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0章 春江花月夜





陳子輕一頭霧水。




邢剪避邪物一樣避著他走出屋子,他懵了: "師傅,你也要出門啊?"“撈屍。”邢剪頭也不回。




陳子輕目瞪口呆,剛才不是在做棺材嗎,怎麼突然要去撈屍。




“那你帶上我。”陳子輕反應過來,趕忙追上一步頂他兩步的高碩身影, “我跟你一塊兒去。”誰知上次撈屍要他跟著去的邢剪,這次卻不讓他跟著。




"你守家。"邢剪不容拒絕道。




陳子輕初體會他的霸道強勢,那是和聽他指揮幹活分配任務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




他打量邢剪完好的袍子: “你那件袍子呢,我幫你縫一下。”邢剪高小徒弟許多,他才到自己心口部位,俯視過去都要低頭,時長久了脖子會酸。




小徒弟的胸脯很平坦,沒什麼肉。




“師傅啊。”




小徒弟又開始喊他了,同一個人,說話的腔調都變了,尾音像是非要鉤住什麼,不鉤住不罷休,鉤住了就用無辜迷茫的眼神看過來,好似不是自己甩的鉤子。




小徒弟手臂露出來的黑布條有點潮,才玩過水。




“撕下來的布都扔了,縫個屁縫。”邢剪神情很兇, “無聊就去找秀才玩,別把豬仔放了,不然讓它跑了,師傅要你好看!"




“聽到沒?”邢剪擰小徒弟耳朵,指腹粗熱,沒用什麼勁就給擰出了塊紅色,他煩躁地鬆開手,耳根微熱。




"聽到了聽到了。"




陳子輕過了一兩天清閒的日子,他算計著郭大山死了多久,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決定去挖墳。找誰陪都沒理由,只能自己挖。




陳子輕半夜偷溜出義莊,趕夜路有個事就不怕了,最怕腦子空了胡思亂想,他全程只想著找證據,鬼來了都得讓道,別耽誤他上班。




但這種氣勢並沒有支撐他走完全程,後半段就洩了氣,後悔沒拉上師徒裡的誰。




黯淡的夜色下,荒蕪的亂石地裡,一個人影扛著鐵鍬戰戰兢兢的走著。不是別人,正是來挖墳的陳子輕,他邊走邊四處張望,彷彿寂寥的夜裡,隨時都會跳出什麼來。




"咔噠。"




一腳踩進了一處土坑,陳子輕踉蹌了一下身子,然後緊張地看向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常。




陳子輕無語地踢了一腳,一顆碎石翻滾了出去,在幽靜的亂石崗上,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




一座座的荒墳在黑夜中連綿,如一句句無言的訴說,泯滅在黑不見底的遠方。




亂石崗。




陳子輕藉著黯淡的月光,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郭大山的墳包。




新墳,土沒有結成板塊。




朽木插在土裡,作為墓碑,上面沒字,也沒人會為他寫。這是陳子輕之前在街上聽人說的方位,錯不了。




陳子輕拔出墳前的墓碑,




對著墳包拜了又拜: “郭爺!郭爺!莫要見怪啊!小弟挖墳掘墓不是為發財,再說你也沒什麼好偷的。"




"小弟只是同情郭爺的遭遇,想求證一個事情,也好找到殺你的兇手,為郭爺洗冤。"說完了這一切,陳子輕又等了一會,見什麼都沒發生之後,他才拿著鐵鍬,壯著膽挖了起來。土石翻飛,郭大山的屍體埋得並不深,陳子輕沒挖多久就發現土裡出現了一片衣角。陳子輕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他用鐵鍬拂去上面的塵土,露出了屍體的一部分,不用想,這肯定




就是郭大山了。




“莫要見怪!莫要見怪……”陳子輕口中喃喃,哆哆嗦嗦的又挖了幾下,找出郭大山的手臂,而他另一半的身子和臉,依舊掩蓋在土層下。




不是陳子輕不挖,而是他不敢挖。




他蹲下了身子,硬著頭皮撩起郭大山的衣袖,藉著月光湊近看了又看,果然一切都如他預想的一樣,郭大山的手臂是紫黑色的,而郭大山胸口露出的皮膚,膚色雖然灰暗,卻是正常的。




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陳子輕也不想再多留一刻,他想把土重新埋好。“嘭”土堆猝然爆開。




陳子輕被嚇得蹦了起來,以為是郭大山起屍了,結果卻見一隻肥地鼠從土堆裡竄了出來,跑進了夜色中。




"……臥槽。"




陳子輕受驚過度忍不住講了句粗話,他抖著手從懷裡掏出幾個白天做日常疊多了的紙元寶,把壓扁的地方撐起來,吹了吹,放進土裡埋起來,壓嚴實土,插回郭大山的墓碑。




做好一連串動作,陳子輕向著亂石崗外面走去。




義莊小夥計原主,富商俞有才,好吃懶惰的窮鬼郭大山,三個人三種人生,各走各的水路或旱路,橫看豎看都不沾邊。




哦,對了,還有胡老七,儘管他不是中毒身亡,是溺死,但他也是做什麼生意裡的一員。生意上的一行四人,沒死的只剩趙德仁,他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難道他是兇手?說來說去,原主和郭大山這兩人混在裡頭,真的格格不入,他們到底分別扮演哪種角色……不想了,先回義莊再說。




今夜風不大,周圍十分寂靜,沒再出現其他狀況挑戰他的神經。




陳子輕很順利地就走出了亂石崗,原本緊繃的心也鬆弛了下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可很快就發覺




了另一個問題——鐵鍬忘記拿了。




“算了,不就是一把鐵鍬嘛,不要了。”陳子輕自我安慰了一句,讓他再回一趟亂葬崗,那是絕不可能的。




然後,一把鐵鍬突然從他的身後,被遞到了他的面前。鍬髒兮兮的,就是自己用的那把。




順著眼前的這把鍬,陳子輕轉身向後看去,只見一張人臉正貼在他的背後。"嘿嘿……"人臉在怪笑。




陳子輕如觸電般,整個人後退著跌倒在地,他驚惶地張著嘴,半天才發出了震驚的聲音。“前……前夫人!”




站在陳子輕身後的人,竟是前有才那個瘋夫人,她給陳子輕送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