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62章 逼王集中營

陳子輕懵了。




實驗基地研究的方向竟然不是長生之術。




照這麼說,方遠安不是想當千年王八,而是想死卻死不成?肯定是了,自作孽遭到了反噬。




就是中年那會兒吧。




資料裡顯示他那時候正值事業輝煌期,突然就出了變故,太太死了,他自己也要死了。但他不想死,不捨得那些費盡心思得來的名利。




於是他為了保命,索性將喪心病狂的陰損路走到底,直接用某種法陣把剩下的屍油封在島上的水池下了。




還真沒死。




然後他就開始做慈善消除孽障,這八成也是受高人指點。




他一直活著,估計後來發現不是自己想要的活法,變得不人不鬼了才想死,卻又怎麼都死不掉。為了達到目的成立了實驗基地。




時間線應該是這麼走下來的,陳子輕捋著捋著,卡住了。




可是.…




方遠安想死的話,他直接去島上挖出夏子的屍油往自己身上一抹,不就能把夏子吸引過去,把他帶走了嗎?




夏子的怨氣可是恐怖得很啊。




陳子輕想不明白,他揉揉眼睛,把一根被淚光濡溼的睫毛揉進了眼裡,不適地眨了眨,像做wink。"柏先生。 ”陳子輕眨著眼說,”我想問你舅舅。"




柏為鶴似乎並不意外他會想到這一點上: “你準備怎麼問?”




陳子輕抿嘴,柏為鶴用詞還是考慮到他自尊的,沒有用“你準備怎麼求”。




"沒有想好。"陳子輕垂著腦袋,手一直在揉卡了睫毛的眼睛, “我打算隨機應變。"後半句說得自己都虛,根本就是底氣不足。




柏為鶴放下疊上去的那條腿,皮鞋踩著地毯,褲腿下是一截黑襪,腳踝線條精瘦性感,他寬闊的背脊離開沙發背,微前傾,手肘抵著腿部,十指交叉在腿前半空,小一些的戒指勾在他食指的指尖上,深色衣領跟袖口嚴整禁慾。




漆黑深沉的眼倦懶地半搭著,沉默而淡然地凝視過去。




陳子輕被看得渾身麻麻的,有種熟悉的被電流掃過的感覺,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柏為鶴見他還在揉眼睛,整個眼眶都紅了,喉頭隱晦地動了一下: &#34




;你問了,就會有答案?"




陳子輕蔫蔫的,不愧是老總,這麼犀利,他沮喪地“哎”了一聲: "不會。"




不會那麼容易就能拿到答案的,如果他沒想錯的話,厲正拙早就挖好了坑,撐著鐵鍬在坑邊等他,只要他一進去,立馬填土。




柏為鶴將指尖的小戒指轉出來,放進西褲口袋: “別去問,我找給你。”陳子輕怔怔地抬頭看著他。




柏為鶴起身把筆記本關掉,他戴著助聽器的左耳靠向外面,捕捉到了很輕的呢喃聲: “那你要快點啊。"




四周的氣流出現了古怪難言的凝滯。




柏為鶴停下手上的動作,幅度不大地偏了偏頭,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樑上,將他優越的輪廓明暗對半。他沒有表情地開口: “快了做什麼?”




陳子輕差點不自覺地蹦出一句:快了我就能早走了啊。




他緊緊閉著嘴巴,眼神小心地飄忽:“我想早點見到那個神秘的大人物。”




見柏為鶴看了過來,陳子輕對上他的目光,像是風雪無聲無息,一轉眼就迎來了冰天雪地,照亮萬物。




陳子輕有種無處遁形的心慌: “我,我去洗手間弄一下眼睫毛。”




洗手間就在包間裡,一拐就進去了,陳子輕把門關上,他垂下手站了會,呼口氣,走到水池前洗了洗臉,對著鏡子扒拉下眼瞼。




背後飄來陰冷。




陳子輕悚然地回頭: "夏子?"空無一人。




陳子輕不管是不是,先把真誠的態度拿出來: "你別急,快了啊,就快了,快了快了……"音量漸漸輕下去,含在嘴裡,黏在齒間,最後化作一聲嘆氣。




陳子輕打開洗手間的門,迎面就是一股菸草味。他望了望背對他立在牆邊吸菸的柏為鶴。那會兒柏為鶴出去吸菸了,這次沒出去,就在包間吸的。兩根菸的時間也短,柏為鶴有煙癮了。




陳子輕沒看完拍賣會,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他坐在車後座,懷裡是拍賣行送他跟柏為鶴的賀禮,沉甸甸的,裝在精美的箱子裡。




車內導航顯示的路線終點是,他住的酒店。離得遠,起碼要四十分鐘才能到。




陳子輕抱著箱子正對前方,他在想事情,眼白被他揉出了




幾塊細碎的紅,和瞳孔裡的金紅映成一片天邊餘暉。




車裡靜到了沉悶的地步。




周秘書眼觀八方,他邊平穩地開車,邊觀察後座的老闆跟老闆娘,那雙單而薄的眼裡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陳子輕聽到周秘書喊他,抬眼望後視鏡。




周秘書笑得斯文英俊: “跟你說一下,你的保鏢已經退房回國了。”陳子輕: "……"




他打開手機想找夏橋正問情況,撥號碼的手拿開了,昨晚夏橋正追車見到他之後就沒有再發過短信,打過電話。




算了,不問了,周秘書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忽悠他的,所以沒什麼好問的了,回去了再說吧。夏橋正要認厲正拙做父,不會繼續當他保鏢了,那就不住在他那公寓裡頭了。最好是這樣子。




"柏總的住處就在前面不遠,過個路口就到了,要不去他那湊合一晚?"陳子輕的思緒被周秘書的提議打亂,他想拒絕,嘴巴不聽他使喚,說出的是:"方便嗎?"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周秘書哈哈, "你在柏總那睡一晚,明天去機場的路上把酒店的房間退了就行。"




陳子輕偷瞄始終閨著眼的柏為鶴,猶豫著靠近點: “柏先生。”柏為鶴的面色跟口吻都十分寡淡: "聽到了,可以。"




陳子輕坐回去,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 “我聽著覺得有點勉強。”柏為鶴睜眼: “那要我怎樣說?”




陳子輕震驚不已,我那麼小聲,你都能聽得見?!你聽力又好了?!柏為鶴重新闔起眼: "去,隨你,不去,也隨你。"




“都隨我啊。”




“都隨你。”




"……那去吧。"




於是陳子輕跟著柏為鶴去了他的住處。




柏為鶴在這邊住的不是便捷酒店,是套房產,陳子輕的肩膀挎著揹包,懷裡抱著箱子站在玄關。




"拖鞋在第二層。"柏為鶴松著領帶穿過寬敞明亮的走道,尾音消失在拐進廚房的牆角。陳子輕找到拖鞋換上,他走了幾步停下來,垂頭看腳上的拖鞋。粉色的,大小很合適。




陳子輕動了動鞋子裡的腳丫子,這鞋是




給誰準備的啊?這麼巧,剛好跟他一個鞋碼。他往裡走,腳步越走越輕快: "柏先生,我睡哪個房間啊?"




“柏先生。”陳子輕趴在廚房門邊喊, "柏先生!"柏為鶴在冰箱前拿什麼,沒有反應。




陳子輕搖搖頭,助聽器的收音效果跟他那人工體香一樣,不穩定啊。他走進廚房,走向柏為鶴,踮腳探身湊到對方耳邊說話。




"柏……"




柏為鶴忽然轉身,陳子輕因為慣性,腦袋磕進他懷裡。好似一頭牛頂了上來,毫無美感,毫無漣漪。




柏為鶴的雙手舉在兩側,他抬眸看天花板的吊燈,無言片刻,胸膛發出說話帶起的震聲: “該有十秒了,輕輕。"




…"太尷尬了,真的太尷尬了!




陳子輕猛然直起身,他難為情地捂住發燙的耳朵,想要腳底抹油地溜走。




有冰涼覆上他捂耳朵的手背,他一抖,扭頭髮現是小瓶裝的果酒,幾口就能喝完的分量。柏為鶴讓他拿好,自己帶著另一瓶離開了廚房。




陳子輕嚐了一點果酒,涼絲絲的,不甜,他又嚐了一點,還是那味道。明明不香不甜,卻有股子能讓他永遠記住的魔力。




柏為鶴喝的酒和吸的煙是一個風格,風平浪靜底下是兇猛波浪,趁你不注意就鑽入你的血管,擒住你的心臟。




陳子輕在陽臺找到柏為鶴,他這回學聰明瞭,站在對方的右耳邊,提高音量說:"柏先生,我查方遠安不是出於對鼎鼎有名的大慈善家的好奇。"




柏為鶴微側身。




陳子輕知道柏為鶴在聽,他醞釀醞釀往下說: “我被方遠安的前妻夏子纏上了,她要通過我找到他,如果我不幫她……那我就會死。"




面前一片寂靜,陳子輕的視線落在柏為鶴的領帶夾上: “方遠安原來叫裴遠知,夏子原來叫夏小川。"




“垡城出事的那些富二代,都是被她殺死的。”陳子輕全盤透露了蘭翕造成的一系列事端,以及他能講出來的一切。




柏為鶴不知何時從側身變成面向他,眸光俯視下來:“心願未了?”




陳子輕用力點頭:“是的,沒錯,就是這樣子。”




柏為鶴的嗓音




平緩有力,含著令人安心的力量與魅力: “那就讓她達成心願。”




“我也是那麼想的。”陳子輕舔舔嘴上的溼潤, “只要找到方遠安,剩下的就不用我管了,我也能安全了,自由了。”再等等就能走了,他在心裡接上小尾巴。




柏為鶴抿了口果酒,喉結滾動著嚥下去: "好。"




陳子輕沒料到只有一個字,承諾一般,柏為鶴不問他為什麼會被厲鬼纏上嗎?




就像常說的一個巴掌拍不響,怎麼厲鬼不纏別人,就纏你,肯定是你做了什麼才能招上這種靈異事件。




所以他以為柏為鶴會問他的。




他都想要怎麼回答了,就說是去年被夏橋正幾人綁架途中路過夏家村,遇上了魂回故里的夏子,當時他身體虛弱,被鬼氣入侵了。




這是正常人能相信的最合理的說法了。然而柏為鶴卻不問。




陳子輕的視線下移,飄到柏為鶴指間那一圈反射的亮光,很想問一句,戒指焊你無名指上了嗎?柏為鶴喝掉最後一口果酒: “你睡二樓南邊臥室,基礎生活用品都有。”




話落就回了客廳。




陳子輕的瞳孔裡,挺拔的身影頓了下,垂放的手伸進西褲口袋,他摸出什麼,向後一拋: “拿去。




"什麼啊?"陳子輕伸手去接,發覺是他賭氣摘下來的那枚戒指。他的眼皮抖了抖,聲音發乾:“柏先生,我已經不是你的舞伴了,不需要柏太太的配件了。”




柏為鶴淡聲: "留著做個紀念。"




語態行雲流水似的平常自然,讓人覺得鄭重地拒絕起來會不好意思,大驚小怪無理取鬧此地無銀三百兩,




睡覺的時候,陳子輕把戒指舉到眼前,翻過來翻過去地看。這可是戒指啊。




能隨便當紀念的嗎?而且戒指也不是塑料的,或者鐵的,整隻曲線秀美,做工精良渾然天成,很名貴的樣子。




陳子輕猶豫再三,把戒指放進了揹包最裡面的口袋。




睡覺吧,別想了。




不是,柏為鶴為什麼要在包間叫他柏太太,當時距離晚宴都過去多久了啊。




怎麼能那麼叫他,什麼意思?




陳子輕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有人在他心裡




放了個火種,他拿不出來吹不滅,只能由著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一點點燙熱灼燒。




柏為鶴還叫他輕輕。




睡袍的尺寸很合適,是天空藍。




他翻過身,膝蓋蹭著床單跪起來,腦門抵著軟篷篷的枕頭撞了進去,手摸到旁邊的手機一把抓住,塞到懷裡發了一條短信。




【柏先生,你睡了嗎?】




不多時,有信息回過來: 【怕鬼?】陳子輕抽抽嘴,柏為鶴真的相信他說的,他被夏子纏上了嗎。




【有點怕】




陳子輕發了過去,柏為鶴要怎麼回呢,或者乾脆不理他了。他三十好幾的大男人了,怕鬼像什麼樣子。




雖然三十好幾也能怕鬼,男人也能怕鬼就是了。




陳子輕等了好一會,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柏為鶴果然沒有回信,他屈膝跪床的兩條腿向後一伸,整個人趴回了床上,臉朝外墊著枕頭。




手機突然響了。




陳子輕看一眼來電,他把手機拿到耳邊接聽: "柏先生,你給我打電話啊?"