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狐 作品

49.打工的第四十九天





“什麼?”




“拆遷?!”




“什麼拆遷?”




一言激起千層浪,研究員們整齊劃一地扭頭盯向白大褂,把他嚇了一跳。




“拆遷……就是拆遷啊。”白大褂結結巴巴地說,“臨時工在實驗樓白牆上用紅漆畫了個圈,圈裡寫了個老大的拆字,難道不是組織下令拆除我們實驗樓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全體轉移到安室透身上:“組長,你有得到通知嗎?”




安室透額冒冷汗,他怎麼知道?




話說臨時工居然沒有說謊,她竟然真的是來塗拆遷標識的?




在百分百敵對的黑衣組織和頗有天賦的合作者臨時工面前,安室透咬牙選擇了後者。




他點了點頭,聲音模仿實驗組組長的語調:“收到了,本想開會的時候再通知你們。”




“沒錯沒錯。”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捧哏道,“所以我們外出補充物資的時候額外僱傭了油漆工。”




人成虎,組長有話語權權重加持,沉迷實驗的研究員們信了。




安室透覺得自己是他們中知道的最多的,但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組織特意建在深山基地裡的實驗樓,怎麼會突然決定拆除?太奇怪了吧!




不祥的直覺籠罩了他,實驗室終年窗簾緊閉,隔音極好,安室透看不見窗外,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他只能忍住焦急,抓緊時間記憶資料。




“說起來,琴酒老大今天是不是要來實驗室巡視?”白大褂又一次提起話頭,他關切地看向安室透,“組長,你說話可得小心點,琴酒老大脾氣可差了,實驗組裡只有雪莉敢和他嗆聲,我們可沒資格。”




琴酒,一款酒廠員工通用話題,當你不知道該和人聊什麼的時候,聊他準沒錯。




一個某種意義上和英國人口中的天氣同樣地位的神奇男人。




安室透前些日子剛和威雀威士忌聊了挺久的琴酒,這個話題他熟,他融洽地接上話頭。




表面和組員談笑風生的公安心臟緊縮:琴酒來基地巡視,暫不提他自己,臨時工怕是小命不保。




她老老實實呆在樓梯間作業可能還不會被琴酒注意到,高調掛在外牆上塗漆簡直是個活靶子!




安室透心裡連給她寫警校推薦信的草稿都打好了,他不願警界痛失人才,今天說什麼也要在琴酒槍下保臨時工一條小命。




“我出去一趟,你們繼續。”資料記憶完畢,安室透站起身,走出實驗室。




實驗室連帶地下的垃圾處理站共同組成一座層樓高的實驗樓,佔據了深山基地安保最嚴格的一塊區域。




研究員的宿舍不在實驗樓裡,因而時常有穿著實驗服的身影往來在基地中,安保人員見怪不怪。




安室透踏出實驗樓,他走到空地上,回頭一看。




層小樓雪白的外牆中央,一個大大的血紅色的“拆”字無比醒目,畫完最後一筆的臨時工吊著繩子落地,收拾她的油漆桶和油漆刷。




“是你啊。”竹泉知雀叉腰仰望她的傑作,“如何?是不是很有藝術感?”




安室透無法違心說出誇獎的話,他強行轉移話題:“僱傭你來的人就叫你刷這個?”




“沒錯。”竹泉知雀搓了搓袖口的顏料,隨口道,“我今天像以往一樣蹲在路邊找工作,突然來了個人給我一桶油漆和一把刷子,告訴我馬上會來兩個人請我去刷漆。”




“那個人說,無論他們給我開多少工資,我都要答應下來,事後他給我的金額不會低於這個數。”她晃了晃巴掌。




“有錢不賺王八蛋,所以我來了。”臨時工嘆氣,“早知道是通往地獄的單行票,給再多錢我也不上車。”




“幸虧遇上你,正義的警察先生。”竹泉知雀壓低聲音,“我勸你離這棟樓遠一點,反正委託人是這樣告誡我的。”




安室透神經一緊,他拽著竹泉知雀的手臂,把她拉到隱蔽的位置說話。




“什麼委託人?誰派你來的?”他緊緊盯著竹泉知雀,“你一五一十的說,不用害怕,警方會負責你的安全。”




“我不認識他。”大概是他拽人太用力了,身材削瘦的臨時工掙了掙手,向旁邊縮了縮,“他給小費特別大方,拆遷標誌又不難畫,我沒想太多就同意了。”




安室透在腦海中整理情報。




眼前的臨時工無疑捲入了一場陰謀。一位神秘的委託人找到她,承諾給她一大筆錢,讓她答應兩個研究員的刷漆僱傭。




臨時工跟著定期外出的研究員來到基地——可惡,這不是和他憑藉垃圾車潛入進來一個手段嗎?




唯一的區別是他真人出鏡,另一個人卻隱藏在幕後,操縱他人的性命冒險。




“他只要求你畫個拆字?”安室透追問,“沒有要你盜竊情報之類的?”




“我看起來是能勝任高難度工作的人嗎?”竹泉知雀強調她輟學兒童的人設,“沒有別的吩咐,他只交代我幹完活離大樓遠點,人還蠻親切的。”




安室透:“描述他的樣子,記得多少說多少。”




“他穿著一身黑,黑帽子黑西裝。”竹泉知雀說。




她眼睛突然一亮,指向不遠處剛從車上走下來的人:“和那個人的打扮一模一樣!”




安室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從保時捷356A上走下來的,黑大衣黑禮帽的琴酒。




安室透:瞳孔地震。




不不不,再怎麼離譜也不可能是琴酒啊!他沒事拆自己組織的實驗樓幹什麼?




但是,太過離譜反而不像謊言了……擁有處置實驗組的權限、可以對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下達命令、不在乎建築物和人命死活,幾個條件琴酒全中,懷疑大大增加。




只有“他人還蠻親切的”這一條對不上。




夠了,這一條對不上已經能排除琴酒的嫌疑了,琴酒這輩子都不會和親切兩個字沾親帶故。




另一個證據有效洗清了琴酒的嫌疑。




銀髮男人往實驗樓走去的步伐頓住,他站在大樓外緩緩抬頭,盯向雪白牆面上碩大的“拆”字。




安室透難得和琴酒心有靈犀,隔著空氣也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和茫然。




琴酒——這可是琴酒——他竟然迷茫了,失語了,被人搞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