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 249 章 一位進士的心路





李世民和李玄霸都很好奇,他和友人們也都很好奇,這一次會錯意能不能真的造就一個新的名臣。




雖然達到“名相”高度不太可能,但能成為鎮守一方的名臣,那李玄霸那“相面”的威力也足夠可怕了。




“我會努力。”張君政感覺壓力有點太大了。




他想起了殿試時的場景。




不僅是他,連多次面聖的友人崔仁師在進入金鑾殿時都有些手足無措,不住擦汗。




或許古時有賢才能被皇帝親自問策。聽友人說,陛下來尋晉王殿下時,也常與他攀談。




“但不知為何,我與一群士子一同在宮中接受陛下親自考核,一群賢才在陛下和朝中公卿的注視下提筆答卷,壓力居然比單獨見到陛下還大。”




這不僅是崔仁師一人的想法。




雖然他不常見到陛下,但陛下曾經與這次殿試中許多勳貴世家子弟一樣,也是大隋的“勳貴世家子弟”。




據說有的士子與陛下有過幾面之緣,也曾有機會得到陛下單獨的召見。




“但那不一樣,太不一樣。”




不一樣的不僅是殿試,還有殿試後的唱名、遊街和簪花宴。




張君政本以為秋闈唱名和鹿鳴宴已經足夠讓士子驕傲,但殿試放榜,卻讓他產生了彷彿飄在雲間的錯覺。




宮中身穿官服的宦官親自宣旨,狀元郎的家鄉甚至會立下陛下御賜狀元牌坊,其餘進士也可由地方官立牌坊記錄在案,以示褒獎;




進士參加簪花宴時,穿上御賜的特製官服,頭戴簪花,由宮城侍衛開道,百姓提前灑水清洗道路,如皇帝出巡時一樣騎馬遊街,一路唱名;




簪花宴帝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朝中公卿皆入座,皆先向他們敬酒,他們才回禮……




有哪朝哪代被推舉的人才會有如此待遇?




這居然是每一屆進士都會有的待遇!




簪花宴上,張君政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朝中一些公卿的不自在。這些不自在中,甚至還有些許的嫉妒。




天下沒有白拿的好處。




簪花宴時,一位公卿意味深長地鼓勵他們:“晉王殿下作保,陛下力排眾議給了你們這些新晉進士如此高的敬意,以證明門蔭之外也有人才。你們要好好為陛下效力,可別辜負了陛下和晉王殿下




。”()




即使張君政不是高門士族,也聽明白了公卿話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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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屆進士是否出息,關係大唐之後的取士政策。他們的努力關乎的不僅是自己的未來,也關係陛下和晉王的臉面,關係保留這條大唐未來寒門士子不通過投效他人直接做官的途徑。




在大唐春闈之前,有一句童謠傳遍長安——“學成文武藝,效與帝王家。”




張君政自知自己是個俗人,學得的文武藝就是想出人頭地。能直接為帝王效力,誰願意再有一個一元君主,在夾縫中左右為難?




只要科舉入仕,都是天子門生,滿朝文武官員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狀元崔仁師世家子弟。他幹得好與壞其實對大局不怎麼重要。




張君政本應該也不能算是重要的一個。至少滿朝公卿都沒有太看重這個名次排名中下的年輕士子。




但他在春闈前偶遇晉王殿下,遠遠看到了帝后在士子中與民同樂;




他聽到了晉王殿下透露的他的未來,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僅傳到了陛下耳旁,恐怕晉王殿下的舊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身兼相位的薛尚書前往嶺南道傳旨,聽聞本不需要帶新晉進士前往,但薛尚書帶上了自己,前往晉王殿下透露的未來的自己的揚名之地……




張君政有一種天命加身的錯覺。




雖然自己不是會元也不是狀元,但彷彿自己才是這一屆士子中的“象徵”,彷彿才是陛下和晉王殿下與世家勳貴博弈的最重要的落子。




可他真的有這樣的本事嗎?




薛收看出了張君政的迷惘,想起了李玄霸信中的話。




李玄霸最後一封信,不僅是嘲笑他們,甩鍋自己兄長,也提到了春闈,提到了張君政,提到了大唐科舉的“曾經”。




“張君政能考上進士,在士子中完全可以說是出類拔萃。”




“原本的歷史中,大唐其實不太在意進士,因為門蔭候補太多了。唐高宗時期,等候實職的門蔭替補官員有三四萬,每年職位空缺卻只有一兩千,等一個輪替要等好幾年。每年進士那幾十個人,實在是不夠看。”




“在這種情況下,寒門士子能做到別駕,且十幾年不挪位置,就已經證明他的本事。”




“說難聽點,能一路過關斬將來到一哥面前的士子,其才華都能坐穩公卿。才華是一回事,能表現出來的本事又是另一回事。一個在嶺南韶州勤勤懇懇幹到去世的別駕,肯定是踏實和務實的人。”




“僅這樣,我就相信給他機會,再給他一點壓力,他一定能成為一個被百姓稱頌的好官。”




李玄霸難得正經時,友人都很信任他。




薛收能看出張君政雖然壓力很大,但每日好吃好睡,除了偶爾走神或者嘆氣,看著比其他同往嶺南,心裡只擔心路途艱辛和水土不服,再無其他壓力的同榜要自在得多。




怪不得張君政在李玄霸所說的“另一個大唐”能在嶺南幹到壽終正寢,並培養出優秀的後代,薛收現在還




()沒看出張君政踏實務實的一面,但張君政僅把壓力停留在嘆氣上,不影響日常生活的灑脫和豁達,已經讓薛收心喜。




一路上,薛收不動聲色地給張君政開小灶。




他有空時就召集新晉進士,把自己為官和做事的經驗分享給他們。




他談及自己淪落海島,被迫與陳稜將軍一同撿貝殼度日。




隊伍裡護送薛收去交州的某位知名不具陳將軍給了薛收一個莫名的眼神,很想告訴進士們他們有在屯田,沒這麼慘,但見薛收給他使了個“教育後輩就要說得夠慘”的眼神,無語地閉上了嘴。




薛收提起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只會寫詩作文的普通文人,雖懂一點騎射,但跟著年幼的陛下出去打獵收穫只比病弱的李玄霸略好。那時他最離經叛道的夢想,不過是成為蘇武那樣的使臣罷了。




“李一……陛下和李三郎支持我的夢想,慫恿我跟隨前往倭國的使臣團增長見識。流落荒島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渾身所學毫無用處。”薛收回憶過往,滿目唏噓。




當事人陳將軍欲言又止,既聽不下去薛收的胡扯,又很想聽聽薛收還能胡扯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