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75
眼梢還溼漉漉的,眼睫被淚水黏成一綹一綹的,有些重,耷拉在眼尾。
顧隨之一看他這難得一見的模樣,心疼都被壓下去了,滿腦子見不得人的想法,故意逗他:“哭得真好看,你再哭一個?”
語氣是輕柔勸哄的語氣,說的就不知道是哪門子的鬼話了。
林慕臉偏了一下,把他拎起來,手伸到窗戶外面,無聲威脅他要扔。
顧隨之笑了,“你扔,捨得的話你就鬆手。”
反正他是不怕的。
他是靈魂體啊,就算林慕鬆手,他也能把自己散開了,再重新凝聚回林慕身上。
“…………”
僵持了一會兒,顧隨之越來越有恃無恐,甚至發出一聲輕笑。
林慕把手收回來,又有點懊惱自己怎麼就低頭了,抿唇不高興地看著他。
他唇畔被酒精染得緋紅,一抿就更明顯了。
看得顧隨之很想親一口。
但這裡人太多了。
這棟樓裡匯聚的全是修二代,各種影衛暗衛帶了一堆,樓裡樓外無數雙眼睛看著,顧隨之也不好突然表演個大變活人。
承桑祁知道了是承桑祁知道了,其他人未必有他這樣的知情識趣,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就算不顧及這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要是真的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等明天林慕清醒過來,就不是掉眼淚威脅他這麼簡單了。
顧隨之看了眼窗外。
萬家燈火早就滅了,附近也沒什麼人居住,店家歇業的歇業,打烊的打烊,放眼一望,烏壓壓全是黑的。
屋脊藏在夜色裡,一路延伸到山腳之下。
“是不是想收拾我?”顧隨之收回目光,語氣裡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想不想報復我?”
以林慕此時的腦子,這種程度的不懷好意,他根本聽不出來。
顧隨之繼續引導他:“但這裡人太多了,
() 你想做什麼也不方便(),是不是?
林慕遲鈍地眨了下眼。
顧隨之把聲音放得更輕⒓[((),哄孩子睡覺似的,“別喝了,把酒杯放下去,再喝你半夜該難受了。”
林慕的反應慢了一拍,跟著他的話,緩慢地把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想了想,又把酒杯推遠了一點。
顧隨之:“現在站起來,跟承桑祁說你要走了,先回去休息。”
林慕用大腦艱難地思考他的話,動了一下。
又坐了回去。
他含糊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顧隨之:“……”
林慕手臂墊在側臉下,窗外的月影落在睫羽上,撒下一片朦朧的輕紗。
他微微翹起唇角,“我才不聽你的。”
“你肯定是不安好心。”
“剛剛還想騙我哭。”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顧隨之自作自受,把自己的信譽徹底花光了,只得吞下這一個苦果。
林慕喝多了不愛講話,也不發瘋。
幾個愛發瘋的湊到一邊划拳唱歌去了,看他這悶悶不樂的模樣,還想把他也拉入他們這群酒瘋子的氛圍,被長魚未央攔下來了。
承桑祁喝瞎了看不到,長魚未央還清醒著,看到了林慕臉上的淚痕。
他心裡有片刻的迷茫,心說那些人對林慕的傷害性這麼大的嗎?
這都哭了。
林慕不像這種人啊。
算了,萬一呢。
長魚未央就沒經歷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躊躇了下,把一輩子的委婉都花光了,拐彎抹角問林慕要不要醒酒湯。
林慕拒絕了。
長魚未央一對上他的眼睛就頭皮發麻,生怕自己這麼一說話,又把林慕弄哭。
好在平安無事。
他換位思考,覺得自己要是哭了,估計不會想別人在旁邊圍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把其他人帶走,給他留了一個清淨的氛圍。
長魚未央捨己救人,保護了好兄弟,免了林慕慘遭毒手,把自己賠了進去,被承桑祁纏著喝酒,一晚上把一年的話都說完了。
再一次被酒杯懟在臉上的時候,他麻木發誓,下次再和承桑祁出來喝酒就是他傻。
熱鬧都在另一邊,林慕獨自吹著風,也算是愜意。
他打定主意不聽這人的話。
不管顧隨之怎麼說,他都……
顧隨之為什麼還沒說?
林慕走了會神,發現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顧隨之的聲音了,低頭一看。
手心裡不知何時空了。
林慕愣了下,低頭去地上找。
是他不小心拿掉了嗎?
剛彎下腰,臉頰邊被捏了一把,捏著他的手指冰冷,威脅性地晃了晃。
“不許動。”
“……”
修長的骨節下滑,緊貼著他下頜。
() “在找誰?”
林慕想轉頭去看發聲的方向,下頜卻被鉗制住,動彈不得。
他伸手去掰。
沒掰動。
“顧隨之……”
“嗯,在呢。”
臉上印下一道冰冷柔軟的觸感。
那手捏著他的下巴,一點點把他眼角的淚痕抹去。
“聽話,去跟他說你要走了。”
“……”
承桑祁正跟人打賭,誰走不出直線誰就是孫子,然後兩個醉鬼一起在桌子中間蛇形,互相給自己認了個爺爺。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悲痛,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承桑祁差點被這一下拍得撲通跪下去,回頭一看,正是他的好兄弟。
林慕站的筆直,一張臉白皙透淨,色若春曉之花,來的時候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半點看不出喝醉了的痕跡。
口齒清晰,跟他說要先回去了。
承桑祁茫然,回去就回去唄,他揮了揮爪子,嘿嘿傻笑,“路上注意安全噢。”
都是元嬰修士,哪有那麼多不安全呢?
林慕點點頭,步履平穩,準備離開這間被酒水洗過一遍的大廳。
耳邊的聲音忽然又道:“把那瓶酒帶上。”
林慕轉頭看去。
承桑祁這邊的酒桌上,就剩一瓶酒還沒開封,其他的都被霍霍的差不多了。
林慕雙眼黑白分明,看似清醒無比,伸手過去,把酒拿在手裡,朝樓下走去。
他走到前面的櫃檯,想要結賬。
老闆說已經結過賬了,看他模樣,拿不準他醉沒醉,問他要不要在樓上要間房休息。
林慕說不用。
老闆笑呵呵地送客。
出了酒樓,路過一處小巷,藏在屋脊保護的夜色下,不注意看都看不見。
只有從高處望去,才能窺見一點痕跡。
顧隨之說:“哎,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隻貓?”
林慕跟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顧隨之:“跑進去了,我剛剛就看到一眼,好像還是一隻白貓,渾身雪白雪白的。”
雪白雪白的?
和顧隨之的頭髮一樣白嗎?
好像不是,顧隨之的頭髮是銀白色的,不是純白色。
這樣想的時候,林慕已經下意識轉過彎,朝小巷裡走去。
貓應該都是飛簷走壁的。
他抬起頭,去看小巷子兩旁的院牆。
白貓沒看到,他被人按在了小巷牆壁上。
牆壁冰冷,還有股磚石的氣味,肩膀後面被人墊了一下,墊著的那隻手也是冰冷的。
大片清雪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驅散了小巷裡原有的氣味。
林慕掙扎了下,“白貓……”
“對啊,白毛,我不就是嗎?”顧隨之笑吟吟地望著他,“哪裡說錯了?”
他恢
復了人形,林慕這幾天都習慣了把他拿在手裡,突然又矮了他大半個頭,很有點不適應。
顧隨之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把他緊緊攥著的酒壺拿了過來。
拇指頂開酒壺上的紅綢塞子,發出輕微的啵的一聲。
林慕反應慢,還沉浸在上當受騙的驚愕中,拿不準要不要生氣,肩膀上忽然一涼。
顧隨之握著那壺酒,壺身傾斜,酒液匯成一股涓涓細流,落在他肩膀上。
林慕被這涼意激得仰了下頭,秀美精緻的下頜仰起,露出大片白皙脖頸。
掙動間散開一些的領口裡,鎖骨深陷,乘滿了瓊漿。
“別……”林慕蹙起眉。
“不是你自己拿酒來潑我的嗎?嗯?”顧隨之鼻尖蹭著他喉結,親暱地挨著他,“是你自己邀請我的啊,慕慕。”
林慕手搭在他肩膀上,想推,可他喝了半夜的酒,酒精浸透骨髓,連指尖都是綿軟無力的。
顧隨之比他要高,但這樣彎下身靠近過去的動作,要偏過頭才能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小巷裡月光稀薄,給那汪小小的酒池落了層銀霜。
他笑了一下,“給你機會拒絕了。”
沒等林慕反應,他低下頭,用犬齒叼住那隻精巧的酒杯,開始品鑑美酒。
肩頸算得上是人的致命處,被人用鋒利的牙釘著,林慕輕哼了聲,剛要反抗,肩上傳來細微的痛感。
那牙貼著他的皮膚,好像在尋覓下口的地方,只差一點,就要把他皮肉都咬開了,去吮吸下面流動的溫熱的血。
他手指僵硬,連動都不敢動。
參雜著霜雪氣息的銀髮落在他肩膀上,林慕頸間被他蹭得癢,唇抿得越發緊。
好不容易被放開,空酒壺也被隨手丟進牆角的垃圾堆。
林慕來不及喘口氣,就被人按著唇揉了兩下,緊接著,那冰雪氣息覆蓋下來,吻住了他。
不似剛才清雪般的乾淨,染了酒香,好似清冷無垢的神明也跟著沾染了凡塵的氣息。
林慕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動了一下,緩緩繞過對方肩膀,也抱住對方的後頸。
“好了好了。”顧隨之把人抱在懷裡,“不哭了啊,沒有不理你,下次不睡了,一直醒著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