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狐 作品

33. 打工的第三十三天 年紀輕輕,下手狠狠……





松田陣平從未反思過自己,直到今天,直到他自己站到教導者的角色上,他突然醒悟了。




鬼冢教官,你是真的不容易!




你是怎麼讓寫檢討的人真心反省的?求你了,教教他。




“zero的家教事業要面臨的竟是這種高難度的挑戰嗎?”松田陣平同情了好友一秒,立刻決定把鍋甩出去。




等會他就打電話給降谷零,誰的女朋友誰管。




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松田陣平手腕一翻,一部手機出現在他掌心。




他熟練地解鎖,點開相冊,成山成堆的照片撲了松田陣平一臉。




“只跟了你一星期就拍了這麼多啊。”他嘖了一聲,手指滑過屏幕。




偷拍是兇手親口交代的罪行,松田陣平趁拷手銬的功夫把斯托卡的手機拿了過來。




“他手裡大概率有備份。”松田陣平點開照片,“我回頭讓負責網絡犯罪的同事幫個忙,遠程替你刪掉。”




“沒事,不急。”竹泉知雀不在意地說,“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松田陣平已經不想對這姑娘稀缺的安全意識發表看法了,他本想一鍵刪完照片了事,又煩躁地點開一張張看過去。




不得不說,壯得像一隻鐵皮犀牛的兇手拍攝技術竟然相當不錯。




取景全是在校園內,櫻花樹下低頭踩影子的少女、笑著拿冰汽水貼臉的小姑娘、咬著關東煮臉頰鼓鼓的竹泉知雀、握著網球拍用力跳起揮拍的運動女生……




鮮活的畫面定格在鏡頭中,拼湊出彩色的人影。




鏡頭是人的第三隻眼睛,只能看到拍攝者想看到的部分。




照片中的光源永遠聚焦在竹泉知雀身上,她周遭的一切皆虛化失焦被模糊處理,狂熱的愛慕轉動貪婪的眼珠。




松田陣平大拇指滑動屏幕,相冊裡的照片中鏡頭越來越近。




兇手不滿足於遠遠看著竹泉知雀,他渴望靠近她,渴望自己被她看見。




可惜竹泉知雀太忙了。




忙著聽課、忙著補眠、忙著給男朋友發消息、忙著嘗試食堂新菜,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閒分給別人。




她吝嗇地連一道眼風也懶得給予他。




透過照片松田陣平清晰地感受到了兇手的焦慮,他跟蹤愛慕的不是甜美可愛的少女,而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暴君。




屏幕上滑動的指腹停了下來,停在一張慌亂模糊的照片上。




周遭灰暗,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透著光。




靠在儲物櫃上的少女雙手交叉,拽著衣角向上脫,動作定格在脫到一半的位置。




她在外衣下穿了黑色的運動內衣,鏡頭只能拍到小腹和肚臍。




白得晃眼的皮膚上,黑蛇吐出猩紅色的蛇信,栩栩如生的紋身宛若活物,棲息她平坦的小腹上。




竹泉知雀偏頭瞥來的冷淡眼神越過更衣室的門縫,穿透鏡頭,如子彈般擊碎觀賞照片之人的天靈蓋。




這是相冊裡唯一一張她沒有笑的照片,彷彿隱沒在水面下的冰山顯露不為人知的一角,更大更多的謎團引人自甘墜入冰冷刺骨的深海。




松田陣平懸停在屏幕上的拇指僵硬了很久,才繼續滑動向後看去。




後面的照片都很模糊,像急匆匆的抓拍,鏡頭中央的少女似是厭倦了兇手的得寸進尺,不再停留在定格的畫面中。




她不肯,兇手就一張都拍不到。




充分證實了這姑娘其實什麼都知道,連被跟蹤了一星期的準確時間都瞭如指掌,她放任這一切,不過是因為與她無關。




無論是虛榮認下謠言自封她男友的山下,還是偏執愛慕的兇手,亦或是列車上發生的慘案鬧劇,都不被竹泉知雀放在眼裡。




松田陣平說會幫她處理照片,也只換來女孩子可有可無的一聲應和。




思慮間,冰涼的觸感貼在松田陣平嘴角,破皮的傷口被冰鎮住,疼意散了兩分。




他從屏幕中抬起頭,坐在對面的黑髮少女單手支腮,右手拿著手帕裹住的冰袋貼在松田陣平淤青的傷口上。




“不疼嗎?好歹處理一下傷口再繼續工作。”竹泉知雀努努嘴,“都說了我不急,旅途中加班可沒有加班費。”




她冰敷的動作耐心又溫柔,與對兇手的全然漠視不同,竹泉知雀漂亮的杏眼專注地看向松田陣平,琥珀色的眼眸中只映著他的身影。




“他拍了什麼?”她好奇地探身,勾頭去看,“要是拍的不錯就發我一份。”




為她臥底生涯的求學之旅做個紀念。




“不怎麼樣。”松田陣平把手機屏幕朝下蓋在桌面上,他不知道自己第一反應為什麼是說謊,“我已經刪完了。”




竹泉知雀遺憾地欸了一聲,指腹點點臉頰:“我不上照嗎?”




明明一直被人誇好看來著,是不是兇手的拍攝技術不行?




松田陣平逃避了這個問題,他仔細翻閱兇手的手機,發現除了相冊滿滿當當,其餘什麼都沒有。




專門買來用來偷拍的手機嗎?松田陣平點開備忘錄,意外發現兇手留下了一條的訊息。




“沖繩”,後面接了三個感嘆號。




男人和無數犯罪分子打過交道的頭腦立刻領悟了兇手的意圖。




沖繩,大海,泳裝。




“拿滅火器砸他一下砸少了。”松田陣平自言自語,“我是該補兩下。”




“什麼什麼?”竹泉知雀湊過來,“沖繩怎麼了嗎?我聽綾子說最近天氣不錯,我們可以去海邊沙灘玩。”




“我特意和綾子買了同款不同色的泳衣。”她興奮道,“我們說好要拍姐妹合影。”




來場雨吧,松田陣平無情地想,雷電暴風雨,能讓她老老實實窩在酒店呆過整趟修學旅行的雷暴雨。




“你穿泳裝沒問題?”他的目光隔著衣服落在竹泉知雀小腹上,又很快移開。




“有什麼問題?”竹泉知雀摸不著頭腦,“繼我的長相見不得人之後,我的身材在松田警官眼裡也見不得人了嗎?”




竹泉知雀: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指指點點.jpg)




送命題,松田陣平想,該回答這個問題的傢伙為什麼不在?zero要是在這裡,他何至於淪落到幾度失語的地步?




“沒什麼。”松田陣平語焉不詳,“你很喜歡蛇?”




狡詐與謊言的象徵,尖牙與毒液的代表物。




“喜歡哦,嘶嘶吐信的樣子很可愛。”竹泉知雀舌尖抵了抵上顎,暗紅的舌紋一閃而過,“我喜歡舌頭敏感的小動物。”




奇怪的理由,但由她說出來又很認真,讓人忍不住相信。




松田陣平目光遊離,餘光瞥到卡在腕骨上的黑色頭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