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青染 作品

20.景鬱過往

 庭淵搖頭:“沒有。”

 他朝伯景鬱點了個頭,就當作是打過招呼了。

 伯景鬱正準備問候,被他突然這麼一弄,給尷尬住了。

 哥舒道:“就當是平常訪友,不必拘束,不必過於在意禮儀。”

 伯景鬱出身帝王家,自幼注重禮儀,庭淵這般毫不在意禮儀,他是真的很彆扭。

 哥舒對太醫說:“許院判,你快給他瞧瞧,這病能不能治。”

 許院判對庭淵說:“公子請坐,由本官為你診脈。”

 庭淵坐在了主座上,問:“哪隻手?”

 許院判:“都要,公子看自己方便。”

 庭淵先伸出了左手,比較順手。

 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許院判先摸了左邊又摸了右邊,診完脈後的表情實在是算不上好。

 庭淵倒是無所謂,反正已經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情況,終有一死。

 哥舒見太醫這模樣,心中不免焦急。

 伯景鬱比他還焦急,“可有得治?”

 許院判嘆了一口氣,“公子脈沉無力,可是時常身體乏力,易疲勞,精神不振?”

 庭淵點頭:“確實如此。”

 許院判:“可有食慾不振,頭暈、頭痛、失眠,有時又昏昏欲睡難以清醒,四季手腳發涼,易冷易熱,易生病?”

 庭淵依舊點頭,心中倒是驚訝,這太醫憑藉脈象就能看出這麼多,中醫誠不我欺,他道:“都有。”

 許院判又嘆了一口氣,“公子時年幾許?”

 庭淵:“虛歲十九。”

 哥舒和伯景鬱都很著急。

 伯景鬱催促:“他怎麼了?有沒有得治?”

 許院判道:“公子應該是身體氣虛,陽氣下陷,俗稱虛勞症,通常是先天體弱,久病成疾,誤治失治,勞煩過度,飲食不節等情況導致的,公子的情況格外嚴重,五臟六腑皆已受損,陽壽只怕不足十年。”

 庭淵倒是很平靜,他早就知道了,“院判說的都對,所以是沒得治了?”

 伯景鬱也是討厭這種有話不直接說,故作高深的模樣,“你就說還有沒有的治。”

 在伯景鬱的眼裡,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

 太醫的話也很委婉,他不想說明白,就是不想傷了庭淵的心,偏伯景鬱非要追著問個清楚明白,倒也叫他為難。

 庭淵道:“王爺不用難為太醫,我知道自己這身體是什麼情況。”

 哥舒也聽出太醫的意思,看著自己這一根筋的外甥,有些無奈。

 他問太醫:“若不能根治,可能續命?”

 許院判認真想了一下,說道:“或可一試。”

 伯景鬱:“那就給他治。”

 許院判彎腰行禮:“王爺,我奉君上之命伴你左右,公子這病非一日兩日能治好,需要常年診治,時刻仔細用藥,若我留下給公子治病,便不能伴王爺左右,若王爺沿途生病出事,臣該如何向君上交代。”

 他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帝王砍。

 這下倒是給伯景鬱難為住了。

 許院判倒也不只給他一人看病,他隨行幾百號人,若是把許院判留下了,到時候路上真遇到病,豈不無人可用。

 此次隨行只有一位院判,四位御醫。

 庭淵道:“無妨,先生給我寫個方子,我照著吃藥就行。”

 伯景鬱一揮袖,“你留下,為庭公子治病。”

 許院判:“這……”

 伯景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一切都聽我的安排。”

 哥舒璡堯:“那你怎麼辦?路途遙遠,氣候多變,萬一路上出了問題。”

 伯景鬱道:“還有御醫隨行,他們倒也差不了多少。”

 勝國六州,只有京州方圓六千里氣候還算宜人,中州南部大片沙漠,南州氣候炎熱乾旱少雨,西州南部潮熱多瘴氣,蛇蟲眾多,瘧疾叢生,西州北部溼潤雨水眾多沼澤居多,北州南部乾燥、北部常年冰雪覆蓋,東州常年多風多雨,氣候極端,不適生存。

 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面臨多少危險。

 先帝遍巡六州,屢次出京歸來,總有朝臣死在路上。

 而這四位御醫和許院判正是從各地提拔上來的,西州情況最為複雜,而許院判正是西州人。

 若是將許院判留下,不就意味著他們到了西州地界,危險叢生。

 哥舒斷然不能同意,“不可,讓許院判隨你巡狩,我從京中找御醫過來。”

 一來一回,最多也就是二十天的時間,庭淵倒不至於連這二十天都活不了。

 庭淵這才明白,伯景鬱此行是代天巡狩。

 他道:“哥舒縣令說得對,王爺擔心我的身體,我不勝感激,我的身體也不是一時半刻都撐不了,就讓許院判跟著王爺,哥舒大人從京城請御醫來為我治病,兩全其美。”

 伯景鬱想了一下覺得這樣也行,“那我差人回京中為你請御醫過來,讓許院判先給你診治著。”

 庭淵:“那就多謝王爺。”

 伯景鬱:“不必言謝。”

 哥舒是他最尊敬的舅父,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的父親與如今的君上,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哥舒,哥舒喪父喪母后又喪妻喪子,如今好不容易交到一個好友,伯景鬱自然是想為哥舒留住庭淵,讓他能多活幾年,多陪哥舒幾年。

 再者伯景鬱覺得庭淵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雖學識不行,才能卻不差,若是身體養好了,將來參加科舉入朝為官,也是勝國百姓之福。

 庭淵留下哥舒和伯景鬱,帶他們在自己的宅子裡閒逛。

 這兩次相處下來,他發現伯景鬱不管什麼情況下,都是站得闆闆正正,也沒見他因為什麼事情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他問同行的哥舒,“你這外甥怎麼年紀輕輕就如此少年老成。”

 哥舒璡堯:“?”

 他詫異地看著庭淵。

 庭淵倒是被他給看愣了,“這話有什麼不對?”

 哥舒璡堯覺得好笑,“你不過虛長他半歲,這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聽著奇怪。”

 庭淵現在這具身體十九歲,但他實際的年齡是二十八歲,他常常會忘記自己的年齡,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哥舒璡堯:“相比之下,你更要少年老成一些。”

 庭淵不可否認,實則是他年齡擺在這裡,已經不是清澈愚蠢的年紀了。

 想他剛從警校畢業入警局實習那會兒,那才是真的清澈愚蠢,總是會被各種震驚的案子拉低下限,再後來他的下限只有更低沒有最低,一開始看到屍體的時候還會噁心,後來就算是遇到巨人觀也能處變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