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茶藝速成班(你看我這樣像他嗎...)





呵,前男朋友的聊天記錄還留著,這麼捨不得。




謝浮退出來,用自己的另一個微信加他。




手機被放回去,謝浮蹲在床邊盯著床上人,他吸了一口煙,側頭吐出煙霧:“失個戀要用多久走出來?”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兩年?”謝浮越往後說,聲音越虛幻,他把咬得快斷了的煙撥出齒間,“最多半年,不能更久了。”




“還有,你今晚對我茶,沒有叫我哥哥。”




謝浮將一點菸灰抖在掌心,不燙了才抹上小狗的嘴唇:“明天要叫。”




他走到房門口又返回,靠坐在床另一邊的床頭,把一支菸抽完了才走。




根本不怕床上的人醒來聞到煙味。




發現了,有發現了的路,那不是小狗想走的路。




但他非要醒,那就走。




……




陳子輕後半夜醒的,房裡已經沒煙味了,他習慣地打開手機看看,困眯了的眼睜了睜,點開前半夜加他的網友:請問你是誰?




發完就撤了,這麼晚了,明天再問吧。




網友叫“吃齋唸佛半年”,頭像是一個很大的“佛”字,京市人,朋友圈是經文圖片。




經文撞上陳子輕心底不知哪塊柔軟的地方,他不知不覺把網友的朋友圈從最新翻到了最早,眼睛乾澀了準備睡覺,那網友竟然發來信息。




吃齋唸佛半年:?




陳子輕: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我沒設置驗證,你直接就加進來了,我想問你是不是我的熟人。




吃齋唸佛半年:應該不是,我喝多咖啡失眠,在微信隨機生成器上拿了個號加的。




陳子輕鑽進被窩,手機上又來一條信息。




吃齋唸佛半年:冒昧問一句,我是你第幾個網友?




怪有禮貌的。陳子輕回:第二個。我上一個也是對方加的我。




吃齋唸佛半年:有故事聽?




陳子輕:沒有故事,我之前丟過手機,拿我手機的人把我微信上的好友都刪了,就沒後續了。




隔壁臥室,謝浮愣了愣,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那是我誤會你了。”




對不起了,小狗。




陳子輕跟第二個網友漸漸聊得多了起來,一天能發至少十幾條信息,有個陌生人跟他說說話,他不用顧慮太多。




到了月考,他會給奶奶打電話彙報成績,分數是向上走的,只是慢,因為他沒了輔導的人。




奶奶以為陳子輕對她的病一無所知,他試探過,老人家並不想被他知道。




陳子輕還試探了進口藥的事,遲奶奶沒中斷。




時間過得多快,厚外套脫掉沒多久,粗線毛衣就拿掉了,陳子輕從老家帶的臘肉香腸很受謝家人喜歡,謝家的家庭氛圍是真的好。




陳子輕住著住著就羨慕上了。




過了兩月,謝浮帶陳子輕去遲家,讓他進去拿自己的衣物。




陳子輕當時糾結一道題,人都要瘋了,他頭腦清晰的時候人已經站在遲家客廳,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沒了,全沒了。




他存在的痕跡沒有了,像沒住過。




陳子輕有種傷口都結痂了,又被謝浮刮開皮,看裡面到底有沒有癒合的感覺。




謝浮手一抹桌面,捻掉指尖灰說:“還不去拿東西?”




陳子輕去他睡過的房間,裡面空蕩蕩的,不止他的生活用品,就連傢俱都搬掉了。




好像他是病菌。




陳子輕上樓,謝浮在遲簾的房門前通過驗證。




臥室同樣是空的,那面擺著他精心準備的小玩意的架子也沒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進來會是這個景象?”陳子輕忽然轉頭去看謝浮。




“我很閒?”謝浮眼下有暗影,他最近忙瘋了,氣壓低得很。




陳子輕抿抿嘴:“沒什麼能拿的了,走吧。”




“看來阿簾的爸媽是真的不想他再記起你。”謝浮彈掉衣服上的灰塵,“白髮人不想送走黑髮人。”




陳子輕的腦袋耷拉了下去:“我明白。”




……




進了次遲家,陳子輕生了場病,謝浮給他交的假條,一共五天假,他在床上反覆高燒,第五天傍晚才下樓活動。




傭人把溫著的粥放在他面前,以及他要吃的幾板藥,他在這種關鍵時候生病簡直作死,真怕自己考不上大學。他要求不高,只要是京市的學校就好了。




陳子輕喝了粥吃完藥出去,傭人說晚上風涼,他不能吹風,他不為難傭人,轉身掏出兜裡的手機回房。




網友給他發了好幾個信息,他說自己要好了。




陳子輕看手機走返了方向,他走過謝浮的書房門口就要掉頭,謝浮剛好從書房裡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一縷墨香從謝浮身上飄進陳子輕的呼吸裡,他虛軟的身子不受控地挺直:“你會寫毛筆字?”




謝浮挑眉:“怎麼?”




陳子輕的頭疼了起來:“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字?”




謝浮探究的目光從他瘦了一圈的臉上掃過,轉身進書房:“想看就進來。”




陳子輕看了,是瘦金體。他的頭更疼了,像有人把釘子對著他的頭頂,用錘子一下一下敲擊,叮叮噹噹吵得他想吐。




謝浮才十八歲,筆法卻極其成熟老練。




“你的瘦金體是……”陳子輕聽到自己有點失真的聲音,“什麼時候學的?”




謝母出現在書房門口:“沒學,我家謝浮天生就會。”




陳子輕呢喃:“竟然是天生就會嗎?”




他舔著乾燥的嘴唇,身上不斷冒虛汗,自己要談的三段戀愛主角里面,遲簾是左撇子,不會瘦金體,謝浮會瘦金體,不是左撇子,那季易燃呢?




等等,我為什麼會聯想到季易燃身上去?




陳子輕恍恍惚惚地走出書房,他腿一軟就要跪下去,一雙手伸到他胳肢窩下面,將他撐起來,雙腳騰空。




謝母在後面喊道:“兒子,你那樣不行,你得抱著小顧,你快抱他。”




謝浮陰著臉看了母親一眼,嫌她多管閒事。




謝母表情一變,不管了。




陳子輕又燒起來了,謝浮用勺子舀小半勺送到他嘴邊:“把藥喝了。”




他喝不進去,藥汁從唇角淌下來,弄髒了衣領。




謝浮把他撈起來靠在床頭,他要往床上倒。謝浮索性上床,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從後面掐開他的嘴,一勺勺地喂他喝藥。




“君子不乘人之危,謝浮是君子。”




少年低笑:“本性是。”




最後一口藥被他含在口中,嚥了下去,他嫌惡道:“怪不得你不喝,這麼苦。”




陳子輕昏昏沉沉地說著胡話,好像在吐槽,可他嘴是扁著的,整張臉都皺成了委屈的樣子。




謝浮聽不清,只看他眼珠撲簌簌地滾落,眼淚燙人。




“顧知之,你在為誰哭?”謝浮將腦袋搭在他肩頭,雙手扣在他肚子上面,“是我那個愚蠢的發小,還是……”




手徒然加重力道,勒緊他瘦瘦軟軟的肚子。




陳子輕呼吸紊亂。




謝浮扳他滾熱的臉,舔掉他落在腮邊的一滴淚:“快點好起來,你再不好,我就挖坑把你埋了。”




陳子輕第七天好的,他一回校就琢磨自己的作業,找誰給他補課呢。




身邊都是學霸,都不用為大學發愁。




當陳子輕厚著臉皮在遲簾三個發小面前說起輔導這件事的時候,三人又一次出現了不同的反應。




謝浮手背的咬傷跟後來的擊傷都沒留疤,雙手白淨修長,甲床漂亮,指尖泛粉,他拿著鋼筆,指間轉一圈,放在紙上。




“這位是年級第一。”孟一堃指謝浮,“你直接跟他說你想怎麼補得了。”




只是年級十二的季易燃低下頭。




他聽到那人對他發小說:“可以嗎,謝同學。”




抱有小心翼翼的期望,怕被拒絕,不好意思,卻又很想在高考前抓緊時間提升成績。




季易燃以沉默面對鋪天蓋地的懊悔,他平時稍微花點時間在學習上,名次就不至於那麼低。




他又一次失去了被選擇的機會。




“可以。”




他的發小同意了。




陳子輕讓謝浮給他補課的第一天,兩人就發生了不愉快。




學習計劃到他手上的時候,他一看就提出意見:“這跟遲簾給我安排的不一樣,遲簾只要我每天早上看一……”




謝浮撐頭,手掌陰影遮住眉眼:“出去。”




沒有起伏的兩個字。




陳子輕在本能的驅使下匆匆走出房間,他去花園待了會,為了學習大業回去硬著頭皮敲門。




謝浮坐在窗邊,他先前坐的那把椅子不見了,地面清理過,泛著潮溼。




陳子輕剛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個解釋,謝浮在他張嘴前說:“你非要你前男友給你制定的學習計劃,那你找他去,我給你買機票。”




“你去了,連他的人都見不到。”謝浮懨懨地笑,“保鏢會把你送進警局,你只能打電話求我救你。”




陳子輕說:“我打不了,我沒你的手機號。”




房裡靜了一瞬,被一串數字打破。




謝浮看到陳子輕的呆傻樣,極淡地笑了一下:“手機號,不存下來?”




陳子輕存了。




謝浮幽幽嘆息:“阿簾的成績排名從來沒超過我。”




陳子輕尷尬地撓了撓臉。




謝浮像看著令自己失望的學生:“學習方面,你不該質疑我的能力。”




陳子輕識時務地道歉:“對不起。”




謝浮指著桌上的計劃表:“那開始吧。”




陳子輕要拿著表走,謝浮在他身後道:“我不相信你的自律性,就在我這裡寫。”




謝浮不湊近盯著陳子輕,他在窗邊吹晚風,齒間不時有清脆聲響,糖紙在他腳邊落了一地。




陳子輕一放下筆,謝浮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一個眼神掃來。




“我只是撓個癢。”陳子輕忙說。




“我也不是要責怪你。”謝浮走過去,將一把五顏六色的水果糖放在他本子上面,“挑一個。”




陳子輕沒有挑:“我不吃。”




謝浮饒有興致:“不吃糖,還是不吃水果糖?”




陳子輕說:“不吃糖。”




“原來顧同學不吃糖。”謝浮將糖一顆顆地收走。




陳子輕想到謝浮媽媽在飛機上說過的一件事:“你真的在戒菸?”




謝浮的氣息裡混著荔枝味:“佛系戒。”




陳子輕把本子翻一頁,按了按自動筆:“什麼叫佛系戒啊?”




謝浮說:“看心情,心情不好就抽一根。”




陳子輕來一句:“心情好就不抽?”




謝浮搭著他的椅背,微微笑道:“心情好抽兩根。”




陳子輕:“……”他垂頭寫題,筆尖在紙上沙沙響,燈光打在他臉龐上,攏著柔光。




謝浮不著痕跡地盯視半晌,去桌邊喝水沖掉嗓子裡膩人的甜,他今天只抽了小半根,洗過澡換了衣褲,哪還有煙味殘留。




還真是個嬌弱的小寶。




謝浮回到窗邊,他闔上眼又掀開,寫題的人坐在他的書桌邊,開著他的檯燈,拿著他的筆,用著他的草稿紙。




下一步就該用他的洗髮水,穿上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陳子輕寫著題,忽然就不由自主地冒出話來:“你今天寫毛筆字了沒有啊?”




房裡溫度莫名驟降。




陳子輕打了個寒顫,不明所以地往床邊看。




“睡前寫。”謝浮說,“你最近每天都問,這麼關心我寫沒寫毛筆字。”




陳子輕訕訕,他不問了,問多了就會讓人覺得奇怪。




可他大多時候問都沒有經過腦子,想都沒想就跑出來了……




四月初的週末,陳子輕起早在謝家花園散步,忙著勞作的傭人們客客氣氣地和他打招呼,他都會回應。




謝家雖然同樣是獨生子,但女主人喜歡熱鬧,傭人非常多,顯得人氣很充足。




這一排住宅,屬謝家表現出了富貴人家的闊氣。




陳子輕走累了就坐在木亭廊邊的一條護欄上休息,他不用擦都知道不髒,因為謝母十分愛乾淨,只要他在謝家,總能看見傭人在打掃。




這個天氣的早晨穿單件有點冷,陳子輕把薄衛衣後面的帽子撈上來戴好,他搓搓手,餘光瞄到謝家鐵柵欄那邊。




一大片綠葉裡奼紫嫣紅,蝴蝶蜜蜂帶來的春意正濃,花開了有些天了,沒有敗落的跡象。




謝母喜歡花,家裡種了許多,謝家哪都是花香。




陳子輕的視線越過鮮花叢飛向對面遲家,他不自覺地起身靠近,遲家的噴泉上飄著落葉灰塵,圓池裡的丘比特雕像灰撲撲的,通向客廳的路兩旁也長起了雜草。




遲家人不回來,也沒叫人打掃,不過近一百天的時間,那麼大一棟別墅就有了荒涼的色調。




陳子輕不看了。




謝家大門口突有一個黑影出現在陳子輕視野裡,他定睛一看,是季易燃的牧羊犬。




“小花。”陳子輕快步過去。




牧羊犬在鐵門外看著他,尾巴一搖一搖,又冷酷又帥氣。




“怎麼只有你自己啊。”陳子輕透過鐵護欄左右瞧瞧,沒瞧見季易燃,“你是偷跑出來的嗎?”




牧羊犬端坐著。




“你想我帶你玩?”陳子輕試探地問道。




牧羊犬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陳子輕被牧羊犬靈動的樣子逗笑了,它的體型氣質跟眼神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很可愛。




“我不知道玩什麼誒,”陳子輕想了想,沒想到可以和別人家的狗做哪些互動,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帶你在附近走走吧。”




牧羊犬頗為紳士風度地退後點,等他出來。




陳子輕剛通過驗證打開門出去,後面就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音,他要摸牧羊犬腦袋的手停在半空。




謝母給季家年輕的女主人打電話:“季夫人,你們家的小花跑到我這來了。”




陳子輕從牧羊犬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他摸了摸它的腦袋:“好啦,下次啦,我接下來都住在謝家,會有機會的。”




很快的,季家傭人過來牽走了牧羊犬。




陳子輕悻悻地回了謝家。




謝母站在垂搭下來的扇形櫻樹林前:“小顧,你喜歡小花?”




陳子輕說:“我喜歡狗。”




謝母攏著柔色披肩:“阿姨也喜歡。”




陳子輕詫異,他以為謝母對狗毛過敏或者怕狗:“那剛才怎麼……”




謝母悄聲:“易燃他爸性子怪得很,他養狗都要看生辰八字看出生血型看好多東西,狗對他不止是狗,這裡面有些事阿姨也不太懂,阿姨主要是怕你帶小花出去玩的時候,讓它有個好歹沒法交差。”




陳子輕的心裡生出點古怪,季易燃他爸迷信?




到目前為止,陳子輕還沒有進過季家大門,他對那個遲簾唯一點名道姓的季常林是有牴觸的,莫名的畏懼。




人沒見到就已經怕上了。




陳子輕跟著謝母往回走:“阿姨,你們跟季家來往多嗎?”




謝母沒因為他年紀小就敷衍了事:“生意上不打交道,社交場合碰見了會打招呼,其他時候就不怎麼接觸了,你知道的,我是個熱絡的人,我很願意經營街坊四鄰關係的。”




陳子輕把手揣進衛衣前面的兜裡:“季同學跟謝同學是發小。”




“他們小輩有他們的圈子,跟我們長輩沒直接聯繫。”謝母隨口一提,“像易燃小媽,我見她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還是跟著我家謝浮去拜年的時候見的。”




陳子輕愕然,季易燃竟然有個小媽,他在遲家住了大半年,一次都沒見到過。




謝母無法理解:“才二十多歲的姑娘,成天在家待著,平時她都不出來,要是我真的會悶死,我就喜歡出門和姐妹逛街購物,喝咖啡做做美容。”




陳子輕心說,那麼年輕,確實是小媽。




“易燃的家規很嚴,不準在家裡跑動,也不準大聲說話,還有很多規矩,好好一個人住久了都能有小毛病,”謝母唉聲嘆氣,“我就總想,他口吃是有生活環境原因的。”




陳子輕不可思議:“他口吃?季同學口吃?”




謝母驚訝地說:“一直在做語言康復訓練,你聽不出來嗎?”




陳子輕把頭搖成撥浪鼓,聽不出來。季易燃跟他說話的時候很正常,其他人也沒告訴他季易燃口吃,他完全不清楚。




謝母說:“那是你聽得少,又剛好是他狀態好的時候,沒有一頓一頓的。”




陳子輕迎著風走:“應該是。”




“不說別人家的事了。”謝母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地說,“小顧,你跟阿姨來。”




陳子輕被謝浮媽媽拉著去後花園,她的年輕不是靠護膚能達到的級別,是心態好,而只有夫妻恩愛,母慈子孝才能有這麼讓人羨慕的心態。




謝家後花園有塊菜地。




陳子輕第一次來,他被眼前的生機盎然吸引:“阿姨,這些都是您種的啊。”




“每年春天種,夏天摘。”謝母沿著菜地一條石子路走進去,“不過我不燒飯,我受不了油煙味。”




陳子輕在菜地打量打量,手從兜裡拿出來,帶著溫熱撥了撥黃瓜小苗:“要打藥,黃瓜葉子後面會長很多小黑蟲。”




“小顧在家幫忙做事啊,黃瓜葉確實喜歡長蟲,我年年都讓專業的來打藥。”謝母的聲音從另一條路上傳來,她在查看菜裡的蔬菜生長情況。




陳子輕屈指彈飛葉片上的一顆露珠,謝浮媽媽呈現的幸福背後是健康的家庭氛圍,那謝浮精神上的問題是怎麼來的,天生的嗎?




不知怎麼,陳子輕想到了遺願清單上的第二個鬼魂王研,她無論是個人,家庭,還是社交都沒蛀蟲,可她選擇了從教學樓走廊一躍而下,讓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花一樣的年紀。




為什麼呢。




這對努力活著的貧民小人物陳子輕來說,是個盲區。




難道是……不快樂?




陳子輕只能想到這麼淺顯易懂的程度了,他沒拿出手機上網搜,估摸著可能性不小,因為富裕不止對應物質。




不過,謝浮的性情要真的不正常,他媽媽能不知道嗎?那位謝夫人一點都不憂愁的樣子。




陳子輕都要懷疑是自己想多了,謝浮沒病,他只是不定時的青春期中二病疑難雜症而已,過了這個年齡段就會自愈。




畢竟這段時間謝浮給他補課都很正常。




穿過菜地就是湖泊。




這湖水是順著三家後花園流淌往前的,別墅區每家都能欣賞湖景,搬個椅子放在湖邊能坐上一天。




陳子輕看著清凌凌的湖面被風撥出漣漪,他想起來個之前納悶的事,趁著這個機會問了出來:“阿姨,你們怎麼會想到在這裡落家,是風水好嗎?”




“風水?我們家不信這個。”謝母回憶往事,“當年我跟謝浮他爸住在橋山區,我們都覺得住膩了想換個地方,謝浮一歲多點,小手指著房產雜誌上一處說‘住住住’,我們就搬過來了。”




陳子輕:“……”




謝母端著胳膊說笑:“當時遲家已經住了半年多,我們搬來後很快和他們交好,過了半個月還是一個月,遲家右邊那套別墅也有了主,從此我們三家做鄰居,一做就是多年。”




陳子輕沒想到就這麼簡單,毫無玄機。他不走心地說:“你們三家有緣,孩子一樣大,一起上學,他們三人關係很鐵,互相給出自己家裡的防衛驗證。”




謝母聽到這就說:“這還是阿簾起的頭,他小孩子心性,愛玩。”




陳子輕安靜幾秒,來一句:“你們想過以後搬家嗎?”他真的很怕那種和抬頭不見低頭見差不了多少的局面。




“搬家?”謝母沉吟,“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陳子輕的臉部肌肉走向垮了下去,暫時不會是幾個月吧,起碼幾年,那他做三分之二期間,三家是一定要排隊排挨著了,絕對的死局,無招可解。




謝母眺望遠方:“我跟謝浮他爸住哪兒都可以,將來謝浮談了戀愛,有個家,他多半會出去住,反正都聽他的,他是成年人,能做主,我們也給他自由選擇的權利。”




陳子輕並沒有感到輕鬆,他坐到湖邊灰白石頭上面,一聲不吭地看著湖面樹影。




謝母沒打擾小輩思考人生。




風徐徐地吹過,陳子輕瑟縮了一下,他激靈起來,鄭重地道歉:“阿姨,關於我之前和您兒子謝浮假談戀愛這件事,很對不起騙了您。”




謝母眼角堆起細紋:“哎呀,沒關係的,都過去了,我家謝浮後來跟我解釋過,他是主動替你們當掩護的,我能理解你們的難處和做法。”




陳子輕更內疚了。




“那個,阿姨,您給我的見面禮,就那張卡,我不小心弄丟了。”他過這麼久才想起這件事,不由得窘迫地撓撓臉,總不能說是遲簾吃醋掰斷的吧。卡壞了,他沒法還給謝家了。




哪知謝母說:“丟了啊,我今天重新給你補辦一張。”




陳子輕慌忙站起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阿姨,我是想……”




謝母打斷他,很自然地說:“給你的就是你的了,畢竟當時我確實把你當我兒媳。”




陳子輕的嘴角輕微一抽。




隨便吧,要補就補吧,補了他就給謝浮。他能支付自己的生活開支。




去年他玩青蛙吃豆子贏了遲簾,遲簾耍賴不兌現承諾用三次轉賬堵了他的嘴,共計三萬四,後來他給遲簾折了朵紙玫瑰,遲簾轉了九筆錢給他,金額太大,他不敢收。最後還是被遲簾鬧著收了,十萬出頭。




兩次加一起十幾萬塊,基本沒怎麼用。




陳子輕透過謝家後花園的樹叢縫隙,去看遲家後花園,他的耳邊響起謝母的喊聲,他望去。




謝母的語重心長:“小顧,雖然你跟阿簾那孩子陰差陽錯沒了兩年的考驗時間,但談戀愛分手是常事,不要太糾結,順其自然就好了。”




陳子輕回了個笑容:“我知道,謝謝阿姨開導我。”




下一刻他就托腮收了嘴邊弧度:“我只是想不通,遲簾怎麼會失憶。”




謝母露出斟酌的表情:“我早前問過他媽媽,說是他到國外突然心臟病發作,情況很危急下達了兩次病危,他最終能活下來,是他的身體開啟自我保護機制,去除一些記憶給心臟減掉負荷。”




陳子輕恍然,原來是這樣。那他不能給遲想起他的機會,免得遲簾再次受傷。他絕對不可以在和遲簾再見時露出蛛絲馬跡,他要全都藏起來,埋起來。




儘管他更希望和遲簾不再見,但那不現實,發小兼鄰居怎麼會斷掉往來呢。




陳子輕甚至想,未來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就動用道具藥。那是他給自己留的活路。




他身為宿主,每次抽離和登入都由不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任務期間賺取積分,當前世界用不到,下個世界也會用到,積分是萬能的。哪怕主線任務最終失敗,他也能根據任務進度獲得相應的積分。




這次的主線就是十個遺願,報酬相當於積分袋。




陳子輕的思緒被眼前的陰影打亂,他抬頭,謝母笑得很是溫柔,像對孩子寄予厚望的媽媽。




謝母掛著笑臉:“小顧,你想不想吃甜點?”




陳子輕無意識地說:“吃甜的心情好。”




“那阿姨給你做。”




謝母沒讓家裡廚子幫忙,她戴圍裙和手套使用烘培工具,忙一早上做了香軟精緻的甜點。




陳子輕吃了很多,他上樓看書寫作業,碰見謝浮從臥室出來,往他這邊來,和他擦肩時腳步不停,看樣子是要去書房。




果不其然,書房的門傳來解鎖聲響。




陳子輕的大腦跳過思考猶豫,直接就說:“你現在是要去寫毛筆字嗎?”




謝浮一條腿已經邁進了書房,他情緒不高,像是沒聽見,另一隻腳也抬起來,邁進了書房。




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徒留一抹雪松沉香在空氣中飄蕩。




陳子輕抓抓腦門,謝浮身上的香味飽含孤傲自持,適合高冷之花裝逼用,實際他在學校的人設是謙謙君子。




誰知道謝浮真正的一面是什麼樣呢。




陳子輕舔著嘴上的奶油甜味往自己的房間走,樓梯口突然響起謝母的聲音:“是寫毛筆字,我家謝浮從小到大每天都寫,小顧你都在我家住幾個月了,還沒留意到嗎?”




謝母站在樓梯暗處。




陳子輕不知怎麼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轉瞬即逝,他笑笑:“我留意到了,只是沒和謝同學說,有個愛好堅持下來挺好。”




“我兒最會堅持了,喜歡的就不會改變。”謝母說完不多待,轉身下了樓。




陳子輕走一步,頓了頓回頭,書房的門沒關上。




過了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門還是沒關。




剛才莫名其妙裝作聽不到他的問題,現在又不關門,不怕他跑到門口再問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