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0章 春江花月夜





天亮就是前有才的“上材”日。




前家請道爺做過超度法事,過程中有意外,結果是好的,可前有才的親屬依舊沒來幾個。邢剪不封棺。




親屬七嘴八舌爭吵起來,被他一擊厲眼給制住了。




"邢師傅,銀錢我們俞家早已結清。”前有善強忍不快, “我們兩方也談妥了,怎麼能在這時候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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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按照我這個義莊的規矩,要麼你們抬前有才去縣裡的義莊上材封棺。”邢剪調整左手假肢, "當然,我只收他停放期間的銀錢,其他全退。"




陳子輕偷瞄摳門大糙漢邢剪,都進錢箱裡了,捨得退啊?




前家的視線也看過去,他們嘴上沒說話,眼裡跟心裡都充滿了鄙夷,認定義莊老闆只是故意為難,試圖再另敲一筆。




哪知他已經問二徒弟是什麼時辰。




“辰時一刻。”




"到巳時。"邢剪抖動抖動布袍大袖,橫眉豎眼道, "各位,時辰一過,義莊就不奉陪了!"陳子輕很詫異,竟然真捨得退,原則問題,行有行規。




沒辦法。




前家只能回去叫人。




家屬們擦著時辰在義莊聚齊,他們輪番上前見前有才最後一面,大多都不敢正眼看,怕產生夢魘,怕當場吐出來。




"有才啊,上材了,你安心上路吧!"




前有善扯著喉嚨,用最大的音量高喊: "有才啊,上材了,你安心上路吧!"靈堂裡響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聲。




最後一位親屬探望結束,邢剪手持鐵錘: “管瓊,元寶釘。”




管瓊將四枚元寶釘遞過去。




陳子輕看了眼,實際就是鐵釘,很大很長。他走到邢剪身邊,把手擋在臉頰邊,小聲道: “師傅,我想看一下前有才的手臂。"




邢剪壓著劍眉掃他。




“就一眼。”陳子輕請求,今早一起來,他就悄悄進靈堂檢查過前有才的手臂,沒瞧出什麼,這眼看就要封棺了,他不得不再看一次。




邢剪將鐵錘掉個邊,木柄那頭伸進棺內,撩開前有才的一條長袖。耳邊有吸氣聲,他眼神警告小徒弟沉住氣,轉而就撩俞有才另一條袖子。同樣是紫黑色。




邢剪合上棺蓋,他揚起持鐵錘的右手,一落,鐵錘剛巧砸在他豎著抵住棺材一角的元寶釘上面,"叮"地一聲響,眾人都屏住呼吸,等他再落第二捶。




卻見他遲遲沒落下來,他用口型命令呆住的小徒弟: "退後。"




陳子輕恍惚著照做,




他退出前家親屬堆,一直退到靈堂外面,蹲在屋簷下望著院子裡的棺材梳理思路。




一開始的懷疑被證實了,前有才是任務裡的一環,原主跟他中的是同一種毒。




原主掉江,前有才剪自己。




這兩種毒髮帶來的死因有什麼共同點嗎?




陳子輕一時分析不出來,他換了個方向想,我和前有才認不認識啊?官方小助手沒反應。




說明沒有解鎖原主的記憶信息,大概率二人不認識,沒打過交道,畢竟身份背景懸殊。可這兩路人,怎麼會被同一方下毒呢?陳子輕倏地站起來,他沒死,兇手肯定注意到了!




兇手會怎麼想,會好奇他為什麼沒死掉,是不是毒失效了,或是別的原因導致的,從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那他不能調查相關事情,會引來二次殺身之禍。




不對啊。




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早上就去了前有才家。




當晚更是下山找打更的打聽郭大山跟趙德仁的住處,這已經是不尋常的舉動了吧。兇手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不管他死活了,還是他被什麼人保護了,兇手不便再次出手?




陳子輕這條線同樣捋不清楚,他又蹲回去,啃著指甲思考,原主在船上毒發,當時只有邢剪,管瓊,以及魏之恕在場。




比起這三人中的其一是下毒之人,陳子輕更願意相信,毒不是立刻發作,原主在出江撈屍前就已經中毒了。




就是不知道原主毒發前的生活動向。陳子輕的思維剛走到這,腦中就響起小助手的解鎖提示聲。




【你死亡當天只跟師徒三人去撈屍,沒有出現在其他地方。你死亡前兩天都在義莊做活,再往前一天去過鄉里。】




陳子輕嘆氣,那接觸的人就多了,沒辦法圈範圍排除。"昨晚有件事忘了問你。"




陳子輕被後面的聲音嚇一跳,他扭頭向上看。




魏之恕彎腰跟他拉近距離:“師傅的袖子上有藥酒味,你身上也有,他給你揉傷了?揉的屁股上的傷?"




陳子輕坦坦蕩蕩:"嗯,揉了。"




“你是手斷了嗎,自己不會揉?”魏之恕憤而低吼, "屁股是能隨便給人揉的?"




陳子輕




抹了把臉上的溼意: "你別吼啊,二師兄,你聽我解釋。"




魏之恕腮幫子抽緊,微笑道: “二師兄聽著呢。”




陳子輕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我怕疼啊,我不敢使勁,抹藥酒不大點勁就沒用。”




"屁股確實不能亂給人揉,可那是師傅啊,他又不是別人。”陳子輕理所當然道, “二師兄,你說是吧。"




魏之恕要不說是,那就太沒良心,他欲要出聲,靈堂內傳出師傅落地有聲的宣告。




"封棺——"




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莊嚴起來,陳子輕跟魏之恕都停止了話頭。




送走了前有才,義莊一切照舊,陳子輕做日常餵豬仔,他等著邢剪問他前有才怎麼也雙臂紫黑的事,哪知邢剪就跟什麼都沒發現一樣隻字不提,那他就不主動說了,省得又要胡編亂造。




邢剪好像有點不對勁,不讓他盛飯了,也不檢查他屁股上的傷好得怎麼樣,問都不問,似乎先前給他揉藥酒的另有其人。




陳子輕很奇怪邢剪的細小變化,他趁管瓊去挖野菜餵豬,魏之恕帶客人去墓地,逮著機會去了邢剪睡覺的屋子隔壁。




"師傅。"




陳子輕才開個頭,正在敲敲打打做棺材的邢剪就把工具一扔,那陣仗讓他一下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在原地愣了幾秒,往屋裡走。




邢剪見小徒弟靠近,沉著嗓子訓道: “就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