟下車後賠著小心刷了波臉,一連串的俏皮話逗得趙美娟心情都好了些。




“你們工地不是還有兩個孫總嗎?他們也沒來?”趙美娟來之前是特意做過功課的。




溫暖站在一邊,撥弄包上的掛件,並不言語。




她跟孫家兄弟見面次數並不多,但知道兩人都是極其有事業心的男人。天生的實幹派,招標沒結束前就是成天守在工地。現在項目辦妥了,兩兄弟雖然會時常回去,但也都是一替一個地交替著,永遠都保證工地有人坐鎮。




外鄉人來省會建的第一個項目,未嘗不是個敲門轉。只要第一個項目能立得住,後面才會有源源不斷地資源與投資。




溫暖喜歡和孫家兄弟那種目標清楚的人談合作。




“大孫總在辦公室呢,正處理工地上打群架的事。”工地負責人有意給她們賣個好,刻意提了下今天工地上發生的稀罕事。




趙美娟轉移了心情,很是和善:“打群架?”




“嗯,”工地負責人姓林,林大河憨厚地笑了聲,跟他們解釋,“咱們工地現在招的人多,好多都是老鄉喊老鄉來的,所有偶爾會有點地域區分。”




比如城郊的看不上農村的;發達村子看不上落後村子的等等,做工的時候各自也不怎麼說話,就是有時候休息的時候會各回各的圈子,多少有點靠口音和地方抱團的現象。




林大河不是第一次幹工地了,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平常其實都沒什麼事,但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吃飯的時候有兩個幫人就突然動手了。”




溫暖停下腳步:“人呢?都怎麼樣?有受傷的嗎?”




“人都挺好的,”林大河的皮瞬間繃緊了,“多是點小擦傷,不礙事。”




工地上的事一直都是孫家兄弟負責的,溫暖和其他幾個負責人鮮少干預。




趙美娟笑著開口:“正好趕上了,咱們也去孫總辦公室看看。剛好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你們孫總說。”




林大河忙指了方向:“您這邊請。”




趙美娟要見孫老闆,溫暖就沒跟著上去,沒什麼意義。合同都簽完了,趙美娟就是再不樂意,也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趙美娟現在擔心只會是孫老闆沒有根基,野心太大,怕拿他們廠當跳板,不放心地想來試探。




溫暖能想象到,也就沒必要再跟著。在某些方面,她們娘兩的性子其實挺像的。




趙美娟想的事,溫暖早就做過了。




招投標的前兩天,也是在這個辦公室。溫暖坐在辦公桌的主位上,看向孫家兄弟。




她全程只說了一句話:“這個項目我有讓它成的本事,就有讓它黃的能力。”




平安無事則共同發財,陰私勾當就誰也別玩。在她盤活的這桌菜裡,想掀桌的人可能有,但能掀桌的卻只能有她一個。




孫老闆不是個糊塗人,知道端了誰家的碗,就該吃什麼樣的飯,自是連連應諾,保證沒有任何壞心思。




溫暖似笑非笑,看地孫家兩兄弟都額頭出汗,坐立不安後,才起身離去。




沒多久,項目中標,合同生效,一切都塵埃落定。




溫暖不想爬樓梯,待在臨時辦公樓一樓旁的空調屋裡,大開著門,散屋裡渾濁的氣。惱人的暑氣攜在風中,吹向站在門檻後面的她,捲起了額前碎髮。




溫暖手指輕拂,放目遠瞧,與隔著層層低矮民房和大橋的山脈兩兩相望。山脈是海市的脊樑,矗立在城市交接處,巍峨磅礴。




林大河很會做人,早早地支走了屋裡的人。溫暖單手頂著門,看向山,感受著偶爾穿堂而過的夏風。




該給的態度她已經給了,該透的氣她也已經透了,剩下的就看親媽怎麼自我說服了。




她是不可能退讓的,也沒有任何能討價還價的餘地。




有些代價嘗過一次了,便已是刻骨銘心。




旁邊一牆之隔的樓梯傳來沉重動靜,溫暖想起林大河說的打架事件,估摸著是剛被孫老闆訓完的工人三三兩地往下走。




衝動冒失,盲目激進。




也不想想在工地上打架能落到什麼好?既耽誤工作又解決不了問題,還容易給領導留下惡劣印象,得不償失。




這樣一看,盛淵身上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至少同樣的情況下,他總能溫和敦厚地處理矛盾,而不是由情緒控制著激化矛盾。




想到這,溫暖心情稍稍微地好了點。




她也算是慧眼識珠。而後,下一秒,她就聽見從樓梯口傳來的聲音——




“盛哥,咱們晚上怎麼幹那幫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