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彩票





擺弄新包的溫暖隨意接話:“沒鑲金,就是面積大。”




工地招投標溫暖都參與了,沒少在裡面穿針引線,對裡面的情況相當瞭解。




趙美娟看向她:“你也知道?”




“這個項目還是我推薦的。”溫暖沒什麼隱瞞的。




只是推薦的方式相對強硬。




趙美娟摸著手上的翡翠鐲子,停了片刻,才笑起來:“我剛剛還想著晚上要回來說你哥幾句,現在他膽子可真夠大的,一百萬的項目眼都不眨地投進去。沒想到你這個小惹事精還在裡面插了腳。”




溫暖抬眼,視線落在她腕間的鐲子上,猶豫著沒有張口。




“這次就不說你了,下次可不許了。”趙美娟自詡自己不是個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的人,看溫暖那副猶猶豫豫不敢說話的樣子,便知道她已經知錯,聲音又放柔了些許,“你不懂事,媽不怪你。都是你哥,一天天的光帶著你胡鬧。小暖,媽跟你說咱們廠前些年是賺了錢,但那些錢都用於廠裡再生產的,不能亂用。”




“你們連個前期調查都沒有,聽別人一說你們就砸錢,莽著頭硬闖。是,你們雖然在賬面上留的有夠今年採購的錢,那明年呢?後年呢?誰也不能保證廠裡一直賺錢對不對?萬一今年或者明年罐頭滯銷了、客戶跑單了,那你們動的那筆錢就是咱們廠的過渡資金,是救急的錢,你明不明白?”




溫暖注意力被趙美娟所牽走,她看向趙美娟的眼睛更奇怪了,微微發著光,露出幾分驚喜。




她上輩子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親孃還是個預言家呢?




他們罐頭廠不僅今年的貨積壓了,明年後年還真有遇見跑單的客戶,又積累了一批貨。最後,只能臨期低價處理給零售販子,基本算是成本價。




成本價對他們而言就已經是虧大發了。廠裡養著那麼多人,每天光是喘口氣都花著錢,更別說還有電費、水費、維修費等等,是一筆一算都令人心驚的賬。




趙美娟戳了下正到處翻本子的溫暖,跟她有商有量:“我給你說的話,你聽見嗎?工廠裡的事你不懂,以後別摻和了,留給你哥煩心去。可以不?”




“不太行。”溫暖拿出紙和筆,眼睛亮亮地遞給趙美娟,輕聲催促,“媽,你幫我隨便寫幾個數字,我留著買彩票。”




“什麼彩票?”趙美娟正跟她說話,不設防隨意寫了幾個字,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揉了下本子紙,指著她笑起來,“睡迷糊了不是,彩票需要什麼數字啊,不都是自己刮出來的麼。淨跟我打岔。”




溫暖:“?”




“之前你表姐年頭不還在他們學校門口刮出個七等獎,是一套床單被套,碎花的。”說著趙美娟就把手上的本子遞了過來,“你還非搶著要個同款,忘了?”




溫暖莫名地有了點印象,她表姐好像是刮出了個四件套,得意地不行,顏色粉嫩嫩的,很是好看。她一眼就喜歡上了,只是可惜她跟溫成都是天生的大黑手,兩人前後擠進去過幾次彩票站點,卻什麼都沒刮到過。最後沒辦法了,溫成只能花高價滿海市幫她找同款。




溫暖經趙美娟一說,瞬間記起來了。




九十年代的彩票還都是實物獎勵居多,從洗衣液到自行車甚至是桑塔納轎車都有。




溫暖收回本子,看著上面的號碼感覺自己像是錯過了一個億。




前面坐著的司機見她們娘兩現在氣氛好了,笑著插了句話:“但現在好像還真有那種電腦出來的彩票,我前些天聽我朋友說,南方的城市賣彩票都用電腦了。”




趙美娟雖沒當回事,但還是跟司機趁著話題聊了兩句話,而後就又轉過頭看溫暖,帶了些無奈。




“本子和你的小包都收起來,別打岔,聽媽好好跟你說。”




“可您想說的話,我都聽明白了。”溫暖實打實地跟趙美娟聊,“您說讓我別動賬面上的資金,我記著了。”




只要溫成不動,她應該也不會動。




應該...吧?




“但是媽媽你不讓我摻和工廠裡的事,我確實做不到。”




他們家總不能在同個坑裡一連摔倒兩回。




“工廠裡的事讓你哥去做不好嗎?你又不會那個。再說,等過了暑假就開學了,你不還有一年沒上完的嗎?你不上學了?不畢業了?”趙美娟只當她小孩脾氣,“你現在學都沒上好呢,急那些事做什麼?”




“不耽誤,我都沒課了。”




一件事不做就算,既然做了,溫暖就不會瞻前顧後。




“工廠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態度堅決。




趙美娟揉了揉額頭:“是不是你哥又許你什麼了?淨胡鬧。你忘了你哥剛進工廠裡受了多少苦?住十幾個人的集體宿舍大通鋪,三班輪倒的流水線,每天工作十小時,你受得了嗎?”




“受不了。”溫暖看向趙美娟,彎眼笑了起來,“所以,媽媽,你也得知道,我跟我哥不一樣。”




溫成吃過的苦不代表她一定要吃,但溫成沒做成的事只能由她來做。




信任,她上輩子已經給過溫成了。




“是,你跟你哥確實不一樣。”趙美娟迎著她的目光,不甚自然又轉了下手腕上的鐲子,眼裡似有懷念,“你自幼便招人疼,可比你哥那個犟驢聽話多了。”




溫暖自小都招人疼,不是沒原因的。




她趁勢搖了搖趙美娟的胳膊,撒嬌混過:“那您對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呀?之前您不還說我哥什麼都不跟你說嗎,那我以後去了工廠,天天給您當眼線,彙報我哥的一舉一動。”




趙美娟只是看向她,片刻後笑了下:“我哪用得著你給我當眼線。你啊,就會說那些這些好聽的話哄我。”




工廠裡也不缺溫暖一個眼線,趙美娟有自己的路子。自己養的閨女她再瞭解不過,做事向來三分鐘熱度,成績一塌糊塗,怎麼可能在工廠裡堅持。




白白浪費時間。




“你想進工廠玩可以,但以後你可不能再亂找項目了。你哥那人你又是不是不知道,天生耳根子軟還愛說大話。現在生意不好做,家裡的錢就那麼些,一旦花沒了可就沒了。你日常裡也警惕些,別聽外面的人跟你瞎忽悠。有的時候你隨口提的一句話,你哥可能就真當真了。你哥那腦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聽不得你跟他提要求。”趙美娟深深嘆口氣,也是很憂愁。




他們家兩個孩子都不是個經商料,自會閉著眼瞎莽衝。




“媽媽,我可能要糾正你一個觀點,工地的項目確實是我讓我哥投的。但是那並不是我隨口一說,我哥就全聽全信。”




溫成不是傻子,合同談成前的一段路都是溫暖自己走過的。發愁過、糾結過、不甘情緒外露,幾乎算是捆綁式的得到了常惟實的引薦。




一個人摸索著走過那段路,不算容易。但她走了過來,便值得稱頌。




“那個項目不是亂找的,也不可能是我今後唯一投錢的東西。”




趙美娟不大滿意,感覺溫暖在走鋼絲:“小暖,別胡鬧。”




“我沒胡鬧。”溫暖無奈地笑了下,試圖跟親媽說說自己知道賺錢生意的事。但奈何親媽根本不聽她說話。




“還沒胡鬧?你說你一個學鋼琴的拿著家裡面的錢去投項目,本身不就是在給家裡人找麻煩嗎?”




這話其實就有點傷人了,趙美娟純屬是被溫暖氣糊塗了。




那可是一百萬,那麼大的一筆錢,他們兄妹兩一聲不吭地就給扔了出去。




趙美娟知道消息後,晚上睡覺都是抱著速效救心丸睡的。




溫暖臉上的笑淡了,抽回挽著趙美娟的手,“媽,我可以答應你說以後安分乖巧,不亂看項目。但是,我有一點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