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茶藝速成班(你看我這樣像他嗎...)





陳子輕捉摸不透謝浮,他忍了忍,沒忍住,真那麼做了。




他去是去了,只是沒出聲。




上次他沒打量,這次才有功夫環顧一圈,書房非常大,傢俱陳設和物件擺放嚴整到是強迫症的天堂,一大片書架放眼望去沒一處錯亂,牆上掛了不少字畫,每一幅都能稱得上佳作。




尤其是一幅幅的字,每一筆都風姿綽約。




一張寬長的黑木書桌相當吸人眼球,上面擺著一套稀世金貴,能送去展館當展品的筆墨紙硯。




而展館的主要展品謝浮立在書桌前,手立起一塊淡青玉石。




他那手,比玉石更具收藏價值。




陳子輕不往書房裡走,就在門邊站著,他的鼻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的墨香。




書桌那邊傳來平淡的一聲:“進來。”




陳子輕瞬間就從心不在焉的狀態裡剝離,他沒製造聲響,謝浮怎麼知道他來了。




“我不進去了。”陳子輕回絕道,“你寫你的字吧,我也要回去寫作業了,今天的學習計劃我還沒完成。”




謝浮沒看他:“是嗎,我還以為你要問我,可不可以讓你在你旁邊看?”




陳子輕語塞。




謝浮十分奇怪地說:“顧同學,自從你知道我寫瘦金體,你對我似乎就格外的上心。”




陳子輕:“……格外這個詞還用不到吧。”




謝浮狀似意識到了什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抬起眼眸:“是在我身上找寄託?”




陳子輕猛搖頭:“不是!”




“你臉上的表情剛好相反。”謝浮撥開玉石,拿起桌上寫了幾個字的紙,嘩啦抖兩下,“據我所知,你前男朋友可不會寫這個。”




陳子輕望著爐火純青的瘦金體,嘴角眼角都耷拉了下去。




像“哭”字。




好似真的就要哭出來。




謝浮隨手把紙揉成團拋進垃圾簍:“他知道你心底還有別人嗎?你們好歹談過半年多,這麼大事你都要欺騙,你這樣可不厚道。”




陳子輕的視線本能地追著垃圾簍裡的紙團。




有腳步聲靠近,謝浮站在他面前,盯他幾秒:“跟我說說,你有幾個前男友?”




陳子輕表情認真:“沒有幾個,只有遲簾。”




謝浮沉思片刻,瞭然地笑:“我知道了,那就是還有個白月光。”




陳子輕回過神來時,謝浮已經將他拉到了書桌邊。




謝浮將鎮紙拿起來,往右邊放一些,一隻手按在紙的左邊靠下,一隻手執筆:“我這樣像你那個會寫瘦金體的白月光?”




他又將按在紙左邊靠下的那隻手橫放,整條小臂壓住著紙,執筆的右手放在左手背上方,小學生端正坐姿:“還是這樣更像?”




陳子輕看著無端興奮的謝浮,汗都下來了。




“怎麼,都不像?”謝浮把毛筆扔到紙上,落下一道凌亂墨痕,他按著陳子輕的肩,湊近的那一瞬,目光深情而狂熱。




陳子輕怔怔望他。




謝浮揶揄地嘆息:“總算是像了。”




話音帶著令人驚悚的顫抖,像有什麼被困住的東西急於掙脫束縛,隨時都要衝出來。




他氣息都似壓制,雙眼皮褶子清晰泛著詭異的紅。




陳子輕在自我防護下後退。




謝浮面上只是皺了下眉頭,心底卻是陰戾地譏笑,怎麼會還怕自己的救命恩人,真是狼心狗肺。




要不是我,你還在拖拖拉拉要分不分,是我救了你。




陳子輕正要快步走,耳邊響起謝浮意味不明的話聲:“你才和你前男朋友分手,就在他的發小身上找你白月光的影子,顧同學,你這麼做,不覺得自己有些,”




謝浮頓了半拍,興味地吐出兩字:“輕浮?”




陳子輕臉色一僵,口不擇言地說:“我跟他談的時候是真心真意的,我沒有對不起他,我問心無愧,我是被分的,他也沒有跟我分,我們就那麼結束了,結束了就是沒關係了,而且什麼叫才分手,到今天已經分了三個月零7天了,都過去三個月零7天了,我不能有新的生活了嗎?”




謝浮的腦海翻攪著腥臭惡念,那些都溢不出來,他矜貴優雅,散漫地笑了一聲:“sorry。”




陳子輕只是沒有搭理,謝浮就像是聽見了聲嘶力竭的怨哭和尖叫,他的太陽穴神經質地一下一下鼓動,喉嚨裡掀出不是很在意的聲音。




“不原諒我?那要我怎麼做,我再演一次你的白月光,好不好?”




陳子輕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我都說了我沒有……”




謝浮很隨意地抄起重而光滑的硯臺,對準他那隻能拿毛筆,寫出一手漂亮瘦金體的右手。




陳子輕眼皮直跳,他的神經末梢像被一根無形的線拉扯,腦子混亂地抓住謝浮的胳膊阻攔:“謝浮,你瘋了啊!你砸下去還怎麼寫字啊!”




謝浮無所謂地笑:“有沒有白月光?”




陳子輕潛意識裡躲避這件事,有種被窺探的不適:“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我有白月光?”




謝浮揮開他的手,要把硯臺往下砸。




“沒有!”陳子輕急亂地喊,“我沒有白月光,我只是喜歡瘦金體,佩服寫得好的人!”




“砰”




硯臺被謝浮放回原位,他坐到書桌上面,長腿踩著地板,悠悠閒閒地笑:“看來是真的沒有白月光,那是我誤會顧同學了。”




陳子輕短時間內情緒起伏過大,他脫力地蹲下來。




謝浮蹲到他對面,他嚇得往後一癱。




“我長得很可怕?”謝浮摸臉,“我每天放學給你補課,你的模擬一次比一次考得好,考試做到我給你出的題的次數越來越多,你不感恩,你還怕我。”




陳子輕被他說成了白眼狼。




“你前男朋友在國外開始全新的生活,他的三個發小,孟一堃在和朋友們享受最後的高中生活,季易燃在準備出國事情,只有我在當家教老師,教一個不知好歹的學生。”謝浮扶額搖頭,“我圖什麼?”




陳子輕一言難盡地偷瞄他一眼:“我只是被你要砸手的行為嚇到了,還沒有緩過來。”




“竟然是我的錯……”謝浮拉長音調。




陳子輕怕了他了:“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真的,全部都是我的錯。”




謝浮沒有表情。




陳子輕發怵,他眼神躲閃,小聲說:“真的沒有白月光。”




謝浮噗哧笑出聲:“我相信顧同學了。”他起身,對著癱坐在地上的人伸手。




陳子輕猶豫了下,把手放了上去。




觸碰到一片涼意。




他下意識要把手抽走,謝浮卻已經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們離得很近,近到能聞見彼此的氣息。




謝浮睫毛長密,五官似乎又長開了些,越發深邃奪目,他身上香香的,有著青春年少時值得傾慕的所有優越品質。




陳子輕的視線落在他們同一款式不同色的拖鞋上面。




“既然你喜歡瘦金體,我就送你一副字。”謝浮忽而一笑,“你來提,我寫了送你。”




陳子輕不想要,不敢要,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啊。”




那副字寫的不是金榜題名,是——隨遇而安。




謝浮不在陳子輕面前和遲簾開視頻打遊戲,陳子輕知道他們幾個發小經常聯繫,感情依然很要好,只是跟他無關。




他和網友成了能聊很多話的朋友。




臨近高考,學校有人要跳樓,陳子輕在任務者的直覺下跑了過去,謝浮也在。




跳樓的是學生會的成員,他面容憔悴,精神狀態很不好。




陳子輕在天台後方東張西望。




謝浮湊到他耳邊:“那位被鬼附身了?語氣十分的稀鬆平常,像在說“今天真熱”。




“……”陳子輕把手擋在嘴邊,悄悄說,“站太遠了確定不了。”




謝浮抬腳過去。




陳子輕慌忙說:“誒,他都站到邊上了,你直接過去把他嚇到……”




謝浮已經和男生並肩。




男生兩條腿打擺子,眼裡佈滿了急於找到解脫的崩潰,謝浮掃了眼他跟天台邊沿的距離:“十釐米。”




謝浮往前邁:“八釐米。”




男生呆呆看他。




謝浮雙手抄在口袋,慢悠悠地再次抬腳,落下:“五釐米。”




男生忘了自身的痛苦,他被會長的舉動驚駭到了,嘴巴張得極大,能看見通紅腫大的嗓子眼。




就在這一瞬間,謝浮把他拎住,往後面天台一甩。




陳子輕和趕過來的領導安保都面無人色,一陣後怕。他望著與領導交談的謝浮,對第二段甜甜的愛情沒一點期待。




那男生在校領導和心理師面前一聲不吭,問什麼都不說,謝浮把他帶去學生會辦公室,他才開始說話。




“我不想活了。”男生蜷縮在牆角,“我受夠了。”




謝浮把門外偷聽的人拉進來,關上門說:“學習壓力?”




陳子輕讓謝浮拉去辦公桌後面,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只等著男生的下文。




“不是學習壓力,我沒有學習壓力,我撞鬼了……”男生喃喃自語,他從去年七月半開始就被折磨,不死也要瘋了,不如在瘋之前死掉。




“撞鬼?”謝浮瞥一眼激動椅子上激動起來的人,“說來聽聽。”




男生囁嚅地說出了他的遭遇。




七月半那晚他不過是刷到了個帖子,噩夢就開始了。




不論是電腦,手機,還是電視上都會出現那個帖子,鏡子裡也會有,有時他在街上路過櫥窗玻璃,下意識看了看,會發現自己旁邊有張臉,和他一起看玻璃上的帖子,是張模糊不清的臉。




陳子輕聽著,第一反應就是消失的帖子?學校一直沒有異常,他就沒有多想。




“是不是失物招領區的帖子?”陳子輕試探?




男生雙眼暴突,渾身發顫:“你,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子輕抓眉頭,看來是了。




敢情不是沒異常,是當事人能忍,不往外說。




陳子輕在男生企圖找到同伴的期盼中說:“也是七月半的晚上,有個學弟在那個區看見個帖子,一刷新就沒了,他以為自己看花眼。”




男生呼吸粗重:“肯定是同一個帖子,他跟我一樣!”




“那沒有。”陳子輕對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神,“我前些天還遇到學弟了,他身上沒有鬼氣。”




言下之意是,你身上有鬼氣。




男生沒有驚恐大叫,他都被鬼盯上了,怎麼可能沒事。




陳子輕的注意力分到謝浮轉筆的手上,他強行拉扯回來:“帖子內容是什麼?”




男生閉上爬著血絲的眼睛,機械地念了出來。




帖子內容是——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它不見了,上面有我的名字。




男生唸完最後一個字,辦公室就刮過一陣陰風。




謝浮不受影響,他理解地笑了聲:“第一份禮物確實值得珍惜。”




男生歇斯底里:“那跟我有什麼關係!禮物又不是我拿的!”他吼完,絕望地哭了出來,“我在班裡有時候會拿個筆拿個便利貼,只有這種了,別人的禮物我怎麼會拿,還是寫了名字的,我根本幹不出那樣的事。”




陳子輕伸出手指劃拉桌上一堆表,歸納整齊的表在他的劃拉中出現了平常人捕捉不到的錯位,謝浮不是平常人,他一眼就發現了,但他剋制著沒立即整理。




上次提個領子就被衝,脾氣大得很。




謝浮去飲水機那邊接了杯水放在桌前,陳子輕看到就端起來喝了口。




送禮物的人很重要,禮物丟了,才會在死後成了執念。




陳子輕問男生:“是不是想讓你幫忙找禮物?”




男生一愣。




“你沒想過這個可能啊?”陳子輕傻眼。




男生羞愧萬分:“可為什麼要我幫忙,我又不認識……”




陳子輕說:“你知道是誰發的嗎?”




男生被問住。




“你不知道怎麼確定自己不認識。”陳子輕自語了句,扭臉對著謝浮,他沒什麼想法,只是剛好對上了。




謝浮倚著辦公桌:“接下來要做什麼?”




陳子輕眼一亮:“查發帖人。”




謝浮不快不慢地問:“找誰查?”




陳子輕想了想:“學生會。”




謝浮拎起水杯,喝下去點溫水:“學生會的誰?”




陳子輕沒注意到他也喝了:“你啊。”




謝浮頗為欣慰地“嗯”了一聲:“不錯,考本科不是問題了。”




陳子輕:“……”




發帖人“一片雲”的註冊信息透露,她是高三(7)班,向娟。




七月半穿紅鞋子跳了的女生。




學生在學校跳樓談不上詭異,但她死時穿的那雙紅鞋難免讓人聯想到許多鬼故事,當時她的死引起全校轟動,事後班裡不再提起她那個人,當作從來都沒有她的存在。




男生知道貼主的身份後更加迷惑:“我跟她沒有過交集,她為什麼讓我找,我去哪找……”




陳子輕說:“肯定有交集,你信我。”




男生想說你誰啊,你讓我信你我就信你,但轉學生聽說了他的邪乎事竟然絲毫不慌,裝逼是裝不出來的。




會長還讓轉學生坐在他的椅子上。




雖然兩件事不沾邊。




男生眼神空洞地望著操場上的學弟學妹,只有他能看到帖子,他說了沒人信,說多了會被當成學習壓力大精神失常瘋了。




爸媽帶他看心理醫生,喝香灰,硃砂畫符……什麼法子都試了,家裡也試過給他轉學,付諸行動當天爸媽就出車禍受傷,鬼魂不准他離開一中,他想著高考完總可以了吧。




誰知高考倒計時進入30天,帖子侵佔了他身邊反光的地方,這幾天竟然印在他的瞳孔裡,看什麼都是帖子。




他撐不下去了。




這大半年他只顧著害怕,沒有冷靜下來分析過,也沒人能夠討論。




人大多怕鬼,遇到鬼就沒了思維能力。




男生想不起來他和那個女同學有什麼交集,他們座位離得遠,沒說過話。




難道是暗戀他?




他長得很普通,個子不高,臉上都是青春痘,怎麼會有人暗戀他,不可能的。




陳子輕在觀察男生的微表情。




謝浮看手錶:“別在這耗了,先去吃飯。”




陳子輕說:“我沒有心思。”




謝浮輕湊近,陳子輕後仰頭緊貼椅背,聽他問:“你捉鬼有業績?”




陳子輕驚悚住了,他強自鎮定:“我不捉鬼啊,我只是好奇。”




“行,那就好奇。”謝浮打電話讓學生會的人送來飯菜,“在辦公室吃吧。”




陳子輕欲言又止:“你看起來很愛乾淨,真的要在辦公室吃嗎?”




謝浮對他笑:“不要再問這個問題,吃完通風。”




陳子輕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巴。




男生怎麼都想不起來交集,陳子輕跟他大眼瞪小眼,茅塞頓開,快速讓他去失物招領處找向娟的禮物。




最好是別人不插手,他一個人找。




男生下午課都沒上,就待在失物招領處,他在第一節晚自習期間找到了那個禮物。




明明有名字都沒人管,是他在最角落的一個櫃子裡發現的。




紫色的小禮盒,一搖晃就會發出哐當哐鐺響,可能是塊橡皮,也可能是髮夾,禮盒上面寫著“祝向娟生日快樂”。




女孩子的字,不知道誰送的。




男生膽戰心驚地拿著盒子跑去實驗班:“會長,我找到了。”




謝浮接過盒子去一班。




陳子輕在專心刷題,聽到說有人找他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謝浮進教室,走到他桌前,他嗅到熟悉的雪松沉香才有察覺地抬頭。謝浮轉身朝外走,陳子輕放下筆跟他出去。




陳子輕在走廊看清了盒子上的字跡。




“是女生寫的吧,估計是她閨蜜。”男生在一旁說,“閨蜜送的禮物,死了也要找到。”




陳子輕望著字跡,他下午趁下課時間去七班打探過,七班人挺反感的,只有極個別人願意理他兩句,他們隻言片語勾勒出的向娟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關於她的喜好與習慣,他們一問三不知。




季易燃也是七班的,可他一看就不清楚班裡同學的情況。




所以陳子輕就沒問他。




陳子輕讓男生幫她找向娟生前的作業本,他廢了很大勁才找到一張卷子。




盒子上的字跡跟卷子上的一模一樣。




樓道里一片死寂。




那句“祝向娟生日快樂”竟然是向娟自己寫的。




她過生日,自己寫給自己的生日快樂,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還不見了。




那一瞬間,陳子輕的遺願清單上面有了變化,王研的名字底下出現了——向娟的名字和她的臉,一寸照,安靜木訥的模樣。




【有些同學在學校過生日,教室裝扮成他們喜歡的樣子,大家會送他們小禮物,給他們唱生日歌,他們的朋友也在場,那樣的生日一定很開心吧,我好想在畢業前過一次啊。】




“顧同學,我想起來一件事,好久以前了,就我每天騎自行車上學,有天我遇到向娟,嘴裡咬著包子揮了揮手。”男生不是很確定,“只是揮了個手,這算交集嗎?”




“分人吧,我覺得不算,你覺得不算,我們都不是向娟。”




陳子輕瞟向瘦得皮包骨毫無少年氣的男生,恐怕他那次對向娟揮手,是她學生時代第一次被人看見。她把他當作唯一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同學。




向娟死後之所以盯上他,就是覺得只有他能幫忙找到自己丟失的生日禮物。




陳子輕同情遭了大罪的男生:“你回班裡吧。”




男生驚惶不安:“沒,沒事了嗎?”




“沒完呢,你等我叫你。”陳子輕身上有股子令人安定的氣息,“到時候我讓你做的事,你照著做就好了。”




“好……好……我回班裡……”男生一步三回頭。




陳子輕唉聲嘆氣,向娟穿紅鞋不是有滔天的咒怨,只是為了引起同學們注意。




大家看的鬼故事版本里有說人死的時候穿紅色會變成厲鬼,向娟那麼一跳,同學們必定會討論她,記住她,再也不會注意不到她了。




說動七班全員給向娟過生日沒那麼容易,她死了,是個鬼,誰想給鬼過生日啊,還不是燒紙。




感覺晦氣,怕沾到髒東西。




而且這個時期,七班保送的留學的好多都不來學校了,有的估計在外地,甚至別的國家,想召集他們比較麻煩。




要不讓季易燃幫忙叫一叫,他籃球隊長的身份不夠,就讓謝浮上。




陳子輕這邊不能說是向娟想過生日,不知道該以什麼名頭辦。他發愁地轉身,額頭差點撞進謝浮懷裡,嚇他一跳:“你怎麼還在這?”




謝浮不答反問:“我不在這在哪?”




陳子輕說:“當然是回你的實驗班啊。”




“你不是要去向娟家?”謝浮神情懶懶的,“我陪你去。”




陳子輕沒想到謝浮能猜出他的下一步,他拒絕地說:“我不要你陪我。”




最終還是謝浮陪陳子輕去了向娟家。




陳子輕想通過向娟家人瞭解到她的喜好,方便給她裝扮生日現場。




向娟每天騎自行車上學,陳子輕跟謝浮也騎的自行車,有一段路上一點燈光都沒有,黑漆漆的,不知道向娟經過的時候會想什麼。




到了向娟家,陳子輕讓謝浮敲門。




謝浮坐在自行車上,腿撐地:“我不是個可有可無的掛件?”




“你口才好。”陳子輕滿眼真誠,“相貌好,氣質好,長輩不認識你的時候都願意和你說話。”




謝浮心底冷笑,真當我也是遲簾那個好哄騙的傻子。




“你今天是不是忘記茶我了?”




陳子輕蹙眉:“怎麼在這時候……”




謝浮撥了撥車鈴鐺:“把茶語說全了,我就去敲門帶你進向娟家,你什麼都不需要問。”




陳子輕權衡利弊,茶語他反正是要說的,他不算虧。




“哥哥幫幫我。”陳子輕張口就來。




謝浮腿一抬便從自行車上下來,他靠近茶完他的人,彎腰笑:“今天比昨天短四個字,你是在敷衍我?”




陳子輕翻白眼:“每天都不一樣。”




察覺謝浮氣息不太對勁,他補了句:“明天會很長。”




謝浮眯眼盯他一會:“那我拭目以待。”




向娟的爸媽都在家,謝浮表明學生身份,夫妻倆把他當未來金龜婿看的眼神消失無影。




“我大女兒死了那麼久,只有你們來看她。”向爸說。




謝浮詫異:“她班裡的同學都沒……”




“娟兒的成績一般,長相一般,性格一般,所有都一般,上課舉手也不會被叫起來,我聽她說有次聖誕節班上發蘋果,一人一個,沒有發到她都沒人發現。”向母抱著七八歲的男孩坐在腿上,喂他吃蘋果,“她哪有朋友啊。”




陳子輕憋不住地說:“能自己考進一中已經很好了。”




“她的運氣都在中考的時候用光了,她進了一中普普通通。”向爸嘆氣。




陳子輕沒再說話。




向爸問他們來做什麼,謝浮解釋:“馬上畢業了,學生會想給三年裡去世的同學辦紀念活動,也是種祝福。”




陳子輕倏地看向謝浮,紀念活動可以是生日會嗎?不一定就不可以的吧。




向爸說:“不需要我們去吧,我們沒時間。”




謝浮屈指在身邊人背上點兩下。




陳子輕會意地說:“不需要,我們只想瞭解她的家庭情況。”他說完問道,“我們能去她房間看看嗎?活動方案要針對死者的喜好,所以我們想了解……”




“喜好?我大女兒沒有喜歡的東西,她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挑。”向母吃兒子不肯吃了的蘋果,“她那個房間現在是她妹妹在住,原來的裝修她妹妹不喜歡,就重裝了一遍。”




陳子輕腦子一嗡,鬼魂的房間重新裝修了,豈不是沒她生前住過的痕跡了。




謝浮趁他走神,將他袖口的褶皺撫平:“那她妹妹?”




向母嘆氣:“住校呢,小孩子脾氣大,不讓我們隨便進她房間,我們就不進去。”




謝浮面上沉吟,身旁人半天都不吱聲,他頷首笑道:“那先這樣,不打擾了,有需要我們下次再來拜訪。”




向母想到她二女兒被理髮廳的理髮師迷花了眼,她忙叫住滿身貴氣長得好看極了的少年:“誒,同學,可以留個微信嗎?”




謝浮歉意地說:“不方便。”




……




離開向娟家裡,陳子輕心裡堵著往前騎車。




謝浮看前面的人越騎越遠,忘了後面還有個人,他把車頭一轉。




書房那次,顧知之怕他砸傷自己的右手,天台那次,顧知之似乎怕他跳下去。




顧知之比他更愛他這條命。




但是,




動不動就忽視他。




一聲巨響擦破夜幕,隨風湧進陳子輕的耳中,他已經騎到路口準備往左拐了,聞聲往後一瞥。




謝浮的自行車翻倒在地,車頭變形,輪子急速轉動,他躺在花壇邊,沒有生息。




陳子輕人都傻了,他趕緊掉頭把自行車騎過去,車沒停就甩一邊,跑到謝浮面前喊問:“謝浮!”




謝浮的面部大半被陰暗籠罩,一小部分在路燈的光暈裡,白得嚇人。




陳子輕不敢亂碰他,慌里慌張地說:“謝浮,你怎麼樣,你騎個自行車怎麼摔成了這樣,你……”




謝浮並不痛哼,他的嗓音裡盡是平淡漠然:“你不是隻顧著自己騎嗎,回來管我做什麼。”




陳子輕:“……”我倒是真的不想管你,誰讓你是三分之二。




可想到他那些瘦金體,陳子輕抓住了謝浮的校服袖子。




“別說這種話,我怎麼不管你。”陳子輕快速拿手機打120,一隻手搭上他按號碼的手,覆上來一層死沉沉的冰涼,他汗毛豎起。




謝浮忽然說:“顧同學,我腿斷了。”




陳子輕手裡的手機掉了下去。




“騙你的。”謝浮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額角,他沾到一片溫熱,驚得手哆嗦。




謝浮感覺到他的恐慌,輕輕笑:“我頭破了,這回是真的。”




陳子輕被血腥味衝得眼發黑:“這邊的路況還可以,路燈只是隔得遠但沒壞,你到底為什麼會摔倒?”




謝浮一把扣住他的胳膊,慢慢坐起來,沙啞地說:“你跟你前男友做過幾次?”




陳子輕站不起來,胳膊上的手看著是文人雅士的手,卻讓他無法掙脫,他氣道:“謝浮,你有病吧,你頭撞破了還問這種……”




謝浮額角流下血液把半邊臉染得血跡斑斑,他滿不在乎地伸手蹭掉:“你說出次數,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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