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顧裕生宛若被女鬼纏住的清白書生,滿臉痛苦。




他以前在寵物店打工,沒經驗,給一條大金毛洗完澡後不知道閃避,眼睜睜地被狂甩的狗毛濺了一身水。




陸厝更狗。




他頭髮長,抱著還不撒手,使勁兒在他身上蹭,大有跟爺一起死的同歸於盡之感!




顧裕生停下了掙扎。




俗話說得好,踹瘸子就要踹他那條好腿。




他記得剛剛扭打的時候,自己踹到了陸厝的右腿,還挺狠。




於是,顧裕生深吸一口氣——




“你踹我?”




陸厝嗷一嗓子叫起來了,瞬間鬆手。




顧裕生後退半步,嫌棄地往外扯了下被打溼的衣服:“踹的你左腿,不好意思,強迫症。”




襯衫下襬從腰間扯出,溼衣服貼在身體的感覺太難受了,顧裕生正準備脫掉,手指突然凝固。




陸厝的臉上,悄然泛起紅暈。




“小玉,你還記得我哪條腿是瘸的。”




他笑了起來。




“你好在乎我。”




顧裕生唰地一下回頭,眼裡閃過殺意。




五分鐘後,兩間浴室都響起了唰唰的水聲。




鬧騰一場,身上又溼了,還得洗個澡換衣服。




顧裕生切切實實地揍了陸厝一頓,爽了,給溫度調高,舒服地感受水流的撫慰。




陸厝這邊洗得快,擦乾淨身體後,披著浴袍就出來了,把半溼的頭髮隨意一綁,坐在沙發上開始點外賣。




小玉還餓著肚子呢。




他這方面稍微有點刻板的傳統觀念,覺得男人喜歡誰的話,就得大包大攬對方的一切,別說人類了,鳥兒找對象都要費勁巴拉撿樹枝,努力搭個窩呢,陸厝目前心裡,顧裕生已經是他的人了,所以,他可不願意讓小玉不舒坦。




手指在頁面上滑動的速度慢了下來。




陸厝抬起頭,突然有點恍惚。




他好像……還住著小玉的房子。




飯的也是小玉做的。




吃人家的,睡人家的,還害得小玉到這個時候都餓著肚子!




陸厝受到了一定的衝擊。




他還是男人嗎!




不行,忍不了。




不能讓小玉受一丁點的委屈!




“……所以,這就是你大早上的點了堆鮑魚牛排的理由?”




顧裕生面無表情地看著餐桌。




琳琅滿目。




極為奢華。




擺滿了鵝肝,澳龍,和藍鰭金槍魚刺身。




陸厝坐在對面,殷勤地掀開一個造型精緻浮誇的蓋子:“有家常菜的,你看,小米粥。”




顧裕生低頭一瞅,好啊,裡面赫然浮著幾條海參。




他抬頭正對上陸厝受傷的臉,頓了頓。




平心而論,哪怕掛了彩,還是很好看的。




有個詞怎麼說來著?




戰損。




沒錯,陸厝目前的狀態,就是個標準的戰損美人。




紅腫破碎的嘴角,淡淡淤青的額頭,不僅不顯狼狽,反而有種微妙的澀氣。




那也不至於點一堆這玩意給自己補身子啊!




不怕流鼻血嗎?




以及最重要的是——




“你從哪兒來的錢?”




陸厝拿了個碗,小心翼翼地舀著米粥,往前推了下。




“以前攢的。”




顧裕生接過,碗沿摸著還是燙的:“你……還沒跟我說過家庭情況。”




怎麼沒見他和家人聯繫過。




天地間赤條條一個人似的,無牽無掛的。




陸厝笑笑:“把飯吃了,我好好給你講。”




行吧,顧裕生也是真的餓壞了。




但面對一桌子的佳餚,兩人最後還是隻用了點小米粥,和幾塊精緻柔軟的糕點。




別的都吃不下。




廚房裡,顧裕生仔細進行著分封整理,陸厝在旁邊打下手,隨手就要把刺身丟掉。




“別啊,”




顧裕生從對方手裡接過:“不能浪費。”




“我怕不新鮮了,”陸厝解釋道,“你好像不愛吃這個?”




“留著吧,下次能做魚片粥。”




顧裕生動作利落,腰間繫了圍裙,袖釦解開,露出節線條漂亮的小臂,沒戴眼鏡,幾滴水珠濺在臉頰上,將落未落。




陸厝看了幾眼,沒忍住,用拇指給揩去了。




“幹嘛啊。”顧裕生笑了起來,池子裡的碗筷都歸類好了,隨手朝陸厝臉上甩了幾下,就拿毛巾,擦淨手指上的水漬。




陸厝突然叫他:“小玉。”




“啊?”




“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吧。”




窗臺的那盆白菜花開得正好,葉綠蕊黃,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顧裕生低著頭往外走:“……嗯。”




親都親了,也告白了。




他又不是傻子,定然也意識到了這個現實。




手指移到腰後,解開綁在一起的繫帶,棕色的圍裙被取下,掛在牆壁的粘鉤上,顧裕生面色微紅地坐在沙發上,沒有抬頭。




陸厝坐在他對面。




“聊聊?”




他隨意地散開頭髮,由於未乾的時候被綁著,所以垂下來的時候帶著自然的弧度,更像是被波浪簇擁出來的美麗海妖。




還是受傷的海妖。




更為蠱惑。




顧裕生垂著睫毛,兩手交叉放在膝上。




從哪兒開始聊呢。




“先講講你現在的情況吧,”他聲音很輕,“就是家庭,學業之類的。”




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瞭解陸厝。




像是之間有一層磨砂玻璃,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我媽媽去世了,家裡就我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